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眼疾手快,一只手被抓住,另一只手飞快的扯下小二肩头搭的抹布,狠狠甩到那男人眼睛上,男人受惊,松手去捂脸,林霜趁机往楼上跑。
她这回真是使了洪荒之力,还好穿的书童衣服,短衣裤子不妨碍大动作。她拼命往楼上跑,小二在身后大喊大叫,引来酒楼里看场子的打手来追她,那男人趁乱也追了上去。
林霜这两年长了不少个,在同龄女孩里算高挑了,但在成年男人中只能算是一个小不点,穿梭在人缝中毫无压力,上辈子体能特训也终于派上用场了,只见她左右腾挪,远远甩开追来的人,像只小老鼠似的跑到了二楼包厢区。
她一路跑一路推开包厢门,经过的包厢引起阵阵惊叫。
什么鬼嘛,原来是打着酒楼幌子的特殊营业场所,每推开一间包厢门便辣一次眼睛。
整个酒楼的包厢是一个回字形,林霜跑完一圈,累的半死,扶着楼梯直喘气。后面追赶的人也好不到哪去,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他们不能放开脚步追赶,撞到了人还得低声下气道歉,这便拖慢了脚步。
林霜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提着裤子又往三楼跑。刚跑上去,便见一个穿护卫服的男人正扒在围栏上,好奇的往楼下张望,估计是楼下的骚动惊动了他们。
林霜与他打了个照面,那护卫似乎认识她,惊讶道:“你是……”
酒楼的打手已经追到脚下,林霜连忙问:“长兴侯在这里吗?”
那护卫懵懂的伸出手指,指向右边回廊。
林霜推开他往右边跑,三楼客人少,远远看见回廊尽头站着两排护卫,其中一人转头看见她,吃惊的唤了一声:“七小姐?”
喊她的正是王豪,林霜跑得脑子缺氧,回头见追她的人都上楼了,喘着粗气问:“长兴侯爷在里面吗?”
王豪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下意识的点头:“在里头。”
他见林霜埋头往里面冲,连忙出手拦她,林霜混乱中矮身一躲,滋溜一下便从他手下穿过。王豪本来抓住了她后背的衣衫,突然意识到她是女孩,又连忙放开,这时里面正好有人开门,林霜便如撞钟般冲进了包房。
里面与二楼包房里的画风一致,进门便是一阵纱裙裹着香气袭来,林霜尚未站稳,便被舞女宽大的水袖兜头裹住,将她的脸扯向一个香软的胸口上。她此时正如惊弓之鸟,脸被蒙住后手脚并用一顿挣扎。
舞得投入的几个女子被突然闯进来的不明物体吓的惊叫起来,那个缠住她的舞女莫名其妙怀里多了一个软绵绵的人,发现不对后一边尖叫着推开她,一边使劲扯水袖,林霜被扯的打了几个转,晕头转向被甩进一个男人的怀里。
“七小姐?”
“长兴侯爷!”
两人一个惊愕一个惊喜的同时叫起来。
“你怎么穿成这样?”
“您怎么弄成这样?”
林霜穿着书童衣服,跑得两颊通红;而长兴侯则衣襟敞开,脸上印着几个红唇印。
门外哗啦一下涌进一大堆人,楼下愤怒的食客、屋里众贵人的护卫和追赶林霜的酒楼打手一窝蜂闯进来,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长兴侯连忙把林霜放下,慌乱的背过身去整理衣冠,嘴里一个劲喊冤:“本侯可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我也是第一次来,本侯可没来过这种地方,是逸王爷和魏国公、成国公他们硬拉我来的。那两个女子,我叫她们别过来,别过来,她们非贴过来……”
逸王爷:“……”
魏国公:“……”
成国公:“……”
两女子:“……”
也不知道说要来南市楼喝酒,谁的马车跑得最快!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气氛便变得奇怪。林霜环顾一周,见这间包房比楼下的房间都大,两端有合抱粗的柱子支撑,四周围摆十来个矮桌,桌旁坐着衣衫不整的华服男人,个个身旁都有两个衣着清凉的女子侍酒。
“这这是怎么回事?”坐主位的男人应该就是逸王爷,他回过神来后便大发雷霆,指着林霜怒吼道。
他的护卫将追林霜的那个男人推进来,指着他道:“是他追这小娘子,引起了骚乱。”
长兴侯正因被熟人撞见吃花酒的丑样而恼火,终于抓到个出气筒,指着他大骂道:“你是何人,追她做什么?”
那男人追到二楼后见事情闹大,心知不妙,转身就想溜,却被门口的小二认出来,让人绑了送上来。他被推搡的晕头转向,并没看清这包间里都是些什么人,他不敢说是因为讹人闹出的事,只得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昏头昏脑道:“小人给儿子买了一个小媳妇儿,谁知一不留神被她跑了,小人便追到了这里……”
长兴侯不等她说完,惊愕的大叫一声,指着那男人问林霜:“你给他儿子做小媳妇,你还不如给本侯做小媳妇儿呢。”
此话一出,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连怒发冲冠的逸王爷也暂时放下怒意,好奇的打量林霜。
“侯爷,您……”是不是脑子里有坑啊啊啊?林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尴尬的道:“您看不出来他在胡说八道吗?”
“额,他在骗本侯?”长兴侯反应过来后更愤怒了,上前将那男人踹翻在地上,男人捂着胸口打了几个滚,哼都不敢哼一声。
“你敢骗本侯,本侯差点信了你。”
信个鬼,明明是你自己蠢。
周围的贵人们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下,然后纷纷收拢衣裳,示意各自的护卫清场,既然是长兴侯认识的小娘子,他们肯定没法追究了。
“七小姐,今天的事你当没看见。”长兴侯故作镇静,板着脸对林霜下令道。
“嗯。”林霜连忙点头。
她表现得太配合,长兴侯反倒心生狐疑:“你是不是不信本侯?”
林霜扫了一眼他脸上的红唇印和扣错的金纽扣,尴尬的点头道:“我信,侯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你你分明就是以为本侯在狎妓对不对?”长兴侯几乎崩溃,抓狂大喊:“你分明是在敷衍本侯,你要我怎么说才信,不信你问逸王爷,看本侯是不是第一次来?”
逸王爷莫名其妙被人搅了酒局,又莫名其妙当众出丑,想发火又不确定这女孩是什么身份,对长兴侯道:“长兴侯你不如领她去隔壁好好解释解释。”
“来来来,本侯跟你好好说清楚,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讲道理的。”
林霜:我说什么了我不讲道理?狎妓什么的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好吗?没做坏事干嘛这么心虚呢?
她被长兴侯连推带搡推到门口,突然想起重要的事,指着地上瑟瑟发抖的男人道:“侯爷,我有话要问这人。”
长兴侯现在如一条喷火的巨龙,无差别攻击见到的人,他对王豪吼道:“还不去拎过来,没点眼力劲。”
酒楼掌柜正在门外等候发落,连忙带长兴侯去隔壁清净包房。
王豪将那男人扔在隔壁包间的地上,然后带着人出去,贴心的把门带上。
长兴侯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缓缓整理系扣,沉声道:“要问什么你问。”
林霜奇怪的瞟他一眼,不知这人怎么突然气场就变了。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她上前一步,站在那男人面前,一字一句问:“是谁指使你来抓我的?”
男人没想到被鹰啄了眼,惹了不该惹的人,瑟瑟的抬头去看长兴侯,长兴侯冷着脸,声音硬如钢铁:“说一句谎话,流放一千里。”
男人连忙磕头:“小人不敢隐瞒,小人是拿钱做事,是,是蒋老板让我来吓吓您,小人只想索要一些钱财,万万不敢做伤害您的事。”
长兴侯询问的看向林霜,林霜道:“我知道这个蒋老板,一会再跟您解释。”
“我的身份和行踪,你是如何知道的?”
男人:“是谁透露的小人不知道,蒋老板收到消息,说您是应城伯府的假小姐,孙府巴不得您消失。就算您出了意外,孙府也不会出面追查的。”
“透露你身份之人你可猜得到?”
林霜紧抿着嘴点点头:“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来南京时我带了个叫顾良的管事,他今日为我赶车。”
“本侯早看他心术不正,一副圆滑世故的模样,你非把他当宝看。”
“他是我从应城伯府带来的,如果不带着,就只能把他送回去,这样会引起二太太和四少爷的不安。就算送回去,二太太也会再送心腹管事过来,这样一来,我就一直得由二太太照顾。”林霜无奈解释。
“你小小年纪,不就是得他们照顾吗?”
“毕竟没有血缘关系,既已与他们分开,便想自己独立,以后不靠伯府的救济生活。”
长兴侯点头,赞赏道:“倒是有骨气。”然后指着地上的男人问:“你怎么招惹这些人?”
“这事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