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敦灵大学诸同僚:
蒙主庇佑,王室及维斯特敏统治者保护下,虽多经波折,里弗斯大学第三届橡林学术聚会已于本信书就前按原定计划举办成功。
关于皮特里讲师因异教徒袭击不幸罹难一事,我们深感抱歉。这无疑是难以接受的巨大悲剧,一个将此生奉献于伟大医学事业的灵魂,竟遭受如此野蛮残酷之行径,早早结束了在现世的使命,回归天父怀抱。
所幸罪魁祸首已被绳之以法,得到了最严厉、但仍不能抵偿其罪行的惩罚,愿他们的灵魂在地狱中燃烧,直至时间尽头的审判来临。
在安保方面的疏漏,维斯特敏难辞其咎。在皮特里讲师去世后,我们整理了他留下的手稿,其经典稳健的手术方式在当下有着很大的演示价值,验证了传统模式无可置疑的成功。
因此,经在场诸与会者一致表决,通过追授教授职位的决定,并授予荣耀的宫廷骑士身份,纪念其在学术上的成就,以及在与邪恶斗争中做出的牺牲。
补偿随信送到。里弗斯的大门将永远向皮特里教授的后人敞开。无论其性别、年龄或身份,都可以无偿地取得在任何学院学习的许可。
为缓解悲痛,我们也带来了令整个学界为之庆贺的消息。
就在本次学术聚会中,外科学终于迎来了足以彻底改变其地位的突破。真正意义上的无痛手术,这项颠覆性技术的开创者自王国北方赶来,在权威人士的共同见证下,完成了堪称奇迹的手术。
即使言语不能转达当时激动情绪之万一,我们依然要在此记下这段简短、但注定载入史册的对话。
“你是否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没有。”
病人为一名码头工人,在肢体压伤后病情持续恶化,化脓溃烂,直至发黑干结,符合手术指征,征得其同意后予手术治疗。
施术过程中,术者进行了辨识坏死部分并切除、夹闭结扎血管、缝合包扎等一系列操作,体现了对《人体结构》高超的理解和运用。
具体过程不便在此赘述,总而言之,这种能使患者暂时失去知觉、被命名为“乙醚”的透明液体,具有极佳的实用性、便捷性,同时有着相比治疗意义不值一提的副作用。
我们本想在此写下对更多用途的猜测,可惜由于发明者本人对这些大胆探索的强烈反对,出于对其意见的尊重,拟改为当面讨论。
不同于某些敝帚自珍、抱着传统几十年不放、屈从于强权淫威不敢迈进的封闭学术团体,应发明者本人要求,为众人之福祉,我们愿意无偿地将这项技术分享给所有具备行医资质的同僚。
这也会包括某些逐渐故步自封、靠着选址而不是学术进步获得地位的黑羊。当然,此处没有确指任何人或学会的意思,相信诸位也认同,我们有权对某些不事创造、却受技术进步恩惠者表达不满。
贵校与我校有着悠久的历史渊源,自建校来多有合作和良性的竞争。为推广无痛手术,现里弗斯大学将正式派出访问团,前来传授技术细节。
为表重视,我校新任教授、学会负责人、无痛手术技术的开创者也将随团抵达敦灵,相信贵校会予以符合其身份规格的接待。
若有机会,一项尚未完全成熟的肺结核治疗方案将一同加入交流范围。它由我校结核与罕见病医学学会提出,展示了用外科方法解决病灶的新颖角度。
署名:维斯特敏公爵
来访学会及成员署名:
里弗斯橡叶学会,人体结构研究及外科学分会:林登教授,梅纳德讲师,学生若干人。
里弗斯橡叶学会,内科学及药学分会,费尔南教授,克林斯曼教授,梅纳德讲师,学生若干人。
里弗斯结核与罕见病医学学会,克拉夫特教授,及其随从。
……
……
“这啥呀?”出于好奇,克拉夫特在封信前要过介绍函读了一遍,嘴角微微抽搐。
当提到里弗斯大学时,包括马丁在内的很多人都喜欢跟某个距离比较近、地缘压维斯特敏一头的诺斯公认最高学府做比较,两者间有点竞争自然不出意料。
可这就不太像“有点竞争”的程度了,是恨不得四肢着地、跳到脸上,展示文字中呼之欲出的针对性。不太含蓄的含蓄反倒让它的效果比直白的写法更过分了。
这还是对方在自己地盘上死了人、理亏的情况下,要皮特里没死,这张纸会写点什么,他都不敢想。至于现在的内容糊到敦灵大学那边接待者的脸上,大概表情也不会好到哪去。
但他们还得忍着,因为访问团的确是来做技术交流的。颠覆性改变已经到来,敦灵大学不能接受自己慢人一步,或从什么别的地方慢慢获取二手信息。
相信消息比较灵通的人在里弗斯众人出发前已经知晓了麻醉术存在。
“不用担心,克拉夫特教授。”费尔南教授从他手里抽出信纸,塞进特制的大信封,在蜡烛火焰上熔开火漆,盖章封口。
“这是玩笑话,我在那边也有不少老朋友,虽然有些年头没有见过面了。”
话虽如此,这里面有几分借机公报私仇就不好说了,希望他在那边认识的真是字面意思上的“老朋友”。
【或许由公爵提供亲笔署名的空白信函是个错误】
不过这样倒也未必是坏事,至少敦灵那边拆开信函后的第一反应八成是情绪激动,而不是猜测队伍里是不是混了个别有用心的家伙。
接着,作为交流主体,克拉夫特会有很多合理机会与敦灵大学从上到下、从教授到学生的成员接触——在主要战场是费尔南与“老朋友”聊天的时候。
想到这里,他赞许地点了点头,“真诚的人不惮于表达内心的想法。”
“对了,我之前说的油浴加热改良制取乙醚工艺,有找到合适的油吗?”
“哦,那个啊,他们在试验了。”费尔南盖下戳子,把火漆塑成具有代表意义的圆形图案。
“我不是只给了流程明细,还没指导过操作吗?他们在哪?”
“楼上。”
一声清脆的玻璃爆鸣音,两人整齐地仰头向上,又扭头看向窗外,半条窗帘燃烧着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