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林霜眼看不对,惊叫起来,同一瞬间眼前人影一闪,刘涂已经追出去了,但显然晚了一步。
“啊啊啊!”
“啊啊啊!”
院中同时响起惊叫声,于柔依扑在花墙上,但没有出现血溅五尺的悲惨场面,倒像是被什么吓到了。
刘涂连忙将她拖到院中,只见刚刚她撞的地方,密密的蔷薇藤分开,从里面伸出一双布满血痕的手。
“是谁在里面?”彭良才惊魂未定,声音打着颤问,显然他也不知道花架后还藏了一个人。
“是我!”一个虚弱的声音道。
“裴姑娘?”彭良才听出声音,赶紧拨开花丛把她扶出来,“你怎么躲在这里?”
裴依心的样子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本来藏进去的时候就被刺伤了皮肤,刚刚被于柔依这用力一撞,脸上身上全是血窟窿。
“昨晚你让我回房,我担心你,所以就来你这里等。本想等你和于小姐谈完以后,跟你说几句话,没想到你把她带到这里来了,连郡主也来了。我知道郡主看到我肯定会生气,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没想到你们一直谈到现在……”
“你分明就是想偷听我们说话!”郡主冲出来,若不是看裴依心这副凄惨的样子,她只怕要扇她一耳光。
“先叫大夫来看看伤吧,我看裴姑娘挺严重的。”这是在长兴侯府里,当然是林霜说了算,她也没想问谁的意见,直接叫丫头去请大夫,然后让人把裴依心扶进去。
本来郡主在长兴侯府这么闹,林霜是完全可以赶人的,只是小女孩争风吃醋,她想着以劝为主,没必要自己亲自下场收拾,现在伤了人情况就不一样了。
刚刚真是菩萨保佑,要是于柔依真撞死在这里,侯府与顺义伯府成死仇,彭良才必定性命不保,而且府里死了人,这个院子肯定没法住人了,传出去还不知道会被说些什么。更甚至于,长兴侯本就有克尽六亲的坏名声,难保这桩命案不算在他的头上。
林霜心里默念了几句法号,只想快点把这几尊神请出去。
“世子,我看于小姐受了惊,身上也被刺伤了,不如您先带她回去看大夫,有什么事咱们改天再说。”
“可是……”
郡主急着还要说什么,被刘涂打断:“可是什么,还不给夫人道歉。”
说着按下郡主向林霜赔礼:“今日打扰夫人了,我回去必定好好管教小妹,夫人看在她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还请勿怪。”
林霜勉强笑笑:“我府上的管事也是不知天高地厚,惹得郡主和于小姐生气,等侯爷回来,必定狠狠罚他。”
“干嘛罚他?”
“不关他的事!”
“别罚他!”
三个女孩同时惊呼。
彭良才眼眶发红,喃喃道:“彭某何德何能……”
林霜别他一眼,彭良才赶紧识时务的闭上嘴。
郡主等人走后,院子里终于清静下来,大夫很快就过来了,先给裴依心小心拔出肉里的花刺,在伤口上抹上药膏。
林霜看了一会,这细致活一时半会做不完,她冲彭良才使眼色,让他出去说话。
裴依心发觉彭良才要走,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带着哭腔道:“我脸上的伤要是留疤……”
“放心,就算留疤,我也娶你!”彭良才保证。
裴依心眼角泛泪,被他的担当感动了,半天才摇摇头道:“别勉强,要是真留疤,我宁愿给侯爷做小,也不连累你!”
林霜:“……?”
什么鬼?给侯爷做小难道还是备选项么?
“彭良才,你给我出来!”林霜没好气道。
彭良才只得放弃腻歪,跟她回嘉荫堂。
“今天这事还没完,你打算怎么办?”林霜坐下后悠悠的吹着茶水问他。
“小人知道给侯府添麻烦了。”
林霜将茶盏往茶几上重重一放,气道:“早跟你说了到处留情会出事,你还专挑惹不起的人下手,现在一个郡主一个伯府嫡女对你死心塌地,你觉得自己很能耐是吧?有这能耐你怎么不上天?”
“小人知错了,请夫人责罚。”彭良才蔫头蔫脑的道,认错态度倒是好,就是没啥用,他现在有什么本事解决问题,还不是侯府出面去给他填坑。
“彭良才,你又怎么惹夫人生气啦!”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林霜赶紧起身迎上去。
“今天怎么这么早下朝?不是要扯皮么?”
“本侯惦记着彭管事怎么打发郡主和于家小姐,托病先跑了,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完事了。”
林霜无奈道:“侯爷,自家的热闹您就别看了吧,我正头疼呢。”
长兴侯哈哈大笑,进里面换了身衣裳,洗了把脸出来,冲彭良才递眼色:“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怎么还让夫人头疼呢,你小子有本事欠这些桃花债,没本事还?”
“您别笑话他,要是您恩人的女儿毁了容,她就要给你做小的。”林霜气道。
“怎么还毁容?打起来了?”
“您自己去看看她吧,被蔷薇藤刺伤了。”
长兴侯茶也不喝了,起身去看裴依心。
林霜继续训彭良才:“庆王府世子刘涂的名声你没听过?得罪了他,你自求多福吧。”
“那除奴籍的事……”
“户部是庆王的势力,你自己心里得有数。”这才是林霜生气的地方,这么多人给他铺路,结果他自己把前程给毁了,真是怒其不争。
彭良才咬着后槽牙点点头,挤出一个笑容道:“其实在铺子里当个掌柜挺好的,悠闲自在,我本来也没多大野心,一个死过一次的人,追求那些名利做什么。夫人不必为难了,还是让小人回南京吧,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林霜冷笑道:“裴姑娘心高气高傲,你要是奴籍,她会嫁你?”
“小人从未跟任何人说起过您要帮我抬籍的事。”
林霜惊讶了,这小子果然是撩妹高手啊,居然以这样的身份哄了三个女孩,还身份一个比一个高。裴依心虽然没有背景,可她有长兴侯做依靠,至少能嫁给秀才或者富商做嫡妻的。
“你厉害。”林霜伸出大拇指,由衷的佩服他。
等长兴侯回来吃午饭的时候,林霜问他的意见。
长兴侯满不在乎的道:“怕什么,现在大家都不动,局面保持微妙的平衡。彭良才招惹郡主,的确该死,但郡主来咱们府上闹,也是不把我长兴侯放在眼里,两边都有错,那就两相抵消咯,你要是把彭良才给踢回南京,庆王府肯定也得表示,难不成让他们把郡主送回封地?”
“我真是怕了她了,一个不经世事、被惯坏的刁蛮郡主,谁知道会干出什么过火的事来。她要是回封地,我真是谢天谢地。”
长兴侯道:“庆王父子还指望着她拴住沈家小子呢,怎么舍得送她回去?”
“可她不喜欢沈钰了,你没听到她今天说的话。”
“你以为联姻是为了让他俩过幸福生活?这相当于对外宣布,沈钰归庆王了,以后不管他与庆王一派合得来也好,合不来也好,其他势力都不可能再接纳他。”
这点林霜当然懂得,只是沈钰和郡主在她心里是活生生的人,这种把人当成物件交易的政(隔开)治联姻,她十分反感。
“想必沈钰不会同意的。”
长兴侯别有意味的一笑:“这可说不定。”
林霜怒道:“我跟沈钰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性格我不知道么?他会委曲求全,接受这种安排?”
“如果郡主对他有情,他自然不会同意。”
林霜一愣,突然明白了长兴侯的意思,如果有情,就会有付出与回报的要求,沈钰讨厌麻烦,最忌讳别人打扰他的生活,所以纠缠不清的郡主他十分抗拒;但如果郡主心里有别人,便不会对他上心,婚后也不会影响他,在他眼里便跟院子里的一棵树一株花一般,他便无所谓娶不娶了。
“郡主也太可怜了,生在这样的人家,想必摆脱不了父兄的安排吧。”
“锦衣玉食,名利地位都是有代价换来的,哪需要你可怜,民间不知有多少女子想跟她调换身份呢,再说沈钰本来是她喜欢的。”
这样一说也对,林霜心里好受一些了,问他出征的事情有什么进展没,最近她总担心这事,连做梦都是侯爷要上战场了。
长兴侯不甚在意的道:“不是什么急事,瓦剌这一仗迟早要打,但谁去领兵是个问题。”
“您不是做好了准备去的吗?”
“看情形,庆王和二皇孙都想我管京营,郑家倒台后,三大营没有能挑大梁的人,就算有,也是偏向于某方势力,他们争夺正处于关键时刻,都怕对方狗急跳墙。”
“那谁去都没所谓了。”林霜松了一口气。
长兴侯摇头:“如今我军青黄不接,老兵年纪大了,又耽于安乐了这么些年,早没有英勇杀敌的意气,新兵没有经过战事洗礼,全是些愣头青,上了战场都得尿裤子。年轻的将领更是连刀都提不起,更别说作战经验,碰上瓦剌只怕要吃亏。”
“那您准备怎么办?”
“等一个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