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然哪敢多想,拉起陈凡就跃出水面,蜻蜓点水般飞上岸,然后一头扎进了密林里!
穿出密林,走了大半个时辰,眼前峰回路转,突然变得开阔起来。一片一望无际的田野,让人心旷神怡,中间夹着一条细细的小道,两边露着些烧剩下的野草,小道那边却是直通着一个安静宁和的村庄。
田野阡陌,绿柳红桑,鸡鸣犬吠,渔鱼农耕,几缕炊烟在斜风细雨中袅袅升起,端的是恬静安详。有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
见惯了帝都繁华,也看遍了战场上的断壁残垣,这样的一番景象着实让人感叹人间仙境便是如此!
陈凡很是奇怪地道;“悦然,这里是什么地方?”
秦悦然望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这里是靖远村。”
“靖远村?”陈凡疑惑道,这个地名好像没有听过。这里是哪里?当初自己也算是跑遍了整个沧澜,从未听说过有如此仙境啊!
“这里是我的家乡。”秦悦然轻轻说道。
“你的家乡?”陈凡却是大大的吃惊了,他与秦悦然以前在妙音坊接触过许多次,以她的谈吐风度学识见识,陈凡原本以为她是出身大富之家呢,却没想到是这小村人氏。
秦悦然轻轻点头道:“这里是我娘亲的家乡,我虽然不是出生在这里,但我娘亲的家乡,便是我的家乡。”
秦悦然的娘亲?什么情况!你不是曾经说你是孤儿吗?娘亲哪来的?
“悦然,你娘亲现在在家里吗?”陈凡问道。
“我娘亲已经逝去多年了。”秦悦然目中泪光隐现,轻声说道。听到秦悦然的解释,陈凡恍然大悟,而紧接着也不由得感叹悦然的身世可怜!
陈凡轻轻拉起她的手道:“不要伤心了,你娘亲在天之灵一定会好好保佑着你的。你也要好好的,不然你要是出点事你娘不得急得从墓中爬出来啊!”
秦悦然破涕为笑道:“你这人,人家都知道逝者为大,怎么你一点也不忌讳!”
陈凡见她又哭又笑,神态甚是娇媚,心中便更加确定,女生都是会变脸的!突然想到悦然只是说了她的母亲,并未提及她的父亲,便道:“那你父亲大人在家吗?”
秦悦然脸色一变,大声怒道:“我没有父亲。”
她神情决绝,眼中射出愤怒的火焰,陈凡吃了一惊,悦然一直都是温婉可人,怎么提到父亲便会勃然色变呢?
陈凡见她银牙紧咬,脸色苍白,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知道这其中定然有什么为难之事,便轻轻抚摸着她小手道:“悦然,这事是我不对,我不该问起的,我向你道歉。”
秦悦然却是急忙抚住他嘴唇道:“公子,不关你的事,是我不好,你不要怪悦然好不好。”
见陈凡微笑点头,秦悦然又接着道:“悦然从来没有父亲,只有母亲,这龙泓村是母亲的故居,我每年都要回来住一段时间,这些年来,公子却是第一位到这里的客人。”
陈凡微微一笑,点头道:“那这么说,你这里的家,住的就只有你一人了?”
秦悦然嗯了一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脸有些羞涩。但陈凡却不知道,他只看到了秦悦然一副娇羞,心中暗道:不是,就你一个人,你害羞的啥?为啥要害羞?这是什么值得害羞的事吗?
悦然脸色通红,急跑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对着陈凡妩媚一笑:“公子快来!”
这靖远村是一个极为静谧的小村庄,数十户人家散落在各处。秦悦然的家却是在最里面的角上,依山而建,乃是一座小小的木屋。
那屋椽厚重坚实,屋梁前却是挂着些细细的竹筒,自上垂下,长短不一,竹筒之上,又是粘着些小小的铜片铁片,微风吹来,铜铁随着竹筒轻轻相互撞击,发出轻脆的铃音,十分的悦耳。
陈凡却是呆了一呆,这不是风铃么?这东西手法好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了,真的好熟悉!
木屋旁边是一片摇曳的竹林,相互依偎的长竹,在风中轻轻摇摆,丽影挲挲。竹林,风铃,烟雨,这木屋在烟雨笼罩中,有种说不出的出尘味道。
陈凡原本以为悦然出身普通,现在看了这情形,却是迷糊了,这木屋简洁脱俗意境幽雅,定然不是出自普通人之手。
悦然走近那些风铃,轻轻一拨弄,一阵清脆的铃音传来,她回头对着陈凡轻轻道:“公子,这叫风铃,你觉着好听么?”
陈凡竖起大拇指道:“不仅这铃音好听,就连这名字也是美极了,这风铃是你做的么?”
秦悦然点点头道:“是小时候娘亲教我做的,娘亲说风有声音,我不信,于是娘亲就给我做了风铃,原来风真的是有声音的呢。”
秦悦然说着,眼泪却是簌簌落了下来,那神情凄婉,却是陈凡从未见过的。
这丫头心里藏了不少事啊,陈凡看的也有些心疼,他与秦悦然相交日久,平时说些诗词小曲,却都是笑语欢歌,哪曾见过她如此悲伤?秦悦然为他付出甚多,他却对秦悦然的身世一无所知,紧紧抓住她的手道:“悦然,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你娘亲最希望看到的是你的笑脸,你可不要辜负了她。”
秦悦然轻轻抹了泪珠儿,展颜笑道:“公子说的极是,悦然却是失态了,叫公子笑话了。”
陈凡见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心里又开始骚动起来,方才的那丝愧疚早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在她手心里轻轻划拉几下,嘿嘿笑道:“悦然,我们之间还要说这些么?快快洞房,哦,快快入房。”
秦悦然听得小脸犯红晕,这公子也不知道整日在想些什么,想和他说两句正经话,却都找不到空闲。
秦悦然将门打开,里面却是布置得简洁素雅,几张竹桌竹椅整齐摆放,光亮洁净,寻不到一丝的灰尘。房屋正中处,却是挂着一副女子的画像,画中女子看不出年岁,眉如远山,目似春水,神情淡然幽雅,与秦悦然有着七分相像。
“这便是你娘亲么?”陈凡眼中满是惊诧,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秦悦然望着那画中人一阵出神,点点头道:“正是。”
陈凡心中更是震惊,秦悦然居然是她的孩子,那也就是说她其实就是……陈凡都不敢继续想下去了!这件事真的牵扯太大了!一旦被人扯出,定然会惊动朝野,不行!绝对不能让这个秘密让其他人知道!
秦悦然似乎察觉到了陈凡第二把变化,开口轻声问到“陈公子,怎么了?”
陈凡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波动太大,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那份震惊压了下去后,转身向悦然笑道:“悦然,你长得和你娘亲一般漂亮。我刚刚都看呆了!”
一句话却是夸了两人,这马屁神不知鬼不觉,秦悦然听得心里欢喜,脸泛红晕,轻道:“公子不要取笑悦然。”
秦悦然自里屋取出一套男子衣衫让陈凡换上,却是一套儒衫,与陈凡那邪魅的气势格格不入,便如狗熊穿西服般不伦不类,他穿在身上竟似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极不自在。
看来小爷天生不是当才子的命啊,陈凡心中一叹,却是苦恼了起来。
秦悦然望着他,目中惊奇,接着又轻笑了起来:“公子,你穿这长衫,却比那些才子们还要风流了几分。”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陈凡嘿嘿一笑,不知耻地道。
“悦然绝非故意褒扬公子,”秦悦然叹道:“我在那妙音坊里,识人无数,王孙公子见过许多,气质非凡者亦有之,却无一人有公子这般风度与气势。”
什么风度气势,直接说我穿着另类不就完了吗,陈凡呵呵一笑道:“悦然,这衣衫是谁的,莫不是专门为我做的。”
秦悦然白他一眼,笑道:“这是我外祖父的衣衫。他昔年曾任兵部侍郎,告老还乡后,便归隐在此处,这是他老人家的衣衫。”
“原来悦然竟是名门之后啊。”陈凡吃惊说道,但心中更加确定了秦悦然的身世,兵部侍郎也就只有那个老家伙了,而且也只有她才能将风铃做的如此清脆动人!但那个老家伙既然知道秦悦然的存在,居然没没有派人前来照顾一下?就连一个护卫都没有派?这其中必然发生了什么波折,莫非是跟她那不着调的父亲有关?也不对啊!那个家伙虽然不着调,但是也不至于放着自己的闺女不管不问啊!怎么回事?
木屋后院之中,却是有个小小凉亭,陈凡换了衣裳之后神清气爽,立在那凉亭之中,遥望远处烟雨缥缈、山水朦胧,浑身舒服透顶。
这个老头还真是会挑地方啊,这地方山青水绿雾峰林秀,实在是一个养人的好地处,难怪悦然和她娘亲都是生得如此好气质,就像仙子一样。
秦悦然立在他身后,刚刚梳洗过,换了一身淡雅的白衫,长长的秀发自然垂下,粉腮羞红,面如桃花。
山美水美人更美,这样美好的意境,要是不做点更加美好的事,实在是太对不住自己了,陈凡心里痒痒,嘿嘿一笑道:“悦然,你换衣衫的时候为什么不叫上我?”
秦悦然一愣道:“叫上公子做什么?”
陈凡大义凛然的道:“叫上我为你护法啊,要不然被什么宵小之徒偷看到了,我岂不是大大的吃亏?”
秦悦然又羞又臊,低垂下头,心道,还说什么宵小,你便是比宵小还要宵小了。
陈凡见秦悦然身前的竹桌上,放着一个精美的小茶壶和四个细瓷盖杯,旁边还置着一盏炉火正在烧水。
秦悦然见他发呆,忍不住展颜一笑道:“公子今日来这靖远村,若不尝这靖远井水、品这龙井新茶,岂不是白来了?”
龙井?陈凡想到了什么,一下跳了起来,道:“这里是龙井村?”
秦悦然点头道:“这靖远村,因村中曾经都是一些游离在外人组成的,也就因此而得名,但是外人把这里叫做龙井村。”
什么,这里居然龙井村,怎么回事,这个村子怎么还存在,两年前那位不是下令将这个村子部屠杀,然后将首级带了回去吗?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陈凡知道现在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现在他也不在朝堂,不居官位,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既然来了这里也就也体会一下这里的奇妙吧!然后随口说道:“龙井村,果然山清水秀,风物宜长,悦然,你生得如此美丽,定然是这茶园里的仙女了。”
秦悦然咯咯一笑,伸出纤纤素手,将那热水倒入壶中小点,烫壶温杯,又取出谷雨前采摘的雨前龙井丢入壶中,高冲低泡,一阵淡淡的香气便渐渐地在院中弥漫开来。
陈凡对茶道完是个门外汉,可是闻见这雨前龙井的香味,却也忍不住心神向往。毕竟没玩过,这可是新东西,能不稀奇吗!
秦悦然将那茶盅内茶汤再行分入杯内七分满,只见那龙井叶芽,体形若枪,嫩匀成朵,叶似彩旗,交相辉映,实在是上品好茶。
陈凡却不懂得其中门道,见悦然素手雪肤樱唇琼鼻,微笑之间,脸颊上两个酒窝隐现,实在是美的有些犯规了。
秦悦然将茶盏端起,送至陈凡面前,轻声道:“请公子品茶。”
好茶需要品,这个浅显的道理陈凡倒是知晓,但是该如何品,他却是一无所知。
本着无知者无畏的精神,陈凡笑道:“悦然,不瞒你说,叫我吃茶可以,但是品茶,却为难我了,你能不能教教我?”
秦悦然笑着道:“这品茶之法,甚为简单。小口慢饮,回转缓咽,茶汤入口之时,口腔缩小,舌下茶汤压迫而出,莲下生津,形似喷潮,这便叫品茶鸣泉。”
什么鬼东西,一点也听不懂。
秦悦然却是双手执盏,小咽一口,为陈凡做了个示范。
陈凡道:“悦然,这品茶的法门,对你这样的高手来说自然简单,对我来说,却是太难了。我倒有个主意,却能将这过程大大的简化。”
“如何简化?”秦悦然奇道。
陈凡嘿嘿笑道:“这法儿也很是简单,叫做,你品我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