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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回】巧然之合惹惊惧(1 / 1)

“这些因硫磺与木炭走水的地方是城中民宅还是店面铺子?”景汀询问道。

赵琪从脑中过了一遍案卷道:“好像都是中东门西大街与耗门西大街的普通铺子。”

江呈轶微微沉眸道:“那还请赵大人,带着中都官曹徒隶前往这八处铺子,找到主事的人家,带到东府司中。我与大统领欲细细询问。”

赵琪马上应道:“好,下官这就带着徒隶前去。”

他起身一拜,便欲离开,江呈轶此时却唤住了他道:“等一下,赵大人久居京城,可知这城中住着有多少擅长炼丹的道士?”

赵琪面色一怔道:“城中有多少擅于炼丹的道士,下官不知,只晓得上西门西大街的民巷与小苑门北街西角巷里住着两位道士,前些年这两名道士在陛下病重时,还曾进献过丹丸,此事下官记得特别清晰。”

江呈轶颔首道:“那便麻烦赵大人也将这两位请来。至于其他,我自会亲向户曹吏高升询问。”

赵琪与景汀都不知他询问城中有多少道士的原因,面露迷惑。

江呈轶见状回答道:“硫磺粉与木炭粉皆是炼丹之重要辅助。且这两样磨成粉末状后,若一旦撒入空中,与空气融合,便会引起爆炸。然而若没有足够的硫磺与木炭,顶多引起火烧至走水,根本做不到引爆地牢之骇然效果。只是此事甚少有人知晓。只有当年为司马徽炼丹的皇室道人曾在一本炼丹化极的古籍中记载过,这本古籍被道家视为珍籍,一直在修丹炼道之人手中流转,若非是常年炼丹取道之人,自然是不晓得此二物大量磨成粉末,再遇明火后会引起爆炸。因此,爆炸一事中,必然有一位擅长炼丹的道人参与其中。”

赵琪这才明白江呈轶要他将老道请来的关鞘。

于是点点头,便带着府中小厮再往中都官府而去。

赵琪离开后,江呈轶便与景汀前往了地牢,审问邓元。

而邓元便时刻谨记着邓国忠的话,虽承认了施安是他所抓,但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断辩诉着府内私牢爆炸一事同他没有半分关系。

甚至,在他写下呈奏书递给江呈轶时,所述的也皆是忠君忠国忠民的肺腑涕泣之良言。

景汀看了,都觉得他当真与爆炸案毫无关联,认为定是背后有人陷害于他。

江呈轶自然晓得这爆炸案应是与邓元无关。可他撇得太清,反倒让迷局之外的人尤其是疑心较重,容易多想的魏帝觉得他在作假狡辩。

当然,江呈轶还是将此呈奏书递交给了陛下。

果不其然,陛下不但未曾被其所写忠言而感动,还觉施安一事邓元乃至邓氏一族必然有隐瞒。

很快仵作验尸,查出假施安在爆炸案发生前,便已中剧毒而死。而景汀在邓府那一片废墟中搜查时,恰好在原本该是邓元卧房的地方发现了残留的毒物药渣。

于是众人皆认为,在邓府爆炸案事发前,邓元便已下药毒杀了施安。

那么他究竟为何要毒杀施安呢?

魏帝猜测,许是那施安与邓氏有着什么关系,又或许邓氏通过施安与淮王宁铮有着什么牵连,所以邓元抓住施安后,见他欲用此事要挟邓氏,便狠下心毒杀了施安。只是他未曾料到有人故意要以此事令魏帝怀疑于他以及邓氏,于是混入邓府私宅,在其私牢中洒下大量的硫磺粉与木炭粉,一旦到了夜晚,看押施安的府内侍卫点燃蜡烛,遇明火,便引爆了私牢。

江呈轶大致晓得魏帝如何猜想的,果然,不出他所料。魏帝大怒,单独秘密召见了邓元,逼问真相。

邓国忠或许也没有想到,假施安并非被炸死的,而是中毒而死。

他此前让邓元承认施安是他私下抓捕,又否认爆炸案是他所为的证词,反而成了邓元为隐瞒施安真正死因的强有力的证据。

邓国忠一向坐得稳,行得定,此刻也慌了神。

邓氏这些年锋芒毕露,居魏帝一党之核心,甚至威胁皇权,早已令魏帝不爽。此次之事,魏帝本想借邓元来一记杀鸡儆猴,削一削邓氏权柄,叫他们乖乖听从自己。

可无论是东府司还是城防军或是中都官曹都找不到任何邓元命人购入毒物的证据。魏帝没有证据定罪邓元,再加上邓国忠据理力争,此事便只能作罢。爱网

淮王完全从此事中抽身,什么也不曾过问。眼瞧着邓氏与魏帝之间出现嫌隙,自然高兴,于是在此时添上了一把火。当着众朝臣之面在魏帝面前附和邓国忠,替邓元辩解。

邓国忠错愕,晓得宁铮此刻帮腔必然不怀好意,他的辩解只会令魏帝更加认为是邓元将施安以毒杀灭口,只是还未来得及处理尸体,便被爆炸案掀出了此事来,而他邓元或者整个邓氏极有可能在暗下与淮王府有所联系,意图背叛魏帝。

魏帝虽表面不曾说什么,可邓国忠却晓得,因果已然种下,这下,他若继续为邓元辩解,只会加剧邓氏与帝之间的嫌隙。

此时,他已经看出,有人故意借用施安一事挑拨帝与其的君臣关系。邓国忠不禁着急,皱着眉头思量着究竟是何人设下此般连环计,让他一族防不胜防?

邓元私府爆炸一案,总是需要一个人来顶罪,平息民怨。

魏帝便强令江呈轶与景汀在年节前找到爆炸案的幕后主使,若不然,便罚俸降级。

他二人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硬着头皮继续查下去。

却说两日前,在东府司时,他们连夜审了因木炭及硫磺粉而失火的铺子店面主事之人乃至京城之内的所有道士,可得到的线索却只有一条。这八处失火的铺子,因私下还做接待千里迢迢其前来京城一游的外地人,让他们留宿铺子客房的小生意,因此一月来陆陆续续有穿着打扮非京城人氏的三两人在他们铺子里搬着一袋又一袋的东西也是正常之事。后来起火的缘由,怕便是这些异乡人在搬运木炭粉与硫磺粉时遗漏了一些在铺面里,被后来留宿的人不小心引燃后,才走了水。

至于道士那处,他们向户曹要了记载文书,寻到了六名道士,一一询问查访,却并未找到他们私下与外城联络的线索,更未曾找到他们与失火的八个店面铺子有过交集的证明。

江呈轶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猜错了方向,直到腊八节的十日后,远在临贺的江呈佳所寄家书传到了江府。

他见书信中提及周源末逃京,与宁南忧纷争不断一事,又闻京城爆炸案有可能是周源末与京城中能出入邓元私府的人串通所为,这才惊觉事情的不对。

他见书信的同时,想到了一个人,亦想到了一种可能。

只是这种可能令他不寒而栗。

若是牵连了八十几个无辜民众伤亡的爆炸一案与那人有关,那么他便算是间接造成此事的元凶

江呈轶惊出一身冷汗,也觉心中寒意四起。

这十日以来,他一边同景汀调查此案,一边陪同太子宁无衡抚慰遭受牵连的百姓,施粥布营,照顾没了屋宅无处可去的民众,平息了不少民怨。看着化成废墟灰烬的那一整条巷子,江呈轶曾懊恼了好几日,恨自己为何没能早些发觉城中异动?

然则为受到牵连的无辜百姓而感到忧心难过的他以及迫切想要找出幕后真凶的他,始终未曾将这件事往那个人身上联系。如今诧然得知此事或与那人有关,顷刻间害怕惊惧,令他频频否定自己的想法,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入了沐云的眼,让她觉得奇怪。

朝堂之事她不大愿意过问,可爆炸案闹得如此之大,沐云自然也听到了不少风声,在心疼江呈轶日夜审问并查访线索的同时,也留心关注了此事。

见他读过阿萝寄来的家书,整个人便像是丢了魂一般,便自顾自拿来那封家书读了起来。

读着读着,便也察觉了不妥。

她皱皱眉,拉住正要出门的江呈轶道:“此事莫不是?”

江呈轶心下早已惊骇难抑,此刻见沐云也猜到了,脸色便不由自主的冷凝起来,惨淡道:“恐怕不假。这一月里,只有他有资格带着大批人马以及装着硫磺粉与木炭的木箱前去邓元府中布局”

沐云满面愁云道:“可他如今身在皇宫,若此事被发觉不单单是他,便是连你也要受到牵连。”

她担忧的自然是江呈轶。

可此刻江呈轶却正懊恼着自己将那人亲手送入宫中的行为,以至于如今间接害了那么多无辜百姓。

他陷入一种难以自拔的愧疚中,更是燃气熊熊怒火,忍不住要冲到宫中质问那人。

沐云按下他道:“你此刻需保持镇静若你出了差错,或是此事被那位大统领景汀发现便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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