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1 / 1)

最终,“卖”了自家相公的苏细终于从这位“江湖人”手里把自个儿从火场里救了出去。

男人身形虽瘦,但力大无比。即使背着李阳,手中提着苏细,也照样能飞檐走壁,把人带出马上就要遭大火蔓延的屋子。

青瓦屋脊湿滑,屋下多奴仆。男人行的极慢,苏细被男人以一展臂半托抱在怀中,身上只着单衫。

两人离得极近,苏细能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焦竹香。她的视线顺男人脸上的白面具往下滑,看到他那截白皙脖颈上喉结滚动,浸着薄汗,肤质如玉。

苏细想,这个脸戴面具的男人必然生得极好。只可惜看不到脸。而且一定不是什么江湖人。

苏细有意探他底细,“这位江湖人,你可知,如今朝臣,只分两种人。”

女子贴得近了,顾韫章能嗅到她身上浅淡的女儿香。像三月暮的牡丹,初绽,便以摄人心魄。

顾韫章收回心神,声音嘶哑的从面具中漫出,“哪两种?”

女子的声音软绵娇俏,吞吐之时檀口含香,“一种是混蛋,一种是王八蛋。”小娘子因说话时带些吴侬软语的调子,所以即使是骂人,也像是小鸟儿在叫唤似得。

顾韫章忍不住轻笑出声。苏细听到他笑,浑然不觉自个儿这骂人像撒娇,直道:“你也觉得我说的对?”

男子却道:“不对。”

苏细蹙眉,“哪里不对?”

“因为还有第三种朝臣。”

“哦?在哪?”

“我背上。”

苏细目光上移,落到李阳身上,她笑,“老先生已告老还乡,一介布衣,谈何朝臣?”

听到苏细的话,李阳“哈哈”大笑,然后道:“你这小娘子,确聪慧。”

说到这里,李阳脸上露出回忆之色,“我有一孙女,与你一般年岁大小。性子与我像极,执拗倔强的像头牛犊子。她方出生时便拽着我的一根手指不放,我呀,是怎么扯都扯不出来。我当时就说,这牛脾气真是像极了我。”

说到这里,李阳一顿,微微叹息,脸上露出属于老人的沧桑感,“可惜,随了我这个老顽固的脾气。”

“老先生乃当世大儒,若非您这直脾气,朝堂之上哪还有一方净土。”苏细知李阳之境,不忍劝道。

李阳却摇头,“这都是用命拼来的。我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孙女。我是盼着她好的,可是她这脾气……唉。”李阳长长叹息一声,“若她父母在世,也不至于跟着我一个老头子。怪我,全怪我,将她教养成如今的性子。”

苏细明白李阳的意思。这位老先生的脾气,在如今腐朽朝堂之上犹如被群蛇围攻之弱兔。并非兔不勇,而是蛇太多。进了蛇窝的兔子,非扒皮吸骨不能出。

而这位苏细素未谋面的李阳孙女,必定也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这样的人,太过干净,无法在如此浊世之中生存。他们不会拐弯,不会委曲求全,只会为了自己的道义,闷头往前冲。

或许傻,或许痴。

可若是,没有这些人,百姓该何如?有时候,总有人会为了心中道义而站,即使世人愚昧,不解,但终有一日,他们会知道,这些人为何会站出来。

突然,苏细感觉到托着自己的那股力道猛地一松。她下意识伸手抓取,一把抓住男子衣带。

顾韫章被拽得一个踉跄,觉得自个儿的裤子都要被扯下来了,“……到了,放手。”这小娘子不仅说话儿的时候像鸟儿,那双手也跟鸟爪子似得锋利。

苏细左右细看,原是相府内一处僻静院子。

“多谢这位江湖郎君。”苏细立时松手,一瘸一拐地站起来,朝顾韫章行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万福礼。

月色下,美人青丝如瀑,身段纤瘦,千娇百媚地站在那里,谁人不怜。

郎君却道:“别忘了把你相公骗出来换钱。”

苏细脸上笑意一僵,然后立时谄媚笑道:“不会忘的。郎君慢走。”

郎君背着身上李阳翻墙而出,苏细得意嗤笑。真笨,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有四个字,叫“过河拆桥”吗?

……

顾颜卿本在房内看书,突听到外头人声杂乱,便推门出去查看。

“何事?”他一把拽住身旁路过的小厮。

那小厮一脸急色,“不好了,二公子,南边那里起火了。”

顾韫章的青竹园在南边,顾服顺的书房也在南边。而平时,顾服顺最常呆的地方就是书房。

“父亲呢?”

“老爷还在书房里头,火势太大,没人敢进去。”

顾颜卿面色一变,立时推开那小厮往前奔去。等他赶到时,青竹园的火已被扑灭,只烧了小小一角,应是没人伤到。但顾服顺的书房却被毁了。

顾颜卿一把拽住正提着水的小厮,“主君呢?”

“没,没看到,好,好像是没出来。”

顾颜卿一把夺过小厮手里提着的水桶,往身上浇了一桶水,然后冲进尚带火光的书房。

书房的火已灭大半,只要小心些,便不会被伤到。顾颜卿一边掩面往前行,一边急喊,“父亲?父亲?”

前方游廊拐角处行过一个身影,顾颜卿立时追上去,一把拽住,“父亲……是你?”

被顾颜卿拽住的小厮露出那张不满仓皇之色的脸,白皙小巧,是李景穗。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颜卿垂眸,看到李景穗身上顾府的小厮衣裳,复又看到她手里拿着的匕首,面色一沉,“是你放的火?”

“放开我!”李景穗抬脚朝顾颜卿踹过去。顾颜卿反身将她辖制在身前,夺了她的匕首抵在她脖颈处,“说,谁派你来的?”

李景穗挣扎不言。

“你……”顾颜卿咬牙,面色阴沉的压紧匕首。锋利的匕首划伤李景穗脖颈肌肤,嫣红的血渍淌了满襟。

“二郎。”顾服顺领着周林从隐身之处出来。

“父亲,您没事?”顾颜卿看到顾服顺,大喜。

“嗯。”顾服顺微点头,“这位是李阳老先生的孙女,李小娘子。二郎,不得无礼。”

“可是父亲……”顾服顺一个眼神,顾颜卿便不甘心的松开了李景穗。

李景穗未管脖颈处的伤口,只恶狠狠地瞪着顾服顺,双眸赤红,恍若泛血。

“二郎,父亲还有事,李小娘子就交给你招待了。”顾服顺双眸深沉地看李景穗一眼,然后伸手拍了拍顾颜卿的肩膀,一脸和蔼道:“天凉,你衣裳湿了,记得换。”

顾颜卿一愣,“……是,父亲。”

……

周林随顾服顺出了已烧毁大半的院子,面露疑色,“老爷,您怎么将这李景穗交给二公子?”

顾服顺负手于后,轻笑道:“你以为那卫国公为何会将李景穗放出来?”

周林摇头表示不知。

“自然是想要与咱们抢李阳。”而按照李阳个性,相府和卫国公府皆不是他会选择之处。李景穗不过一饵,然李景穗却不知李阳未死,竟傻傻的入相府来寻他报仇,暴露了踪迹。

“那老爷您为何不留下李景穗,以牵制李阳?”

“你不知李阳那头老倔驴的脾气,别说是他孙女,就是他老娘都威胁不了他。若是有用,我早就去刨他老娘的坑了。”顾服顺说到此,露出咬牙切齿之相,显然是对这老顽固没法子。

顾服顺在朝廷之上素来跟李阳不对付。那李阳每日一道奏折,都是在参顾服顺。若是哪一日没参,这圣人还要疑惑难不成今日李阳老先生的奏折没送来?

周林笑一声,“老爷是想靠这李景穗抓住李阳?可您笃定二公子会放了这小娘子吗?”

“二郎的脾气我最清楚。他还太年轻,日后要教他的事多着呢。”

……

游廊处,顾颜卿死死拽着李景穗不放,他双眸微眯,“你放了火,却并不想伤人,只是想引起骚乱,趁机杀人,对不对?”

李景穗仰头,面对顾颜卿,毫不示弱,“对。”

“你要杀我父亲。”

“对。”

顾颜卿嗤笑,“我父亲自来与你祖父在朝廷之上不对付,你祖父死了,你便将这仇怨放到我父亲身上。呵,如此小肚鸡肠之人,还言什么当世大儒。方才我父亲可是什么都没责问你……”

李景穗双眸瞬时凌厉,霍然逼近,“那是他的假慈悲!我祖父是被你父亲害死的,我父亲是被你父亲害死的,我母亲亦是被你父亲害死的。你说我该不该杀他?”

顾颜卿下意识后退一步,他稳住身形,“你当我会信你?”

李景穗嘲讽道:“你是不信我空口白牙,还是不信顾服顺是个只知排除异己,杀害忠良的奸佞之臣。全天下百姓都知道的事,你却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他是我父亲。”顾颜卿突然打断李景穗的话,面色阴狠地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再胡言,我就弄死你。”话罢,顾颜卿一把将人推开,“滚。”

李景穗跌撞着摔倒在游廊上,她撑着身子站起来,“今日就算你放我,但明日若你阻我,我也会杀你。”话罢,李景穗转身而走。

顾颜卿站在原处,掌心沾着那蕴热血渍。他盯着李景穗的身影消失不见,猛地抬脚,朝身旁美人靠踹去。原本就被火烧过的美人靠不堪重负,轰然落水。

“吓……”顾颜卿身后传来一道轻软软的声音,男人转身,正看到拄着一根粗树枝,睁着一双美眸朝自己看来的苏细。

顾韫章与苏细成亲时,顾颜卿被顾服顺关在屋子里。这是他自苏细成亲后第一次看到她。

苏细身上虽着单衣,但裹得严实,只显了曲线。她用力攥紧手中树枝,想着怎么如此倒霉,居然在这地儿遇到顾颜卿。而且方才他似乎是正在跟一个白面红唇的小厮耍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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