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加快脚步,同窦月珊一道朝太守府赶去。
谁知,行至门前,正准备要进去,却被窦月珊一下子拦在了门外。萧飒不解的瞧着面前这位小郎君,眉头蹙得极深道“小三郎这是作甚?”
窦月珊先拦住他,后又退了几步,向他行大拜之礼道“萧大人晚辈自知,这几日已向您提出了无数请求,实是不懂礼数然,今日晚辈在此,还想请萧大人相助一事。”
萧飒因他此举吃了一惊,急忙上前相扶道“小三郎不必行此大礼,若由请求,直说便是你这样,让某如何自处?”
窦月珊被他扶起来,在府门前站定,萧飒才继续问道“你到底所求何事?需如此求某?”
“还请萧刺史留下信得过的心腹大将与京城援军坚守边城入夜便领着雍州守军赶往陇西境地。”窦月珊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提出此事,他正颜厉色,紧紧盯着萧飒说道。
萧飒听此,心头不由一惊道“小三郎这是何意?难道陇西境内出了什么事?”
窦月珊握紧拳头,眉头拧成了川壑“晚辈暂时无法确定陇西之情势,只能告诉刺史如今平定王府的处境并不好。前些日子,平定王身边的飞云小大人,曾匆匆夜行,自边城入内,悄悄与季先生相见。我恰好就在他二人附近,听到了些消息。
陇西如今,正有一支潜伏于城中的占婆士兵发动骚乱平定王领兵前去围剿,但好似对方军兵数量庞大,曹家军一时无法抵御,又因占婆是突然袭击,且目的明确,直奔陇西平定王府所以如今,陇西极有可能深陷危险之中。”
萧飒大惊失色道“此事,你怎么不早些说与某听?占婆人好好的,怎会突然袭击陇西?如今大魏四周各国、各族的与首领都仍在商议之中,还未彻底确定联盟占婆这般,岂不是打草惊蛇?”
“这些日子,边城事务繁多又屡出大乱,若没有刺史大人主持内政,恐会边城会人心惶惶。故而,晚辈没能及时告知于您。且此事之缘由,暂且难以断定,但晚辈心底大约有了些猜测若陇西能够平安晚辈自会修书一封向萧刺史解释。还请萧刺史早做安排尽快赶往陇西。我怕再迟一些平定王会有危险。”窦月珊又朝他一拜,庄重而诚恳。
萧飒从这青年郎君的眼中读出了一些坚恳与焦急,当即沉下眸思索此事。
窦月珊站在府门前,心中不安急切,却又不好催促,只能眼巴巴的对萧飒看。
刺史思寻良久,又沉吟一番道“小三郎诚心相告,某自感激,便如郎君所言,某今夜归去就做安排,趁早赶往陇西解救平定王。”
眼见萧飒虽有犹豫,但最后却还是答应下来,没有多余的怀疑,窦月珊心中生出感动,又向他行礼道“多谢刺史信任!”
萧飒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庄严肃穆,冷静说道“窦小郎君,这几日,某观你对君侯之情谊深切,心中颇为感怀。今夜,某领守军离开北地。边城后事便一手交由你处置了。还望郎君珍重。”
窦月珊自是颔首,目含泪色道“晚辈深知。刺史放心。”
此话说罢,萧飒便冲他摆了摆手,独身一人往太守府的马厩奔去。
窦月珊目送他离开,直到那一人一马彻底消失在巷头,他才返身朝府内行去。
没行几步,才至折廊之上,于府内等候良久的吕寻便向他急匆匆的奔了过来“小三郎!您总算回来了!我有急事相告。”
窦月珊顿步蹙眉,向他看了一眼问“可是陇西出了事情?”
吕寻愕然,双目直愣愣的盯着他道“郎君怎得知晓?今早,先生派去跟随飞云小大人一同返回陇西的斥候已折回城中,长街骚乱发生后,此人急匆匆的闯入太守府,恰好与我相撞。他昼夜轮换,跑死了两匹马,才赶到边城,声称平定王府已被占婆兵所控,平定王为剿灭异军,深入敌营,至今音讯全无,陇西境内水深火热,一片哀土”
窦月珊并无惊讶,只是脸色黑沉,他定定的说道“我已求萧刺史领兵即刻赶往陇西只求这一行人能够及时解救王府灾祸。”
吕寻一脸讶异道“郎君早就做出了对策?”
窦月珊没心思同他讨论此事,握住他肩头,反问道“季先生让你去查的那名医者老翁,你可有寻到踪迹。”
吕寻被他突如其来的拍肩一惊,怔愣道“我去寻了这名医者老翁,在为君侯诊治过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早不知去了哪里。”
听此消息,窦月珊脸色一僵,面显失落,他咬咬牙,稳了稳心神,遂又快速询问道“秦冶在何处?”
吕寻不知他此刻的心历路程,一头雾水、两眼茫然的望着他,答道“他此刻正在梨园为女君施针。”
窦月珊二话不说,抬起脚步便往梨园冲去。
一阵风拂过,吕寻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再回过神时,面前的郎君已没了人影。
他怔了一下,急忙抬脚追上去喊道“郎君发生了什么事?”
渐远的甬道里,那脚步飞驰的郎君突然回首朝他怒吼一声“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梨园!”
吕寻吓得急忙止步,眼睁睁瞧着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却始终摸不清楚状况。
窦月珊闷着一口气,如疾风一般闯进梨园,不顾主卧门前守着的千珊,直接踹开了屋门,冲了进去。
千珊因他此举吓了一跳,见他来势汹汹,不由心惊,急忙追上前去。却见这郎君径直往内间去,一把掀开内舍的帘帐,对里头侍候江呈佳的婢子们吼了一句“所有人都出去!”
孙齐与秦冶同在榻边跽坐着,正为床上昏睡的女郎施针诊治。
听到外方传来这么一声怒吼,孙齐即刻吓得跌倒在地上,脸色发白的朝屏风外看去。
他身旁的秦冶倒是无比淡定,继续若无其事的为女郎施以银针救治心脉。
屋内侍候的女婢们却不敢继续逗留,吓得逃窜,奔离主卧。
窦月珊逼近卧榻,瞧见孙齐神情呆滞的望着他,便缓了缓声音对他道“还请孙医令也出去。”
孙齐愣了半晌没有反应,窦月珊便剜了他一眼,这冷飕飕的一瞪,使得他立即浑身发冷,连滚带爬的起身道“下官下官这便出去。”
千珊瞧见此景,正一脸震惊,还未靠近,只见孙齐冲了进来,猛一下将她拉住,便往外扯。
她哭笑不得,扯着嗓子喊“孙齐!孙大人!孙医令!你拽我作甚?诶诶诶!”
千珊挣扎无效,硬是被孙齐拖了出去。她的声音慢慢飘远,屋内逐渐恢复了宁静。
内间除了昏睡不醒的江呈佳,便只剩下窦月珊与秦冶两人。
立在屏风前的这名青年郎君,正恶狠狠的瞪着秦冶看,一脸凶相。
可跽坐于床榻边的医者却无动于衷。
“卢生。你若是想就走周源末,只单单君侯体内的景云春以及女君之病势这两样,便足以令我们不得反抗。何须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窦月珊冷声质问道。
秦冶听之,不由冷笑嘲讽“淮阴侯向来诡计多端,连带着他身边的人也是阴险狡诈之小人。我怎么能确定你们不会出尔反尔?只有手中握着更多的棋子,才能确保我的计划万无一失。”
窦月珊忍无可忍,气愤道“金武也就罢了,你诓骗邓情让他与你合作也暂且不论。可你为什么与占婆串通,对陇西平定王府出手?卢夫子在世的时候”
一听他提及卢夫子,秦冶的心中便徒增怒火,厉声打断“别提我叔父!你没有资格提他!尔等卑劣小人,岂敢一而再再而三拿我叔父挡刀挡枪?”
窦月珊哽住,脾气一鼓作气涌了上来,冲上前去,一把揪住秦冶的衣襟,便用力往墙上甩去,抽出长剑狠狠的抵着他的脖子说道“卢世恒!你是走火入魔了吗?!你忘记平定王当年是怎么解救卢夫子的了吗?!你岂敢拿他做筹码?若卢夫子知晓你拿卢氏一族的救命恩人开刀!九泉之下,他是否还能安宁?!”
秦冶被他重重一摔,整张脸痛苦扭曲在一起,却仍咬牙辩驳道“叔父若知晓我这么做全是为了大局着想也断然不会责怪我。”
“为了将周源末从我们手中救走,不惜利用平定王府,便是你所说的为大局着想?”
窦月珊失望透顶“我以为,你至少有些良心才会提醒我,你师父就在边城之中。可没想到你早已丧心病狂!”
秦冶咧着嘴,冲他阴森一笑道“我便是这样的人。窦子曰,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
他话语极其轻佻,脸上的笑容如恶魔般可怕,令人观之胆寒。
窦月珊怒火冲天,剑刃又逼近三分,忍着气道“你莫要张狂!我有长剑在手,若真的没忍住,你所有的谋划便会烟消云散!”
秦冶却不在乎道“你大可以放手来。我卢生,从不惧死。这世界,也没有我什么可以留恋的,尽可放手一搏。但是窦月珊却与我不同。你心里还惦记着宁南忧若我死了他便彻底没救了。你真的敢杀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