王后,贵妃,如话家常。
谓宜早不宜迟。东女国早一日并入,便早一日大利于社稷。此时,东女国,尚处于母系氏族部落晚期。言封建尚早,帝国时代跟无从谈起。然因隔断大雪山内外。分割丰州并赐支都护府。赐支都护府,又安置天竺贵种三百万众。可想而知,与丰州来往,必然紧密。
东女国兴盛,为期不远。待利益持重。各方,势力盘结,交错犬牙。再行兼并,难上加难。此时,王母仍有和合之意。趁热打铁,正当适宜。
甯贵妃,入二妃殿,面授机宜前。已先行告知公孙王后。王后亦知家国事大,尤其东女国,今非昔比。先前,远在蛮荒之地,于国无益。如今,连通大雪山内外,扼断要津,譬如西域,国祚之继也。
比起古羌诸女主,乃至西王母。尚且不知,东女国,后事如何。然,诸如蓟王,早有先见之明。无它、西域、东瀛、漠北、岭南,乃至赐支,皆是先例。如今,蓟王归国,尚不足半载。吏治初立,民生初定。然丰州,已有大治之相。千二百万贱种,举家开释,感激涕零。西域属吏,绳之以法,心悦诚服。更加,三十税一。
如此这般,轻徭薄赋。天竺半岛,古往今来,闻所未闻。断人财路,杀人父母。与人财路,恩同再造。所谓身毒贱种,于蓟王而言,乃是封建时代,不可或缺,生产主力。辅以牛马、机关诸器。最大程度,解放生产力。所爆发之人口红利,可想而知。
丰州大治,必惠及大雪山内外。山南诸国,并东女国,皆得其利。东女效西域。只收关税,亦富可敌国。彼时,再言并土汉土。各方阻力,可想而知。刀兵一起,玉石俱焚。
东女国主,与蓟王和亲。举国并入汉土,不过早晚而已。
“闻西王母,不问国事。另有女主治国,不知然否?”公孙皇后问道。
“然也。”甯贵妃答曰:“王母,乃东女共主。可比上古时,周天子。”
公孙皇后遂问道:“既如此,东女之主,王母可决乎?”
“料想,王母可决。”甯贵妃言之凿凿。
“何以知之?”公孙皇后,当有此问。
“东女国俗,女王薨,取宗女二人而立之。长者为大王,次为小王,大王薨,小王嗣立。”甯贵妃不愧出身仙门,对东女国事,知之甚祥:“今乃小王嗣立。故当,再取宗女二人,立为储君。待小王薨,长女嗣立,次女为小王。即,‘副主’也。”
公孙王后,闻弦歌而知雅意:“紫元所求,便是二储之长者。”
“长姐,明见。”甯贵妃笑赞。
王后追问:“东女王,年岁几何?”
“闻,已年过半百。”甯贵妃言道:“年初,沉疴复起,恐命不久矣。”
“此计可行。”王后言道:“然,不可强为。”
王后言下之意,一切顺其自然,断不可篡位自立。
“喏。”甯贵妃,焉能不知轻重。
二十载如一。心中所想,皆是刘备。
“闻夫君,欲于丙午,亲‘铸阳燧’。”甯贵妃遂问:“不知何故?”
“‘阳燧取火于天,于五月丙午日中之时,消炼五石,铸以为器,摩励生光,仰以向日,则火来至,此取真火之道也。’”公孙王后言道:“五月丙午,乃匠人之祀。夫君有意,与上巳、重阳、正腊,并列。称‘端阳’,亦作‘端午’。‘端’者,‘首’也。乃指‘丙午日’。”
“‘阳燧,金也。取金盂无缘者,执日高三四丈时,以向,持燥艾承之寸余,有顷焦之,吹之则燃,得火’。”墨门之事,甯贵妃,自也知晓。
所谓“阳燧”,便是凹面铜镜。以聚日光,燃“艾炷”施灸。故后世曰:“阳燧,火镜也。以铜铸成,其面凹,摩热向日,以艾承之,则得火。”
墨门自古便有,五月丙午,铸阳燧之仪。乃出匠人之节。蓟王有意,改匠人之节,为举国之庆。
“不知夫君,如何行事?”回忆少时,点点滴滴。甯贵妃,不禁莞尔。论奇思妙想,天生刘三墩。
“薰艾草、饮菖蒲;食角黍、赛龙舟。”公孙皇后,如数家珍。
菖蒲酒,天下珍酿。昔孟陀,以菖蒲酒一斛遗张让,即拜凉州刺史。乃春腊二赐之常客。国老宿臣,皆得享用。
“角黍”,时下江东,又称“鹜角黍”。
《太平御览》引晋人周处《风土记》:“俗以菰叶裹黍米,以淳浓灰汁煮之令烂熟,於五月五日及夏至啖之。一名糉,一名角黍。”宋人周邦彦《齐天乐·端午》词曰:“角黍包金,香蒲泛玉,风物依然荆楚。”明李时珍《本草纲目·穀四·粽》:“糉,俗作粽。古人以菰芦叶裹黍米煮成,尖角,如椶櫚叶心之形,故曰糉,曰角黍。近世多用糯米矣,今俗五月五日以为节物相餽送。或言为祭屈原,作此投江,以饲蛟龙也。”
正如试儿之礼。鹜角黍,乃楚人所创,兴于江南。时下,尚不见于河北。
蓟国因水而兴、所谓,“龙舟鷁首,浮吹以娱”。于南港水道,行百舸争流。譬如西林赛马也。
“夫君乃为,楚汉和合也。”甯贵妃,一语中的。
“此其一也。”公孙王后,柔声言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礼也。三月上巳之后,于五月丙午,再立国礼。亦为‘溥天同庆’,以睦国人,乃其二也。”
“夫君,天生。”甯贵妃岂能不知。隆重礼节,三日大酺。举国同庆,与有荣焉。聚拢民意,淬炼国风,无往不利。
于是,上巳、端午、重阳、正腊。遂成蓟国,四大节庆。可比,“春蒐、夏苗、秋獮、冬狩”。
与民同乐,是也。
既是丙午之节,必行于丙午日。汉时不比后世。毋论上巳、亦或是丙午,皆因天干地支,黄道运行而变。然终归略同。
先行预备,不误庆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