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筱问:“如果阿姨还活着,你会走上做鞋子这条路吗?”
云恩摇头:“我不知道,所以我也常常会想,如果妈妈还活着,我是不是就不会遇见江凛。”
孟筱没说话,片刻后,云恩说:“那我宁愿永远不会遇见他,只要妈妈还能活着……”
“别想了。”孟筱抱住她,“要好好幸福下去。”
第二天一早,江凛来接云恩上班,她上车就在江凛身上闻来闻去,被推开问:“干什么?”
“看看有没有梁辰的味道。”云恩说。
“我真的和梁辰在一起,你就等着哭吧。”江凛说。
云恩愣了愣,难以置信地瞪着江凛,江先生也被他自己弄得哭笑不得,伸手在云恩脑门上拍了一巴掌:“再胡说八道,我不客气了。”
“你呢,有秘密不告诉我。”云恩气哼哼地说,“孙威暗恋王若,怎么回事?”
“他告诉你了?”江凛不以为然地发动车子,“我也是无意中发现,奇怪的是,我竟然一直不知道展世杰和王若是一对。”
“如果孙威能追到王若,那你的眼睛就真是毒,只看见值得看的人和事。”云恩说,“那你看看梁辰和筱筱啊。”
江凛笑道:“一片漆黑。”
“你太坏了,梁医生会哭的。”云恩笑得肚子疼。
开车后,她就不闹了,打开手机看自家天猫店的新品上架,她设计的鞋子,就要开始卖了,产品照片拍得非常美,期待之后的销售额也能非常美。
“粉丝数快要破二十万了,这次秋冬发布会的推广效果太好了。”云恩说,“公司会不会后悔,没早一点开通电商平台?”
江凛说:“可能会有些后悔,但我觉得有了充足的准备再开始,也挺好的。”
云恩捧着手机,羡慕地说:“我的淘宝店,到关掉为止,粉丝只有二十三个。”
江凛心疼:“这么可怜?”
云恩想了想说:“倒也不可怜,我遇见陆小姐那么好的客人,啊,真想再见她一次……”
她心里一个激灵,问江凛:“那些鞋子下架,会不会是陆小姐干预的?”
江凛说:“你要打电话问一问吗?”
云恩摇头:“万一不是多尴尬,而且如果是她干预的,她想告诉我的话,应该会说的,如果不说,那我也不该去问。”
“总之是开心的事。”江凛道,“但类似的情况,以后还会发生,等有一天,你的设计能引领潮流的时候,你就会看到无数长得差不多的设计出现在各种品牌里。”
云恩向江凛说了王若开导她的话,并认真地说:“借鉴和抄袭完全是两码事,对待抄袭,只要有机会,我是不会轻易妥协的。就算因为买正品的客户,我的心血没有白费,也不代表那些抄袭者的行为是可以被默许甚至肯定的,我会永远鄙视他们。”
江凛说:“所以在遇见你之前,我陷入了这样的困境,对自己失去了信心。时尚元素周而复始,似曾相识,却记不得在哪里见过的东西,久而久之变成自己的东西,这种恐惧让我一度连笔都拿不起来。”
云恩说:“我现在还完全没有这种担心,大概就像孙威说的,我以前不在这个圈子里,看见的听见的都太少了,中国人说,初生牛犊不怕虎。”
江凛抓过云恩的手亲了一口:“好在有你,我现在什么也不怕了。”
云恩问:“那你为什么不出新作品了?”
江凛笑道:“想出的时候,当然会出,但现在更想看你出新作品,做你的靠山。”
“江先生,你真的有那么喜欢我吗?”
江凛说:“昨晚你不在身边,我就失眠了。”
云恩媚眼如丝:“所以,我还是比梁辰好吧。”
可说完就挨了一记毛栗子,疼得她揉了好半天,然后打开车窗对着天空喊:“夏沧海,你女婿又打我了。”
江凛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在心里发誓,他当初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喜欢上了这么个小恶魔。
春意浓浓的早晨,保姆搀扶杨云凤到后院晒太阳,从外地出差回来的夏长风昨天半夜回的家,此刻起床来,裹着睡袍就来后院找母亲。
“早晨蛮冷的,你自己也一把年纪了。”杨云凤嗔道,“这两天好好休息休息。”
“昨天你见到小恩了?”长风心情极好,暖融融的太阳,让他红光满面,“我听他们说,你叫小恩来参加寿宴?”
“她高兴来吗?”杨云凤问,“她联系你了吗?”
“她给我发了微信,知道我在出差,说回上海再联系。”夏长风笑道,“妈,我们在那天,正式把小恩认回来好吗,我跟律师谈过了,只要去派出所民政局办一些手续,其他都不麻烦。”
“不要搞的那么隆重。”杨云凤说,“小姑娘现在工作做得蛮好,她有自己的方向,我已经把沧海逼走了,不能再逼她的女儿。”
“妈……”长风眼睛红了,“你想通了。”
“女儿都没了,我还有什么想不通的?”杨云凤说,“小丫头想认我,就认我,她不喜欢我,我也不能强迫她。不过,我要再好好活几年,我要帮沧海照顾她的女儿。”
夏长风是感性的人,一时眼泪打转:“妈,小恩答应我,可以把沧海移到我们家的墓地里,你同意吗?”
“马上清明节了。”杨云凤说,“你跟她商量就好。”
夏长风高兴极了,而家里阿姨说早饭好了,叫他们去吃,他便来搀扶母亲,杨云凤想起一件事,问他:“她的爸爸是谁,你们真的不知道?”
儿子说:“小恩不知道,她连我们都不知道,沧海什么都没说,据说连日记本之类的都没有,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杨云凤叹息:“我那个时候,只知道她在外面认识了一个男的,后来被我抓到她偷我的钱,我问她干什么,她说她要给人家做生意的本钱。我问她那个男人是谁,她死活不肯说,后来我们吵起来,你爸爸来了,她又跟你爸爸吵,我打了她一耳光,她就跑了。我真的没想到,她会一走就再也不会来,你说她的脾气怎么……”
“就这点事,你当初还不让我去找她。”夏长风说,“妈,你就不狠心吗?”
“我怎么没找过?你也偷偷找了呀。”杨云凤竟然道,“我和你爸爸就差把上海翻过来了,找不到啊,你爸爸气得不行,就说再也不要这个女儿,我们夏家没有女儿。”
夏长风呆立:“可是……”
杨云凤含泪道:“你妹妹脾气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吗,她脾气太坏了,现在那个小丫头也像她,古灵精怪的。”
永远也无法挽回的遗憾,到底是亲妈的错,还是沧海的错,连夏长风都无从判断,如果云恩听见这些话,她又会怎么想。
“那个男人永远不出现也不要紧。”夏长风说,“小恩不需要什么爸爸,那种畜生,我不想看见他。”
杨云凤叹息:“是我不好,我那天对你妹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在那之前,我也逼着她学家里做旗袍,天天跟她吵架。她叛逆,我脾气急躁,那两年关系很差你也知道,她不像你,什么都听我的。长风,是我逼走的你妹妹,是我活该白发人送黑发人。”
“妈,别想了,现在我们有小恩。”夏长风说,“顾着活着的人吧。”
杨云凤说:“这些话,别对小丫头讲,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她恨我,也好过恨她妈妈。而且那件事,我们母女都有错,我们后来如果再去找一找该多好,可能就找到了,结果死要面子……你爸爸连外孙女都没看见。”
温暖的早晨,带了几分悲伤,云恩跟随江凛从车上下来,准备上楼时,仿佛感应到外祖母的眼泪和痛苦,心头突然很沉重。
她深呼吸冷静下来,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江凛便主动牵了她的手。
昨晚她对筱筱说,宁愿不曾与江凛相遇,也希望妈妈活着。
但如果,妈妈能活着,她也能遇见江凛,才是最好最好的,她这一辈子,不会再爱上这个男人之外的人。
“怎么了?”江凛问,“眼睛怎么红了?”
“因为想你。”云恩露出笑容,“昨晚我也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