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房帖子都送了出去,因为大太太不愿声张,也不过三两家客人,到了唱堂会这一日,除了外院大老爷请了几个同僚,以及徐天青请了蒋士林和一位姓钱的秀才,内院里宣宁侯夫人要主持中馈不得空,只有怀着孕的五夫人带着一位姨娘来了。
佟析华让人将萧延亦领去书房见大老爷,又将五夫人安排在智荟苑大太太房里歇脚,让几位妹妹坐陪,自己则去陪着大太太在门口迎客。
五夫人生的一张圆脸,眼睛很大个子小巧,穿着一件石榴红的褙子,月白的挑线裙子,头上梳着圆髻别着金累丝红宝石步摇,又一只翠玉通透的篦子,肚子还不大显怀只略显得丰腴了些,若非析秋早听过她嫁去宣宁侯已经有三年,定会以为她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
陪着她来的姨娘,低眉顺眼的跟在她身后。
佟析言今儿很反常,按平日这样的事情她该冲在前头,现在却是脸色泛白的坐在杌子上,垂着头仿佛压抑着什么,整个人看上去很阴沉。
析秋挑挑眉,想到王姨娘在床上躺了几天,难道真如传言说她一病不起了?
佟析砚见佟析言未动,就带头迎了过去笑道:“五夫人!”
析秋也随着站了起来,大家朝五夫人见了礼,佟析言反应很慢,木然的跟在众人身后朝五夫人福了福。
佟析砚笑着去扶五夫人的胳膊,将她护送到黄花梨的冒椅上坐下来。
“有劳四小姐了!”五夫人笑着佟析砚,她们见过几次,佟析华也常在府里提起她,所以对佟析砚她并不陌生,只是相比较以前,她好像长高了些,眉宇间也不再孩子态,多了份女儿家的端庄羞涩。
“四小姐也不去府里坐坐,我常听太夫人念叨,也不见你去。”
佟析砚很不好意思的回道:“不瞒您说,我这身子一到春天就不大利索,也不敢出门,又怕过了病气,这眼见着好些了,才敢来见您!”虽然过敏症不传染,但也没有更好的说辞,又怕五夫人多心,毕竟她如今怀孕,对这些格外的在意。
五夫人展颜一笑:“一家人,四小姐也太见外了!”她的目光落在佟析玉身上:“八小姐几个月不见,身量长了这么多,以后也定是个美人啊!”
佟析玉头低着,脸红了半边!
五夫人也掩袖而笑,左右逢源一个不落的转了脸道:“六小姐,我正有事想求您呢!”眉眼都是笑意去看析秋。
析秋眉梢微挑,笑着回道:“五夫人若有用的上我的,尽管吩咐便是,说什么求不求的话。”五夫人也是满脸的笑:“上次瞧见二嫂身上穿的那条裙子,就知道六小姐手巧,我就长长惦记着,想着哪日遇到你,一定要讨了你的手艺,给我做几件衣裳。”说着她摸着自己不大的肚子:“这是二嫂的侄儿,可也是你的侄儿呢!”
析秋不得不佩服五夫人,她们这仅仅是第二次见面,她的为人处事以及态度,这样自然仿佛认识了许久,非常熟络一样。
“好啊!”析秋笑着道:“五夫人要什么料子,什么颜色回头您派了妈妈告诉我一声,我照着给您做!就怕我这粗浅的阵脚,回头您瞧不上!”
“哪能啊!”五夫人笑着去携了析秋的手:“六小姐愿意我高兴还来及,怎么又能嫌弃。至于料子我回头让妈妈给你送来,怎么也不能让你又出功夫又出料子来!”
一边佟析砚也笑着凑趣道:“看出来了,五夫人今儿来不是来听戏的,是来使唤六妹妹的!”
大家都笑了起来,析秋也抿唇轻轻笑着,五夫人看着她,目光微微一动,难怪任大奶奶说六小姐温和识礼,长相又是拔尖的,若不是出了那件事,只怕已经是任三奶奶了……
五夫人暗暗疑惑,却觉得析秋这样的,怎么会不顾体面,在伯公府失态?
心里想着,五夫人又去看佟析言,随即眼底露出一抹惊艳来,佟析言穿着一件茜红色的褙子,梳着桃心髻别了一支赤金镶玉步摇又几朵玫瑰红的绒花,生的和她差不多高,年纪不大却周身散发着一种女子的妩媚,一颦一笑都露出妖娆之态……
她想到,伯公夫人退而求次之定了三小姐,却没想到被大太太毫不迟疑的拒绝了,看来,佟府也不如表面上这般风平浪静啊!
佟析言见五夫人正在打量她,就尴尬的笑着,弥补似得接过紫珠泡来的茶端给五夫人,五夫人双手接过茶笑道:“三小姐今儿怎么不说话,我瞧着脸色也不大好,可是身子不舒服?”
佟析言目光一闪,紧张的看了看左右几个姐妹,脱口而出的解释道:“没有!”顿了顿又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又道:“只是昨晚没有睡好罢了!”
五夫人就笑笑:“那就好!”这时门帘子一动,一位年轻的妇人走了进来,几位小姐已起身迎了过去,朝妇人屈膝行礼:“婶婶!”
五夫人目光一转就明白进来妇人的身份,也笑着过去见礼:“佟二夫人!”
二太太一身烟霞色的褙子,头上朱钗叮当盛装出席,她施施然走进来,身后跟着许久不曾露面的十一小姐佟析佳,析秋又和佟析佳见了礼,她是二房的庶女,和佟析玉同龄,比起佟析玉略显得娇小了些,但性格却有些类似,所以佟析玉一见她过来,就笑着迎了过去:“十一妹妹!”
佟析佳一一朝众人行了礼,才红着脸和佟析玉坐在一边说悄悄话去了。
三小姐今儿表现太过反常,所以和长辈聊天逗趣的责任就落在四小姐身上,她笑着道:“三弟弟怎么没有来?”
二夫人与五夫人一左一右坐在椅子上,她笑接过茶道:“他哪能闲得住,早去了外院!”又去问佟析砚:“大嫂去哪里了?”
佟析砚答道:“和姐姐在外面迎客,说是父亲有同僚的家眷过来。”
二夫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大老爷一直外放,在京认识的同僚大多是二老爷的人脉,可能是二老爷请了吏部几位大人来府,借着机会将大老爷官职的事落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