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塞外深处的天际一线变成了粉红色,这种时候,别处皆是漆黑一片,唯独那里一线鲜艳,真的好漂亮。
众人起身,遥望那远处,各自的面色都不太好。
这夜空变成了粉红色,而且还发着亮光,多诡异。
就算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可也清楚这不是好预兆。那些巫人,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距离这么远都瞧得见,若是在当中,他们那时不曾出来的话,说不准会怎样。
“这些日子我和罗大川在塞外,倒是也曾见过粉红色的天空。不过,那是一清早,太阳刚刚露出边际。也不知怎么的,那天晨起的阳光就是粉红色的,然后把半边天都染成了粉红色。”姚婴站在那里看着,倒是自如。
“是啊,那天可不止天空是粉色的,地上的雪都成了粉色。”罗大川立即想起来,虽说他没什么心思欣赏塞外的景色,但那天真的是好看,纵使他从小到大见过诸多的好东西,但那天的景色真的是平生未见。
“特别像童话世界,天地都是粉红色的。”姚婴轻轻地点头,如若有相机,她一定得拍下来,给齐雍看看。
“所以,你不觉得此等异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齐雍侧颈低头,看向身边的小人儿,她似乎还沉浸在自己之前看到的美景中,小脸儿都带着笑。
“没什么值得担心了。若是每一次他们做出点儿什么,我们都要担惊受怕,那也不用活了。”姚婴摇头,她觉得没必要担心。
“都听到了,无需担心,吃一些东西然后休息吧。”齐雍淡淡道,其他人也各自转身重新回到火堆边坐下,不再去管了。
看着他们去休息,齐雍若有似无的叹口气,“天生异象并非是好事,你看到的,和眼下的,不可同日而语。”
“我知道啊。但眼下跟他们说事情的严重性除了增加恐慌之外,也没别的作用了。我们知道就好了,让他们安心休息吧。”姚婴也压低了声音,她只是觉得没必要让他们在现在知道怎么回事儿。
再说,那也只是巫人聚集的腹地,距离这儿很远,不会被波及。
“所以,你感觉到了什么?”齐雍对于危险的防御系统自动的开启,巫人肯定是在做什么。
“我觉得很热。”姚婴转眼看了看那天边,她真觉得热。
“热?”齐雍皱眉,随后抬手在她脸上摸了摸,冰冰凉的,哪里热啊。
“你可能感觉不到,我真的觉得热。不过还好,距离这么远,热一点儿也没什么。我总是觉得,或许,巫人之中那些专门针对鬼母的秘法,有特别厉害的。兴许,会让我燃烧起来。”这个之前是她的猜测,但现在,她觉得这个猜测或许真能成真。
齐雍垂眸看着她,他缓缓地移动身体,用自己挡住她。
“你挡在我面前,我也觉得热,不用挡着。”看他动作,姚婴不由笑,双手从披风里拿出来,抓住他的大氅。
“还记得巫人的龙骨八宝么?那玉牒长碧楼寻到了数块,拼接一处,上面显示的信息的确是针对巫人这两派之间的秘密。”齐雍垂眸看着她,一边压低声音道。
“接着说。”他就是这样,有很多事情,他不说,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信息不全,因为没有集齐八块。不过,本公子添了些猜测在里面,但也未必准确。”齐雍深吸口气,有些事情不是他不说,而是,还有再商榷的空间。
“你那么聪明,猜测也必然合理。”上前,她靠在他身上,她真的觉得热。但是他衣服很凉,这般贴上还挺舒坦的。
扯起大氅把她包裹在其中,齐雍垂眸看着她。她真是娇小,这般被大氅一包,她就只剩个脑袋还露在外头。远远地看他们两个,还以为是齐雍身体有异,长出了什么稀奇古怪之物。
“巫人这两派争斗许久,在最初的时候,大概便是天意,让他们这两派之间各有相克。奉天的中心人物便是鬼母,灵转的中心人物,应当就是灵童。灵童的作用很大,天生纯净,用某种秘法,再加上灵童,可化出玉晶人。这玉晶人到底是什么作用,我不知道,至今为止,不曾有相关信息。鬼母之血,可杀灵童,能够僵化他,据说灵魂会永被禁锢,不得转生。”他声音压得低,确保只有她一个人听到。
靠着他,姚婴听着,又蓦地觉得似乎有迹可循。
“灵魂被禁锢?这种说法,我真的听过好多好多。我相信万物皆有灵,可是灵魂被禁锢住,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你这么一说,我又忽然想到了一个人。”眨着眼睛,姚婴轻声说道。
齐雍几不可微的扬眉,“你想到谁了?”
“孟梓易。”姚婴看着他,也不知他有没有想过。
“他的确死时十分奇怪,我们还曾为此疑惑不解。若说灵魂永被禁锢,那么他那样子倒也符合这个说法。”只是,无法确认灵魂被禁锢会是什么模样。
“龙骨八宝上说,鬼母的血可杀灵童?假设孟梓易是灵童,当然了,依我看,他也没什么灵童的气质。我好像记得,你和他交手时,拿的是那把长碧楼的镇楼之宝。而在之前,你将那把剑拿给我看时,我记得它好像割破了我的手。”其实发生的这些事情,可能早就忘了。只是,忽然间说起,这些小事情也忽然之间钻进了脑袋里。
齐雍看着她,微微歪头,“是啊,真的有可能。”
“这世上,有时还真会出现这么巧的事情。那日,你若不拿着那把剑跟我显摆,我想最后你和孟梓易交手时,他也不会以那种形态死去。这么说的话,他真的是灵童?灵童就是那个样子的。”和她的想象天差地别。
“有时,的确会有许多超过想象之事。巫人的壁画浮雕上,灵童的形象都是个婴孩。但实则不尽然,那也或许是一种迷惑外人的手法。”齐雍接着说道,是他们的想法过于局限了。
“那,这个灵童到底要如何运用?是那龙骨八宝缺失的部分有记载,还是那上面也没有?”这个,她真的很好奇。被奉为灵童,肯定不一般。可是,如何加以秘法又制造出玉晶人?
“还不知道。龙骨八宝缺了两片,遍寻不着。”齐雍微微摇头,别看只是两片,但是那上面肯定有很重要的信息。
“玉晶人。这个称呼,咱俩之前也见过的。在芸梦夫人有问题的那把古琴琴弦上拓下来的,都是专克鬼母之物。但我认为,那些东西其实效力一般,有影响,也不会致命。那次孟梓易算计我,给我喝的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直至现在,我也仍旧分析不出。那玉晶人就在其上,我想,是不是用来杀鬼母的东西。”抱着他,姚婴一边仰头说着。此时天际那一线粉红色已经逐渐的褪去了,夜空也恢复了原样。星辰还是那般明亮,是在别的地方都看不到的。
看着她,齐雍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这小脑袋转的也很快。”
“这么说,你早就想到了呗。想到了就告诉我,自己闷着算什么?再说,你告诉了我,我也不会害怕。不过倒是挺有意思的。鬼母之血杀灵童,须得灵童创造玉晶人,而玉晶人杀鬼母。是个圈儿啊,生生不息的那种。”这么一想,这事儿太有意思了,怎么也没想到,相互之间会这般牵连。
“若果真如此,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齐雍的眸子很深邃,难以看得出他在想什么。
“听你说从长计议,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准,又要和谁偷偷摸摸的去见面了。看来,你安排在塞外的人,也不止我哥一个。这一次,你有和我哥见面么?”嗅着他身上的气息,随着天际的那一线粉红消失,她也不觉得热了。被他罩在大氅中环着,很是暖和。
“没有。”齐雍微微摇头,否认。
“上一次在蛇头湾,我问你有没有见过我哥,你也说没有。我只知道女人喜欢说反话,看来公子也一样。你的话,得反着听。”他说没有,那她就怀疑,他可能和姚寅见过。
齐雍深吸口气,低下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可能又觉得气不过,便咬了一口。姚婴疼的向后缩,却又躲不过他的怀抱。
“没见过便是没见过,骗你做什么?在蛇头湾那一次,也是后来才见面的。”他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再说,他好似真的没有逢人便说的习惯。
“哼,我哥若是知道你装傻骗我,不知会不会就此不见你了?”即便是在之后见面,那也是在他吃药装傻之前。
“说起这个,倒是他十分担忧自己妹妹。不过,他得知自己的妹妹千方百计的终于将本公子勾到了手里,他很是欣慰。”他说,也不知是真是假。
“欣慰?你错觉吧,不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好不好?”姚婴才不信,放开他的腰,从他的大氅里钻出来,她饿得很,懒得再奉承他。
“若是不信,下次再见你哥,你问问他便知。”他一甩大氅,却是十分自信。
“难不成,他亲口跟你说,他很欣慰,很放心?”往火堆那边走,姚婴一边歪头看他。
“那倒是没有。不过,男人之间,眼神可见。”他居高临下,如是道。
“你居然能从他的眼神儿里看到欣慰?”无言以对,从姚寅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他如今那个模样,很难从他眼睛里读到信息。
抬手勒住她的脖子,齐雍拒绝再回答她的疑问。
被‘胁迫’,姚婴果然再说不出话来了。他自信到自大,能如此解读姚寅,也的确是符合他的人设。
回到火堆边缘坐下,肉都已经烤好了,虽说没什么滋味儿,但许久水米未进,如今能吃一些填肚子,在这冰天雪地里已经别无所求了。
吃着肉,烤的倒是恰到好处,大概是这段时日一直都吃这东西,姚婴好像又回到了在冰谷的日子。
吃的时间久了,舌头也不好使了,若说能否品尝出好吃亦或是不好吃,根本就已经失去这个能力了。
水壶悬在篝火上,装进了纯净的雪,如今融化,十分好喝。
众护卫填了肚子,不免困倦,大家分工,值守的值守,休息的休息。
跟着齐雍,这种经历是家常便饭。当然了,完成任务能活下来,回去之后便是尽情享受了,在这一点上,齐雍从不吝啬。
他们基本上是想怎么胡闹就怎么胡闹,就算是去包下整个青楼,齐雍也什么话都不说的掏钱。
姚婴觉得,在这一点上来说,齐雍是个很宽容的领导人。
只不过,好像对她和其他人倒是双标了,他还真不曾对她如此宽容过。
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为他为长碧楼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还有姚寅,他们兄妹两个可一直忠心耿耿。逃出生天,回到大越,她也去花天酒地一番,还得让他掏钱。
但很显然,她这就是想想罢了,别人尚且有花天酒地的机会,但她、、、花天酒地也仅限一隅,还得被‘看守’着。
被齐雍卷进大氅里裹着,这大氅极其厚重,再加上他的温度,有效的抵御这冰天雪地的寒冷。
靠在他身上,忽然觉得他好像变得特别伟岸,只要有他在身边,什么风吹雨打冰天雪地,似乎都不成问题了。
环住他的腰,姚婴睁着眼睛看着跳跃的火苗,她半张脸都被大氅裹住了,只有眼睛露出来,呼吸之间都是齐雍身上的气味儿。
“我若是早知道有你在身边感觉会这么好,我一定早早的就泡你了。”她小声的说道,眼睛里有那么一丝后悔。
闻言,齐雍低头看她,下一刻便弯起了唇稍。转眼看向别处,他眉眼间笑意更甚,他就喜欢听她如此直白的话语,毫不遮掩的表达自己对他的觊觎爱慕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