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没错了,”沈钰起身道:“我让他们调整搜寻的方向,你就别瞎操心了。”
林霜披上披风穿了鞋子送沈钰出门,问他:“放假消息出去的,是不是郑家?”
“这我不知道,无凭无据,不好瞎猜。”
林霜不屑的“切”一声:“看郑妃那刻薄的性格就知道,郑家的格局不会多大,如果这次的事情真是郑家搞鬼,等侯爷回来,肯定得收拾他们,你别跟他们混了。”
沈钰偏头睨着她:“郑家与长兴侯,两方势力在军中形成微妙平衡,郑家倒了,长兴侯一家独大,很容易成为皇上和群臣忌惮的对象,你以为长兴侯为什么一直忍让郑家?”
“这么说也有道理,但这次郑家显然是想置侯爷于死地。”
“郑家与长兴侯不同,他们有郑妃,郑妃有儿子,一旦大事谋成,家族还能再显赫些,长兴侯就不行了。”
“我才知道郑妃的儿子是丽嫔生的,说不定丽嫔难产也与他们有关。”
“慎言,这是皇上的家事,说错话小心招来杀身之祸。”
林霜撇撇嘴,讽刺道:“这还是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的沈钰吗?什么时候连说话都小心翼翼了?”
沈钰无奈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学人家阴阳怪气的。”
“我这不是药坏脑子了吗,整天烦的很,看谁都不顺眼,你就不能跟我调点速效药?”
沈钰温声道:“枕上香本来是没有后遗症的,你是吸入太多,药在身体里沉积,只能一点点清除,哪有什么速效药?”
两人穿过花厅后,见几个小丫头围着花圃在追什么,闹哄哄的,见林霜来了,小丫头连忙把手里的树枝扔掉,垂首行礼。
林霜眉头一皱,心下不喜。海棠见了连忙训斥她们:“干什么呢,这里是你们打闹的地方?”
一个丫头战战兢兢的回答:“院子里好多大蚂蚁呀,扫都扫不完。”
林霜往她们身后一看,顿时变了脸色,现在天快黑了,看不太真切,地上那一条条蠕动的黑色东西是蚂蚁吗?
沈钰走过去,俯身看了一会,问小丫头:“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中午就有了,我们几个一直扫,怎么也扫不完,还有好多老鼠,虫子都跑出来了。”
“今天这么冷,风又大,它们为什么跑出来,该不是要发地震了吧?”
沈钰直起身道:“我从宫里出来一路并没有发现异样,如果有,肯定会有人报上来的。”
林霜道:“可这么多蚂蚁,不对劲啊。”
沈钰安抚她道:“我去外面看看,你晚上睡觉惊醒点,多叫几个人值守,床脚放些樟脑丸,别被虫子咬了。”
林霜点点头,派去外院通知孙镇,叫他们今晚注意些。
这一晚上,长兴侯府的灯火彻夜未熄,下人们被满地的蚂蚁和到处乱窜的老鼠蚊虫吓得不敢入睡,天亮后沈钰派人过来传信,外面和宫里并没有发现类似的事情,钦天监也没有检测到异常的情况。
先是有道士留诗,后有虫鼠异兆,刚压下去的谣言又传起来了。长兴侯府周围的居民发现,从昨日起,就有许多虫鼠从侯府里逃出来,搅得他们也不得安宁。
侯府里人心惶惶,林霜一开始以为是谁下毒,导致这些小动物跑出去,可沈钰和宫里的太医都来检查过,把整个长兴侯府的边边角角都翻遍了,也没发现有施毒的痕迹。
现在府里府外都在传,天煞孤星与天赦星都是天上巨星,两星争辉,必有一伤,侯爷斗不过夫人,已经殒命,夫人吉星变煞星,不但克死了长兴侯,还有可能祸害整个侯府,甚至整个朝廷。
林霜听了这些传闻气得发抖,转念一想,侯府出现这些异常现象肯定是有原因的,要不是药物,就是府里的什么东西引起的。
她与孙镇一起将侯府的器物都清点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沈钰过来跟她说:“我派人去周边巡查,今天也有其他地方出现异象,只是没有侯府严重,还没有引起重视。关于谣言,须得尽快安排人平息,不能再让它继续扩散了。”
“谣言止于智者,真是地震异兆的话,过不了几天便会发生,到时候大家自然会知道与我无关。”
沈钰没她这么乐观,担心道:“可传开了,大家就都信了,到时候发生地动,也会推到你身上。”
“那怎么办?”林霜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谣言散播得这么快,还口径统一,传得有板有眼的,肯定是有人搞鬼,先找到散播谣言的源头,你别管,我去查。”
“但是侯府的异兆,并不像是人为弄出来的,肯定在咱们府里有什么特殊的东西,能够先于其他地方探测到地震。”
沈钰皱眉沉思:“原来卓家的半个院子并入了侯府,说不定是卓少保留下的东西,你从这方面查查看。”
有了调查的方向就好办,林霜叫人找来当初合并院子的交接清单,一查还真发现有奇怪的地方。
卓府那一半院子是在侯府的东路,顺着清单上的建筑查到卓家建府的一些记录,当初卓远确实花重金让人在院子里挖了一口深井,可这口井并非用来取水,他将一根空心的长铁棒埋入井中,外端与院墙下埋的铁网相连,然后又命人将井填上。
原来埋铁棒的地上还有个建筑,后来卓家被抄家,建筑里的仪器运往宫里封存起来,这个建筑在卓府并入侯府时拆掉了。所以埋入的这根铁棒有什么用,现在已经无从查证。
这些年来北京没有发生过大地震,小型地动倒是发生过几次,侯府的老人也都记得曾有过冰天雪地蛇出洞,大鼠叼着小鼠跑的情况,因为发生的次数太少,也没有这次规模大,大家都没当回事。
要想撇清关系,只能先发制人,林霜决定进宫向皇后娘娘说明情况。只可惜没有关于这个地震监测系统的记录,不然拿到皇后娘娘面前,根本不需要她多费口舌。
沈钰这几天忙着观测京城和周边地区的地动异象,听她说要进宫见皇后,不同意他的计划。
发生地动是非常严重的事件,如果有百姓伤亡,皇上得写罪己状,要亲自向天地祖宗请罪。现在只有个别地方出现异象,以钦天监谨慎的态度,认为还要继续观察。林霜贸然进宫说会发生地动,整个朝廷都会紧张,钦天监正好找个担责的人。
而他们目前只是推测会发生地动,至于动静会有多大,在城里发生还是在郊区发生,这个谁也说不准。皇后娘娘问起来,她一问三不知,不是讨人嫌么?
“我查到散播谣言者,是一伙外来的道士,想必是有人指使。”
话刚说完,有下人进来通报,称侯府外聚集了好多个道士,要求见夫人。
林霜等人出去时,府外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一群道士头顶九阳巾,身穿黄色或青色氅衣,雁翅排开站在门前,他们个个须发飘扬,一派仙风道骨,不似一般走街串巷的穷道士,光这气势就吸引了许多人围观。
侯府的管事得了林霜的示意,上前问:“咱们府里没有信道的,不知诸位道长求见我家夫人有什么事?”
其中一个灰须道士声若洪钟,朗声道:“我等受天象指引,算出夫人入京,将引起一场劫难……”
“唰”的一声兵器出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沈钰从腰间抽出佩剑,顿时寒光晃花了众人的眼睛。他走到道士面前,勾着唇角道:“我算出道长,今日有血光之灾。”
说着将剑提起来,展示给面前的围观群众看,声音缓慢而清冷的道:“这柄剑,它名叫‘同悲’,当年妖童作乱,皇上用这柄剑,斩杀妖人,平息匪乱,保护了京城百姓的安全,日后这剑便专门用于诛杀妖言惑众之辈。皇上将这剑赐予本官,便是因为最近有贼匪冒充道士,进京散播有关长兴侯夫人的谣言,试图扰乱南方缴匪军军心。这柄剑,有先斩后奏的权力,本官不管这些人是真道长还是假道长,他们明知侯爷在外征战,府里只有女眷,还聚众围攻长兴侯府,散播谣言,其罪当诛。”
一排道士纷纷变了脸色,围观群众也傻了眼,那说话的道士倒沉得住气,沉声道:“是不是谣言,想必大家心里有数,长兴侯府自夫人回来后,已出现诸多异象,吉星变煞星,恐怕还有更严重的灾难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