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的汉子对着管子“喂喂喂,公子公子”叫了半天,其他同伴也围过来翻箱倒柜一起查看。
林霜和其他两位公子看着他们的表情不似作假,刹那间五雷轰顶,如坠深渊,他们发现一件很严重的事。
黎公子真的不见了。
于是他们瞬间就炸毛了,人丢了怎么办,当然是报官!
围观群众已被这个杂耍团的技艺征服,不想看他们因此进监狱,便帮着他们说好话,刚刚那从春寡妇门口跑回来的男人也劝慰道:“先别着急,说不定是传到什么地方,正在跑回来的路上,我刚刚是传的进,这不马上就回来了嘛!”
于是你一句我一句,群众纷纷劝他们再等等,林霜几人快疯了。
“我们还得赶去桂林呢,马上要动身了,万一他传去什么奇怪的地方了,三年五载回不来怎么办?”
晁家的下人冷冷看着那汉子:“你应该有法子把人找回来吧?”
林霜冷冷看着那汉子:“应该能找回来吧,毕竟是你们把人放进去的。”
刘公子朝汉子冷冷说:“老哥,不把人交出来,就要去官府了哦!”
那汉子吓的面无人色,一个劲打哆嗦,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报官报官!”林霜大声吆喝道。
两个晁家人一人一边架着那汉子往台下拖,其他家丁也去抓人,一时间台上乱了套,杂耍团的成员围着道具箱子跟他们转圈圈。
“抓住他们!”温阳荣趁机起哄。
那台上本来还有一些喷(这词?)火和跳火圈之类的道具,罐子里装了松油,不知在追打中谁把油踢翻了,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台中间被炸出一个大坑来,火星掉到踢翻的松油上,所到之处燃起熊熊烈火,广西冬天干冷,风也大,烈火遇上干燥的木头台子,火苗窜起一层楼高。
一时间台上台下鬼哭狼嚎,晁家人也顾不上抓人了,纷纷抱着头往台下跑,台下群众往街道上跑。客栈的掌柜吓的脸色煞白,赶紧招呼伙计抬水灭火,千万别让火烧到客栈来了。
到处人仰马翻,乱糟糟的,等那火烧完台子自己灭了,杂耍团的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林霜派人去报官,又让人连夜跑了几趟晁家,黎公子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找不到了。倒是晁家那两个失踪的下人,他们在客栈旁边的偏僻角落里找到了,人还晕晕乎乎的,倒是没有受伤,不过刚刚发生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了。
晁郎仪跑到现场气的暴跳如雷,好好的美人,居然在眼皮子底下给弄丢了,而他现在又急着去广州办事,没法亲自指挥寻找。他是不信什么大变活人,瞬间转移的,确信人就在附近,叫家丁在客栈周围寻找,就算掘地三尺也得把人给找出来。
第二天换了个大夫来看侍卫首领的伤势,等周围没人的时候,大夫带来的学徒向林霜施礼道:“林公子,沈管事让小人给您带句话,黎公子已经安置妥当了。”
林霜左右看看,然后问他:“你们怎么把人弄走的?我就站在旁边都没看明白。”
那学徒笑了笑:“不过是障眼法。”
林霜知道是魔术一类的戏法,可她真没看出破绽来,好奇道:“障眼法也太高明了,那么多人看着,人怎么转移的?如果还在台上,火势起来的时候不会烧到吗?”
老大夫笑着给她解密:“那箱子里面有个套件,是双层的,并且下面和台子都是活动的,用布把箱子盖住的时候,人就随着里面那层箱子被换到台下了,然后趁着大家被空箱子吸引的时候把人送走。”
“那管子里说话的声音……”
“嘿嘿,那是因为箱子里面抹了迷药,当箱子封闭时,人就会产生幻觉。”
他一说林霜就懂了,跟后世的魔术一个套路,再加上沈家的秘药,就达到了他们的目的。不过这需要表演者们天衣无缝的衔接,才能各个环节不出差错。还有那汉子影帝般的演技,她要是事先不知道这一步安排,只怕也会被他蒙混过去。
本来晁郎仪走之前让人把林霜等人围在客栈,放言在找到黎公子之前不准他们离开,但随后广西都指挥使何旺山亲自写信送到晁昊苍手上,想必是长兴侯左等右等不见老婆,着急了,请他写信来催的。晁家父子这才意识到他们不是普通盐商,赶紧叫围守客栈的下人撤离,和和气气的把林霜他们送上路。
林霜与两位公子商量,黎公子已经被安置好了,但不方便露面,他们必须先离开宾州,等晁家盯得不那么紧以后,自有人会想办法把他送出去,现在最紧要的是赶紧去桂林与老板会合。
这一路的折腾令林霜有些后怕,随着长兴侯查王府的案子渐渐深(隔开)入,广西的局势也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街道上时不时有官兵巡逻经过,客商经常会遇到盘查,他们住在客栈里,就迎接了几拨询问。
不过这样的局势也好,至少黄老爷那些人没法大张旗鼓的派人来追这几个逃跑的公子。
队伍日夜兼程,终于在除夕那天赶到桂林府,此时的桂林府可以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来形容,大街上行人车马很很少,到处都是值守的官兵,几乎是十步一岗,路过的商贩都被要求卸货检查,以免携带私货,许多路口被堵得水泄不通,可现场没一人敢高声说话,稍有不配合便会被几个官兵连人带货拖走。等查完放行时,官兵还会提醒商贩早早收摊,宵禁的时间提前。
林霜这才感受到长兴侯是在对付一个藩王,瑾江王府在桂林府经营了差不多百年,第一代瑾江王是跟成祖一批封王的,在广西这块地界上,王府的影响力比皇帝还要大。
可瑾江王似乎并没有把广西的民众当成自己的臣民,且不说平日里是怎么施行暴政、鱼肉百姓的,单说林霜亲眼所见乔内使的所作所为,垄断食盐市场,对盐商盘剥克扣、滥用权力征收各种税费,像刘老板那样的小盐商,若不是长兴侯帮忙撑着,简直会被他逼到绝境。能放任奴才行恶到那个程度,王府的主子又能有什么好人呢?
长兴侯和锦衣卫的大本营设在广西都指挥使司衙门里,林霜找过去时他们正在开会,侍卫进去通报,长兴侯顿时没心情议事了,草草叫他们先散了,从今夜开始放假,都回去过个好年,初二再继续查账。交代完这些他迫不及待的跑出来见老婆。
一看到林霜,他脚步顿了一下,原来准备好的怀抱也不自然的收了回去,不敢置信的打量她:“怎么才十来天不见,你这么丑了?”
林霜一听这话,顿时怒火中烧,冲他吼道:“怎么着,我不过是中人之姿,被男人比下去不说,连你也羞辱我吗?”
长兴侯哪知道她这一路受到的心灵暴击,可怜兮兮的凑过去道:“你这妆化的也实在太寒碜了,脸上黑糊糊的,又矮又瘦……”
林霜一个白眼甩过去,长兴侯赶紧噤声。
刘公子和温阳荣跟在林霜身后,已经吓得两脚打颤,他们原来就私下猜测小双儿的老板不是普通盐商,可哪想得到是天下闻名的长兴侯,而且本人跟传闻相差也太远了。
都说长兴侯是恶霸王,普天之下除了皇上他谁都不放在眼里,可看他跟条大狗似的围着林霜打转,虽然说出来的话不怎么中听,但看样子,恨不把舌头伸出来,在林霜面前摇几下尾巴。
同时他们又松了口气,这回真不怕南宁那边来人追杀了。
长兴侯叫手下带刘公子和温阳荣去安顿,自己领着林霜去住的地方。
他们这次来是为了查瑾江王府以私室为谋,以身试法,侵夺盐利的案子,另外也希望以瑾江王府为缺口,直(隔开)捣盐政巨贪,所以自己要以身作则,不能给别人造成铺张浪费的印象,以免给人留下口实。
不过林霜随他来,他自己能将就,怎么也不能让老婆受委屈,在都指挥使司衙门附近又租了个宅子,好让她过去住。
林霜这一路实在难受,为了男装不被发现,她在身上涂了一层深色粉,掩盖住白雪一般的肌肤,顶着这一身粉熬了十来天,连澡都不敢洗,自己总觉得身上有味道。好在现在是冬天,这里的人也没有天天洗澡的习惯,路上风尘仆仆,大家都没脸嫌弃谁。
下人给烧了热水,林霜先在外面把厚粉冲干净了才进浴桶里泡澡,那热气腾腾的洗澡水像有魔力似的将她骨头里的疲惫全泡出来了,她差点在浴桶里睡死过去。
正当她泡得舒服时,一双粗粝的手掌摸进水里。
林霜吓了一跳,神志还未恢复,睁眼便望进一双黑漆漆、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长兴侯只穿一身白绫亵衣,胸前敞开,露出结实的肌肉。他脸色有些泛红,不知是兴奋还是羞涩,手掌带着些颤栗的温度抚在林霜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