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南下,日夜不停,队伍中没有尚在襁褓当中的小孩子,自是速度如何快便如何行路。
不过七八天,便进入宛南的境内,这里的气候是最好的,四季如春。
到了这儿,姚婴自是也觉得舒服,这里是她最理想的生活之地。
只不过现如今,这里却是不平静。
宛南多城,武灵,庆江,姚婴都去过,甚至还停留过很久。
只不过,这一次去的是宛南以东的平湖,这平湖城虽名字有湖,但实则临江。
队伍进入平湖,还没过晌午,大概是因为这城水产生意特别好,可以说是供应整个宛南的水产市场,所以也比别的城要热闹许多。
只不过,街上随处可见的大都是普通人,有身份有地位的,在这街上也基本看不见。
队伍在主街上前行,之后,又进入了另一条行人不算太多的街道,路上有遇到运送新鲜水产品的车,那股特别的味儿,也着实是提神醒脑。
最起码,齐雍看起来有些受不住这味儿,尽管各种恶心的场面他都见过。于腐烂的尸体中取物,也连眼睛都不眨。但是,这会儿他皱着眉头,被熏得不轻。
不过还好队伍行的快,很快将那些熏人的气味儿扔到了身后远处。
终于,队伍在一个茶楼前停了下来,在平湖,茶楼的生意还是很不错的,所以这茶楼的占地面积也很大,沿街两侧的房子都被纳入了这茶楼之内。
马车停下,姚婴也睁开了眼睛。这一路她在马车之中,最初几日齐雍与她同坐马车,但进入宛南后他就骑马而行的,因为一路来鹤玉不断的派人过来禀报最新进展,他在马车里总是会打扰到姚婴的休息。
虽说日夜行路,但她休息的还不错,好似经过了冰谷那半年的锻炼,回来后,无论何种情况,她都觉得还好。
双手交叠,握紧又松开,她手背上的冻疮已经彻底好了。在这个时节还生冻疮,任是谁瞧见了都会觉得奇怪。
起身,她一步步走出马车,立于车辕之上,看到的便是从茶楼里走出来的人。
东哥,还有他身边的小仲言责都在。
数个常年驻在宛南的中年男人,经验丰厚,已为长碧楼效力多年。
大部分的人姚婴都见过,甚至连一些护卫,她都眼熟。
走下马车,那边小仲就先跑过来了,他那时许愿说要跟着姚婴,但谁想分别之后便是许久未见。
这一次在宛南相见,他绝对势必要跟着她。
“阿婴姑娘,恭喜。”小仲过来,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恭喜。
他的恭喜是什么姚婴十分清楚,她扯了扯唇角,之后点头,“谢谢。”她躲起来给齐雍‘生孩子’这事儿,整个长碧楼都知道了。这一次,不知还会流传什么奇怪的传说。
不过也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她也不在乎,毕竟以前有更离奇的传说呢。
往茶楼里走,东哥,言责,还有数个与她相识的人,先恭贺过了齐雍,又恭贺她。
看得出东哥是有那么一点儿不解的,当然了,换做是哪一个与她和齐雍亲近的人,都会觉得这事儿蹊跷。
进入茶楼,姚婴上下的看了一下东哥,这么长时间不见,东哥看起来还是一副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阿婴啊,唉,真是没想到。不过,这也不算坏事儿,心中之事成了,也算人生一大幸事。”最起码,这件事中,齐雍是没拒绝的。他接受了,所以姚婴才有机会生儿育女啊。
姚婴笑了笑,“吓着东哥了吧。消失半年,你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待我回来,就生了孩子。”
“嗯,真是吓着我了。这半年一直在时刻的打探你的消息,最后都觉得可能找不到你了。”东哥微微颌首,顺着茶楼后屋走进去,这里是一条可以通向左右两侧的走廊。跟随着众人往左侧走,他一边叹道。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东哥会担心她,她是猜得到的,毕竟他本来就是个心地柔软,并且爱操心的人。
“回来便好。你回来了,公子也就安心了。”这半年来一直在北方,如同疯魔了一般。不过这话,东哥也无法说,因为情,谁也控制不得。
众人一直进入这茶楼左侧的另一栋小楼。这栋小楼没有门,皆是窗子,看起来好似和隔壁是一体,但实际上并不是。
窗子大开,清风不时的从外面吹进来,好在这街上没有运送水产的,所以空气还是很不错的。
姚婴与东哥在靠墙处的窗边落座,其他人也各自坐了下来,齐雍被簇拥,位于主位。
一路来,宛南的情况也差不多都知道了,当下不断更新的最新消息是关于那些巫人的踪迹。
这几日,在平湖发现了巫人的行踪,并且,好似又出现了鬼婆的踪迹。
听到鬼婆二字,姚婴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这些巫人的行踪成谜,鬼婆更是。
在宛南,他们可以说是四处走,有时忽然出现,有时又消失无踪。
他们到底目的是什么,一时之间真的很难看穿。
而纵观自杀的那几位商人,除却有生意往来之外,也就没什么牵扯了。
这段时间,鹤玉的人开始调查那几个自杀的商人的家族,甚至往上调查了数代。眼下,还没有完全的调查清楚。
再来便是留荷坞孟乘枫那里了,因为留荷坞的生意不太好,又因为他母亲孟夫人从去年年前便生了一场大病,他更是有些分身乏术。
他前些日子还与东哥见了一面,之后又去了临城。他也知道了齐雍要来平湖,估计很快就会赶过来。
听着他们在说这些事情,姚婴的面色却是微微发紧,她总觉得此次奉天一派的人在这宛南出现,不是因为与大越的恩怨,应该与灵转一派有关。
目前能确认的是灵转一派的孟梓易,他是个典型,他的身份已无可纠结,错不了的。
他死时的样子还在脑海当中,缘何会那样死,至今仍是谜。
最初她和齐雍是怀疑与鬼婆有关,可是在时间上来说,又好像不太可行。至今为止,孟梓易死时的情况,她弄不懂。
听他们禀报了许久,姚婴喝着清茶,脑子是清醒的。
蓦地,茶楼里的小厮过来禀报,说是孟公子来了。
倒是没想到他速度这么快,连齐雍都略微诧异。
他示意小厮将孟公子引到这边来,随后给了众人一个眼神儿。无需语言,他一个眼神儿是什么意思,大家立即明白了。
不过片刻,孟乘枫便出现了,他独自一人走过来,其余跟过来的人都在茶楼外候着呢。
眼见他出现,众人也纷纷起身,他一袭月白华袍,清瘦而温润。因为眼睛的颜色与众不同,看起来也特别的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微微颌首,他面带淡淡的笑意,饶是如沐春风。
与齐雍见面,他若有似无的长叹口气,“三公子总算从北方回来了。听闻,三公子有了喜事,未备贺礼,还望海涵。”
“长公子又作何这般客气?这贺礼,日后补上也不迟。”齐雍亦如今日接受所有人的恭贺一样,孟乘枫的恭贺他也收了,看不出破绽来,他挺高兴的。
隔着人群看着齐雍,他鹤立鸡群,即便人很多,姚婴也看得到。
他这般淡定的接受所有人的恭贺,还真是让她佩服。她能够自如的说出那是自己生的孩子,但,面对人们热情的恭贺,她就有那么点儿不自在了。
孟乘枫与齐雍客套了几句,众人便坐下了。随后,孟乘枫便看到了坐在最远靠窗处的姚婴。
他颜色浅淡的眸子固定在她脸上看了看,随后便笑了,“恭贺阿婴姑娘。”
“多谢孟公子。”微微点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眼睛颜色特别,以至于她在接话的时候,显得底气不是很足。
“听说阿婴姑娘受了一些苦,今日瞧着好似也比上次见面瘦弱许多。”孟乘枫说道,他的声音很好听,即便不去看他的人,也会让人知道他是个很温柔的人。
因为孟乘枫说话,这茶楼里的众人也下意识的将视线投注在了姚婴的身上。
其实,她和齐雍的事儿,他们还是很好奇的。但是,谁又没那个胆子去问,最多在私下里八卦一下。
乌溜溜的眸子于所有人的脸上掠过,最后固定在了齐雍的脸上。他也在看着她,尽管他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漆黑的眸子却幽深而坚定。
他承认的事情,那么便就是承认了,他也不会出尔反尔。
缓缓的眨眼,随后她便笑了,看着那些盯着她的人,她轻声开口道:“我这也算自讨苦吃吧,不过还是值得的。得知自己有孕,我又担心公子会嫌弃,便隐瞒了这个事情。后来,肚子藏不住,我就索性找了个地方藏起来,一直等到孩子出生,才回来。吃了苦,但成功的拴住了公子,别说吃苦受累,就是丢掉半条性命,我也觉得很值。”
她一字一句,条理清晰,就是让要所有人都知道,是她死缠烂打,不是齐雍不负责任。
随他们怎么传吧,说她如何心机都没关系,反正她也不是很在乎。以往说什么要脸面,但现在,要不要的也无所谓了。
她就这样,不服气的话,可以和她较量一番。
她这番言语,的确是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连孟乘枫都愣了。
齐雍缓缓的转眼看向旁边,唇稍却是弯了起来,。
“各位还有什么想问的么?看大家好奇的眼神儿,好像还有很多问题。”鸦雀无声的,她环视了一圈,靠着椅子,继续淡淡道。
也不知谁轻咳了一声,众人陆续的收回了视线,连孟乘枫的脸上都浮起了丝丝复杂。
“你们还真是关心本公子的私事。”齐雍开口,众人立即摇头否认,之后又连连的恭喜,今日变成了恭贺的海洋。
这个话题就此掠过,孟乘枫也与齐雍说起了别的事情,姚婴独坐一处,连旁边的东哥都无话可说了。
他以前就说她是爱慕公子,不懂遮掩,她还否认过。可是刚刚她这一番话,把自己之前的否认都给推翻了。
唉,情难自抑,他是真不懂了。
小仲站在旁边默默地给姚婴倒茶,过了一会儿,他终是忍不住好奇问道:“阿婴姑娘,不知小公子长什么模样啊?”
拿着茶杯,姚婴看向他,“长得像我。”
小仲连连点头,“阿婴姑娘,恭喜。”说着,他偷偷的朝她竖起大拇指。
这种恭喜倒是第一次见,姚婴看着他不由的笑,“那时就说带着你学些本事,但是一直错过了。这次在平湖,你就跟在我身边。正好,咱们楼中也是缺人,我尽快的交给你一些本领,到时你再跟随东哥东奔西走,不止能独当一面,也能保护东哥。”
“多谢阿婴姑娘。”小仲立即点头,这就是他心里所想的。
东哥也微微颌首同意,“去年,今年,楼中又来了不少新人。楼中的教习忙碌的分身乏术,成材之人却没有多少,也实在是让人发愁。”死亡率太高了,但培养一个人又十分不易。这般下去,楼中的人手只会越来越少。
“何时除尽了巫人,也就无需再每年收那么多的新人了。”就如高季雯和若乔一样,她们是被迫的,最后都没了性命。
如若除尽了巫人,这种事情,便再也不会发生了。
“说的是。”东哥叹口气,这也是他所想。有生之年,也不知能不能做到。
“听他们说了那么多,我怎么还是觉得这巫人是在跟留荷坞作对呢?之前死的那几个商人,是不是都和留荷坞有生意往来?之前留荷坞的生意一直都是孟梓易在做,他们和孟梓易有牵连吧。”孟梓易那时想杀她,因为觉得她是鬼母,是奉天一派的。
他是灵转一派,遇见了奉天一派便是杀。虽如今他死了,但他之前的经营怕是还在。
而自他死了之后,那些巫人就在这宛南闹事,或许,还是和孟梓易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