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拉着徒弟、跟随着顾清羽的号令先与自己人聚作一团。再看各大门派基本上也是各自为战,普通席的江湖豪客们也是相熟的人三三两两抱团。
顾清羽比别人对简庄主更客气些,犹要问一声简庄主打算怎么办。简庄主也是倒霉,此时只能说:“只务之急还是不要慌乱。”
这是句大实话,也是句大废话,怎么制止慌乱呢?简庄主就算有主意他也做不到――让一个极有威望的武林前辈来主持就好。这样的前辈有是有,可人家没来这个大会。
一时之间各自为战。白芷很有自知之明,这样混乱的场景下,她独善其身是可以做到的,再捎带一个徒弟、两三个亲近的人也能维持,要恢复秩序却是超出她能力之外的。此时还有两个人尚在努力,一个是普慧大师,一个是顾清羽,两人都扬声呼吁。
普慧大师使用狮子吼来:“大伙儿站着别动!”
接着是顾清羽的话:“相识的朋友各自结阵!”
剩下来的人甄别起来就容易了,也就更容易发现凶手。
办法不错,天公却不作美,哗一声把整盆洗脸水泼了下来,盆的容积还挺大,倒个没完没了。轰隆隆的雷声又起,两人灌了内力的吼声也吼不过老天爷。
阮淇是个专动脑子的人,心眼儿没停着转,当时就建议:“这样乱下去不是办法,还是请各大派各据方位,有几根中流砥柱站住了,其他人各寻依靠反而容易稳定局面。找凶手之类,并非当务之急。”
他的提议得到了几大派的赞同,一时之间:“东南方与我沈家一道。”、“西方由我顾氏来把守。”、“贫僧与弟子往东北方,请简庄主守住北方。”这样的话不停的呼喊。群雄渐次分了方位。
白芷抽了块油布把白及一裹:“裹紧了。”与顾清羽等人往西面据了一处小花厅布防。铸剑庄的灯烛准备得倒周到,各人执了些防水的灯笼、火把花厅顿时有了一点暖意。
这处花厅不太大,顾氏子弟先占据关键的位置防守,再依次整顿紧随而来的群豪。顾氏的风格一向装逼且霸道,此时没了“论剑大会”束手束脚,做起事来雷厉风行,恢复了几分昔日的风采。群雄在这样的压力下渐想起来“顾氏”代表了什么,又有印方等人配合,喧闹之声渐止。
白芷拉着白及的手,轻声安慰:“没什么大事。”想来沈雍、普慧大师等人那里也差不多是这个情况。
至此,白芷完全明白了白道的情况――就真的是军阀割据。顾家分家之后尚未恢复盛景,沈家也并未能一家独大,承担起整合白道的重任,白道这个样子还得再经历一段时间,直到有一个“盟主”出现。
黑道也够呛,对付这样的一个白道,黑道至今也只是处于“恐吓”这个阶段,并不能做最有效的打击,可见双方还在菜鸡互啄。
白芷渐渐安心,陆英在快意庄相帮顾方。快意庄只要是安全的,顾家就还有退路。
顾清羽命自家子弟把守正门与回廊,分派其他人据守后门或是窗户。顾炯道:“五叔,咱们不能被困在这里等着挨打吧?得派人出去反击。”顾清羽轻叹一声:“阿炯啊……”江湖人的武功参差不齐,这个时候洒出去是把武功弱的给对家送菜。
顾炯的提议是不错的,只是不该大声说出来,该他们暗中派自家武艺不错的弟子出去,兼请江湖朋友中的高手相助。
果然,顾炯的提议一出,便有江湖客坐不住了。听顾氏指挥的时候只要照着做就不大吃力,现在地方也安顿好了,布置看起来也做得不错,众人不复起初的慌乱,火气了又都上来了。各人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名大名小姑且不论,傲气总是有一滴滴的。包括雷风都有些意动。
此时外面又传来细细的、清晰的笑声:“……缩头乌龟……”
江湖是一个多看别人一眼就可能引起纠纷的地方,何况被嘲讽了四个字?当时就有豪杰拔剑而出,直冲进雨幕。有一就有二,“嗖嗖”几声,刷出去十几条人影,小花厅空了一小角。
白芷将白及交给白微:“跟着你二师伯,我很快就回来。要是无聊了,就再背背加法表,你背得还不够熟。还有那两首诗,还有些磕绊。回来我检查。”让白及紧张的心缓和了下来,小脸绷得也没那么紧了,用力地点点头,同时恨不得自己的身体早点养好,也好习武帮忙。
白芷站到门边时,顾清羽已经人在廊下了,两人未及交谈,便听到雨幕中不断发出惊呼之声。廊下挂着的风灯已灭了好几盏,保有两盏还在将灭未灭的样子。就着微弱的灯光,白芷与顾清羽看到不远处的地上已倒了数人,可以肯定其中俩已经是尸体了――脖子都没了。躺倒的人还在哼哼。
顾清羽掠了过去,白芷紧随其后,一阵血腥气飘向鼻端,白芷移目往下,见倒地的人几乎是排成一条直线,心头一紧:“坏了!别跑!”急扑过去的同时重剑挥出!
她后发先至,险险抢在顾清羽身前半尺向虚空挥出了长剑。
“铮铮”几声响,白芷举袖盖住了头脸,衣袖被大力抽打了两下。白芷回头看顾清羽,吐出一口浑气:“好险!”
地上的群雄身首异处的反而比只受了伤的武功高、轻功好,而伤者里,竟是武功越低受伤越轻。顾清羽眯起眼,从地上拣起一根断头的钢线,扯了扯,线的另一头系在旁边的树上。
这是一个陷阱,将极韧的钢丝拉直,谁大力冲上去就是以自己的质量和速度去撞钢丝。谁的速度快,谁离死亡就更近。
她能瞬间想到这个,是因为她曾用过这样的办法对敌人进行过追杀。
顾清羽道:“先撤回厅内!”
看到外面同道受伤,厅内原本不想冲动的也跑出来相助。伤者被或搀或抬弄进了厅里,也有脸上被切出老长口子的,也有肩膀被削去好大一片皮肉的。死者则被安放在花厅一角,一时之间群情激奋。顾清羽只觉得头疼,他率领连天城诸部防御的时候从没有这般无纪律过。
顾清羽道:“都不要乱!各据方位,以防为人所乘!”
话音未落,便听一声闷哼,却是一个不大出名的混元堂的弟子倒地,胸前嵌着一枚透骨钉。千手道人眼神一厉,喊出了一声:“九尾狐!”不远处一个声音传来:“叫你爹做甚?”
千手道人要冲出去,被顾清羽拦住了:“不要如了他的意!”
再过一刻,后门附近另一名金龙会的弟子又中了暗算,却是被一剑封喉。
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
【艹!这不是放风筝吗?这不是老子的常用技能吗?】白芷不开心。她知道,如果按兵不动,等着对方一个一个叨,顾家子弟或许没什么损失,小门派的弟子那点粗浅功夫是逃不过黑道点名的。不用多,杀几个菜鸟,整个花厅的人心就难收拾了。
【得把这群混揪出来。】白芷先往外扔了几个照明弹,要命的是虽然考虑到了防水,但没想到雨会这么大,照明弹还没升到最高点就被雨浇熄了。
顾清羽眯起了眼睛,提起剑便要往外走。白微忙拦住了他:“师父,这里还要你主持大局。”印方也说:“去也是我去!我总比你多吃几年米,经验比你老到。”顾炯不认为应该这个时候出动,也劝:“五叔,此时不宜轻举忘动。”顾氏子弟的纪律性良好,不听命令就不会动,死几个小门派的人,对他们的心理也不会造成太大的负面影响,所以顾炯是最绷得住的。
千手道人更是说:“我与这个败类有旧仇,你不要同我争!”
白芷轻叹一声,心说,你们争个P呀!低头问白及:“怕不怕?”白及摇摇头:“在师父身边就不怕。”白芷道:“不在我身边也不能怕,怕也没用。人生中几乎所有的重大战役都是孤军奋战的,我希望你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也能挺过来。”
白及点点头:“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白微十分警惕地问白芷:“你又要干嘛?”
白芷将白及交给他:“这孩子运气有点不好,才拜了师父,师父却总是不能将他带在身边。先交给你了,帮我带孩子,给他讲讲猴子的故事。这破故事我讲完自己都忘了次序,我知道你跟大哥两个人私下有手抄本的。”
说完,两步飘到门前:“我去去就来。”顾清羽伸手一抓,指尖擦着她的衣袖划过,白芷耳语道:“这里只有你能整合各方、统筹全局。不要相信任何人!铸剑庄已经漏成筛子了。”
顾炯还不知道她的马甲,叔叔去冒险他都觉得不可以,何况是堂妹?惊得大步走了过去:“这么大的雨,你要做什么?”
白芷偏偏头,给他个微笑的侧脸:“洗个头。”
“洗……”顾炯被噎到了。
~~~~~~~~~~~~~~~~~~
白芷冲进雨幕,并没有先检查花厅周围是否安全,而是以剑护体一口气冲出五里地,绕了个大圈,然后折反杀回来。这样的气候下,江湖上的埋伏也就是这个距离了,没有埋伏和后手,就证明黑道的谋划也很粗糙,甚至没有一个统筹。
反杀就容易得多。
白芷是放大风筝的行家,对受害人施以心理压迫也颇有经验。重新折回铸剑庄附近,并没有急着冲进去。依旧是先选高点,在高点上遇到了两个正在好好戏的人。白芷去时,对方已有察觉,只是追不上她而已。此时见她回来,两人也抽出了兵刃。
彼此虽未曾见过面,倒也互相知道。白芷拿的是惯用的重剑,标志性的镶满了宝石,标准的顾氏壕气风格。对家两人的武器也很有特色,一个使的是一面镜子,镜面光滑就是面镜子,边缘却锋利无比,背面镜钮比一般的镜钮要大得多,方便持握。另一个用的是一只熟铜铸的手杖,杖头是一只人手造型,人手连着机关,触动机关手指或张或蜷。
因为这两种奇异的武器,两人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气――只是不那么好。“镜仙”与“鬼手”是一对夫妻,凑作一对专干缺德事。今天这一场就有他们背后撺掇出主意,他们自己却不动手,专在后面看热闹、拣便宜。
两人的武功却不比昔日无名剑差。
白芷看到两人,很有礼貌地说:“打扰了。”
“镜仙”是个四十来岁的女子,看到白芷就笑了:“顾小姐,去而复返是丢了什么东西吗?甭管丢了什么,哪怕是亲娘老子,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呀。你这如花似玉的模样,丢了性命真是太可惜啦。”
白芷问道:“戏好看吗?”
“镜仙”惊讶地问:“什么戏?”
两人说话的时候,已过了十招,“镜仙”出手还在唇角上翘之前!铜镜一个大圆盘直拍白芷面门,“鬼手”的手杖也横扫了过来!杖长而镜短,竟是妻子持盾而丈夫执戈的配合。
白芷道:“你们这样不成啊,会死的。我出手没轻重,你们严肃一点,这不是开玩笑。”她与人所有的对峙,都是性命相搏,越到最后,接黑帖的就越想她死,甚至不惜同归于尽。这对夫妻显然没有把她当生死相搏的对手。
也怪不得他们,白芷现在没有罩面罩披黑衣,谁也没有把她与“杀神”划上等号。
“镜仙”看到年轻漂亮的姑娘就不开心,暴雨打在她手里的镜面上噼哩啪啦作响,更让她心烦,手上加紧,咬牙笑道:“顾小姐家学渊源,我们也不敢伤你,不如随我们去做客?”白芷也笑,口气比她还要客气,声音也好听得多,又温柔又真诚:“您请不动我的。”
“鬼手”一直不说话,仿佛哑巴了一样,“镜仙”笑得更勉强了,她比较倒霉,遇上这倒霉的天气,镜子反光的加成大打折扣,心道:【要是晴天,早拿下你了!】口里却说:“是吗?那要算上你身后那位呢?”
白芷眉毛都没动一根,重剑沿着手杖削去,“鬼手”急忙后撤,“镜仙”又持镜来挡,勉强架住重剑。白芷左手下沉对着她脆弱的胃部就是一拳,拳风极狠戾,口气却还是那么的客气,认真的纠正:“黑道在这里没什么高手的,而且现在这里只有我和贤伉俪。”
“镜仙”一口酸水吐在了自己的镜子背面:“你!”双手一抖,勉力用镜子下削,白芷早把左手收了回去。对方破防,不趁她病要她命更待何时?右剑抬高扫出,将一颗头颅削飞了出去。
“真的,”白芷很诚恳地说,抬手架住铜手杖,脖颈侧偏避开骤然弹出半尺的铜拳头,“黑道高手我都杀过。”
顺着偏头的方向整个人疾速旋转了一圈,剑随意动,在“鬼手”收杖未及的时候直插他的腰侧,完美的捅肾。
“其实你们也算高手了。”白芷总结。
出于职业习惯,白芷割下两人的脑袋,将头发系在镜钮上,用手杖挑了,提剑跃上高处,观察了一下铸剑庄。
~~~~~~~~~~~~~
铸剑庄现在看起来有秩序多了,各派分作几处与黑道殴斗,相互之间缺乏策应。黑道之前也缺乏统一的布署,全凭手感,哪里点子硬就退,哪里软就冲,受到了反击周围的人也没有支援。
就打群架而言,双方整体布局水平都是菜鸡。
白芷将手杖插好,摸出望远镜又看了一圈,收好望远镜,提起手杖跨进铸剑庄的大门。她没忘自己跑出来是为了解自家被放风筝的困局的,一路径往花厅去。此时她是从背后捅刀,对付眼前的小喽根本不需要去判断破绽,这些人背后全是破绽,一剑一个,注意别把剑卡在骨头里就行。
黑道或许有高手,如当年刺杀过顾郁洲的无面,但毕竟是少数,中坚力量还被顾家连着追杀了两年,也是元气大伤。被她一路切过去,连着砍翻了十几个人,才有人发现不对:“这是圈套!照镜子的那个丑娘们儿又坑我们!”
接着有人说:“头!头!那个丑娘们儿的头!”
还没发现情况的人快意地说:“死得好!”
两人说了三句话,第四句却是白芷说的:“我也觉得死得好。”说完把剑收了回来,地上又添了两具尸体。这些脑袋都不算有份量的战利品,她都没有收。
白道群雄本已渐占优势,现在得了她这个从外杀进来的战力,也是精神大振,呼喊着:“援兵来了!”
白芷赶到花厅的时候,顾清羽与顾炯叔侄已稳住了局面。
暗处偷袭的要诀在一个“暗”字,一旦明晃晃的,就算破功了。虽然照明弹一下就熄了,也给黑道不小的心理压力,软柿子那么多,何必非得踢铁板呢?黑道中人开始撤退。顾清羽等趁势反击,清理花厅周围,顾炯也亲自布置疾风部相帮。
白道群雄此时也没了之前的心气,都变得谨慎而易劝。顾家叔侄做指挥,将花厅周围的黑道切割包围缠斗了起来。
白微待局势稳定,才说:“死丫头,拿金箍棒给我们画个圈儿不许出去,她自己化缘去了!哎,小孩儿,我给你讲猴子的故事吧。”
白及想了想说:“二师伯,我不是小孩子了,不用听故事。您给我说说第三首诗是什么,行不?”最后两个字有点小心翼翼的。
白微一哂:“有什么不行的?她本来就打算教你的――待到秋来九月八……”
他声音不错,漫声诵吟,留守花厅的人听了,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白及咂咂嘴,说:“满城尽带黄金甲。”
白芷在雨地里笑道:“小孩子家家的,志气太大了不好。”
白微应声道:“呸!”声音里带着点惊喜,“你还知道回来?”
白芷笑着一剑递出,一名黑道应声而倒。顾清羽道:“留点手!我还要拿他们换简淳呢!”
“您厚道。”白芷真心地说,提着手杖进了花厅,在花厅的地上留下一地湿脚印,不满要骂了一句:“老子一定要把内功练好!让雨淋不到我!”
白微嘲弄一声:“那你得修仙!”
白芷将手杖递给他,自顾自的拧头发和衣服上的雨水:“坏了坏了,忘了煮姜茶。”白及跳起来就要找姜,被白微拉了回来:“这孩子也太实诚了。怕不怕?”
白及是有点怕的,还是摇摇头,白微道:“怕就说,你这年纪不容易啦。啧,什么破师父呀,吓徒弟。”白芷没好气地道:“事情都这样了,还能让他看不见吗?别怕啊,大夫就得跟尸首打交道。”
白微有点怒气地说:“尸首跟系在镜子上的人头,那是一回事儿吗?!”成心吓人的吧?还俩捆一块儿,镜子一照,啧!
白芷道:“要不怎么拿?”
“不拿不就行了吗?你又不差这两颗头来记账。”
“顺手行不行?”
“滚出去帮忙!”白微终于恶声恶气了起来。
白芷翻个白眼,提剑翻身又冲进雨幕里。有了她的帮忙速度就快了很多,只是顾清羽觉得她很多时候是帮倒忙,白芷就是杀,“收放自如”四个字她还差点火候。她的锐气依旧嫌重,戾气也未除。清完了花厅,顾清羽只点到一只断了胳膊的九尾狐而已,天罡门的弟子却是无一幸免。
白芷道:“我放过他们一次的。”
顾炯以为说的是快意庄的事,帮腔道:“杀就杀了。五叔,乱世用重典。”顾家杀人,还要七擒七纵吗?
白芷缩缩肩膀,对顾清羽道:“我绕了个远,从他们后面过来的,往这边冲的都解决了,后续麻烦不大。我去别处帮忙。”
顾炯道:“我与你同去。”救援同道是个不错的选择,也再不能让堂妹去自由奔放的洗头了。
白芷道:“分两路吧。我去沈家那边看看,你呢?”
“我寻普慧大师。”
俩人没一个想起来简庄主的,顾清羽在后面喊道:“别忘了救援简庄主!”顾炯没当回事,白芷想了想,沈雍还能撑得住,简庄主真不一定能撑得住。他要死了,大家也是没脸。提剑又去帮简庄主。
到了一看,简庄主这儿是全庄最惨的。
~~~~倒叙~~~~~
黑道里有耐心等拣便宜的人如“镜仙”夫妇也有,大部分肯过来的却都冲杀了进去。此番是“镜仙”撺掇,贺景方虽按兵不动,却也默许――他想借黑道诸人试试白道菜鸟们的水平。
“镜仙”当时的话很有道理:“白道要是顶用,早来抢人了,看他们连个说法都没有,可见是没什么值得咱们忌惮的。顾家分家了,他们老爷子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沈家,一个老寡妇带着一个娃娃!还有什么?几大派?哪派是会为铸剑庄下血本的?铸剑庄武艺稀烂,脑子是全里水,可庄里有宝贝呀!”
无论黑道白道,一门上佳的武学,一柄上佳的利器,都是生存的保障。
抢!
黑道群雄动心了。
但是天罡门几个门派在快意庄踢到了铁板,回来找“镜仙”算账,“镜仙”却说:“我说的铸剑庄,你们跑去踢顾家的铁板,这也能怪我吗?姓顾的不会为铸剑庄下血本,你要杀他,他能不还手吗?”
这倒也有道理。
“镜仙”虽然是个女流,脑子却颇为好使。她无法号令黑道,却能“我胡说八道的,你们爱听就听”。出主意混入铸剑庄,想到了钢丝杀人的办法。同时提议,把白道牵引分割开来,各家自己找仇人去。
即便白道不划片防御,黑道也会想办法让他们这么干。
“哎哟,失了手也没什么,简家蠢材那群傻东西不是还在贺教主手里吗?他们敢将你们怎么样?”
贺景方也没表示反对。
于是便有了今天打铸剑庄的主意。想到“贺教主手里有人质,我们安全有保障”,参与的人比攻打快意庄时要多得多。
攻打铸剑庄也顺利得多,铸剑庄兵器不少,人手差劲,组织防御也很混乱。几大派找到节奏,各据一方之后,如九尾狐等人又开始了放大风筝。沈雍等人是组织了反击应对,只好保证自家人比较安全,冲动一点的江湖侠士伤亡不小。
损失最大的还是铸剑庄,如果没有这个大会,简庄主反而容易组织防守。如今自家庄子里天南海北来了这许多人,自己的护卫们大多数离开了日常熟悉的巡逻范围都挤在北部。这里有剑炉,还有兵器库,以及一些连非亲信弟子都不能进的地方――这个可不能开放。
简庄主身为一庄之主,名气不小、庄子经营得也不错,本领还是有一些的,费了些力气重新整顿好了自家子弟,却发现大家把他当成了肥羊!并且子弟在刚才的混乱中损失了很多,就快要撑不住了。
简庄主这个时候终于喊了出来:“老天爷,你这是教训我不自量力吗?!”
~~~~~~~~倒叙完毕~~~~~~~
白芷赶到铸剑庄北部就听到这一嗓子,心说:【不是,是你运气不好遇到了江湖动乱,你儿子又傻得不是时候】
她也不出言嘲讽了,提剑便上。这里的敌人尤其的密,武功高高低低的都有。白芷看着铸剑庄的弟子、下属有危险的便上去救援,她救援的方法与路上救伤者的终极办法如出一辙――我剁了凶手就是保护了受害者。
雨还在下,白芷此时心境却平和了许多,自己人安全了,她出手更稳。一个大夫,更知道人体的弱点,更知道如何让人丧失战斗力。比如击打“镜仙”的胃,就能让她痛得弯下腰,比打她的心脏更容易得手。
一剑穿心、斩断脊骨、腰斩……怎么方便怎么来,雨声和着喊杀声萦绕在耳边,皆不能令她分神。她从未遇到过如此多的对手,也没对这么多菜鸡动过手,大量的、重复的经验堆积起来,却又与高手过招不同。
与高手过招在变,而与菜鸡过招几乎不用变,但同样不必把一招使全,前者是因为无法使全,后者是因为不必。
场面渐渐安静下来,一是杀的,一是吓的,不少黑道喽本是来打顺风旗占便宜的,此时仗着自己不显眼开始撤退。简庄主却被两三个绿林豪强逼着,身上已带了七、八处明伤,他的大儿子简浦情况也不比他好,父子二人又都不好意思呼救。
简浦最终叫了一声:“顾小姐,还请援手家父。”
白芷收回剑,望向了简庄主。围攻简庄主的人很快地收回了手,他们在白芷进来之后不久就对她评估完毕。之所以没走,还是因为贪心作祟,想拿住简庄主敲一笔。此时见白芷要来,几人打个呼哨,往几个方向分散逃蹿。
白芷没打算追,反正简庄主的命是保住了,意思意思打出三枚金钱镖,正要说话,顾清羽、沈雍、普慧等人陆续赶到,他们那里也清场得差不多了。
此时,顾炯便说:“诸位,事已至此,我们须得有一个章程,共同进退了。”
简庄主道:“是老夫不自量力,才致使江湖英雄死伤惨重,我死不足惜,再也没脸主持什么论剑大会了。不若推举一人,大伙儿都听他号令,好与黑道周旋。”
几位有份量的人都说:“好。”
简庄主第一时间想推举顾清羽,才说:“我推举……”
却又见一个顾家的护卫跑进来:“五爷!大少爷遇险!被黑道的人骗走围困!”
陆英?
白芷刚才又被浇了个透心凉,正拧身上的水,听到陆英出事跳了起来:“你说谁?是我大师兄还是叔叔家的珍辰?”
“是陆大少爷。”
“艹!”白芷毫不犹豫地说,“困在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