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想了想,略沉吟后就凑到夏姨娘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夏姨娘听着脸一红,啐道:“你这丫头,小小年纪也不知羞。”析秋就笑着道:“等我出阁,七弟一人在府里难免孤单,若是能再多个弟弟或是妹妹,他也会高兴的。”
最高兴的自然是大老爷!
夏姨娘低头去看账本,没有立刻接话,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她从来没有想过再为大老爷添子嗣,比起从前的鹣鲽情深,如今她和他在一起不但没有以往的感觉,还常常心里生出厌恶,看着他她便会想到那几年她们娘三个的难熬的时光,有的东西印在心里,即便不去理会,也不代表可以抹去……
析秋知道她心里的感受,可是这是古代,没有离婚之说,即便是有,妾室也没有资格提出,既然知道没有选择更无法逃避,何不试着去适应让自己过的舒服一些。
和夏姨娘吃过晚饭,析秋送夏姨娘回了东跨院,在院门外碰到大老爷,正负手等在院中笑看着她们,夏姨娘行着的脚步便是一顿,析秋就暗暗握住她的手,小声道:“姨娘,过去的事情抹不去也无法改变,可我们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未来更加值得我们期待不是?!”
她真的希望,在她离开佟府后,夏姨娘能和佟敏之生活的很好,而他们想要过的好,唯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大老爷!
夏姨娘沉吟了片刻,就沉沉的点点头道:“你回去路上担心些。”析秋笑了起来点头道:“知道了!”
说着,远远的朝大老爷屈膝行了礼,带着春雁和春柳回了自己的院子,梳洗过后她对春雁和春柳道:“这些日子你们累着,今晚不要值夜了,都回去歇着吧。”
春雁想了想,回道:“今晚奴婢值夜,奴婢睡在外间吧,小姐这里不留人总是不方便的。”析秋就摆着道:“天气又不冷,我若是渴了会自己起床倒的,你们把茶温在炉子上就行。”
析秋执意,春雁只好将炉子提到了外间,又在析秋的床头放了茶碗,仔细用汤婆子暖了床才退了出去。
析秋自己关了房门,转身朝床边走去,却在一转身吓了一跳,就见在墙角的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站着一个人,高高的身姿挺拔负手而立,她惊呼一声本能的退开一步,就在这时那黑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半明半暗的灯光落在他身上,一身薄薄的半旧的夹袄是当时她亲手做的,满身灰尘风尘仆仆,脸颊两侧长出长长的胡须,将整个脸盖住只露出一双长长的丹凤眼,正静静的看着她……析秋愣住,脱口而出:“大都督!”
萧四郎缓缓走过来,眼底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来,析秋确定是他,就惊讶道:“大军不是三日后进京吗,你怎么提前进来了?”要知道将在外若皇令未召,是不得擅自进京的,违者轻则革职重则以军法处置!
萧四郎听着,却露出满脸的笑意来,却是道:“你在关心我?”他两三步跨了过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你在关心我?”
析秋愕然,忽然觉得自己的关心是不是有点多余了……遂岔开话题:“再过一刻就要宵禁了,你要如何出城?”
萧四郎忽然笑了起来,声音之大析秋只觉得屋顶的承尘都开始抖动,她变了脸色去制止他:“喂,你声音小点,非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萧大都督不但私自进京,还夜闯闺阁么。”
萧四郎根本毫不在意,满脸的胡子显得意气风发,傲气昂然:“你我婚期在即,便是知道又如何!”
析秋无语叹气,这些规矩礼仪对于他来说一向形容虚设!
萧四郎还是收了笑声,目光就落在析秋的头上,那支羊脂白玉的发簪正俏生生的别在她的发髻之中,他满意的点头道:“果然与你相配!”说完,他又拿出一个同色同款的乌木匣子来递给析秋,析秋挑眉道:“簪子?”
萧四郎也微微挑眉,析秋满脸狐疑接过匣子,打开一看里面竟是满满一匣子各色宝石以及指甲盖大小的东珠,一看就是价值倾城,析秋震惊的看着他,问道:“战利品?”这些便是世面上有钱也难买得到。
萧四郎很坦然的点头,析秋问道:“让我保管?”战争便是如此,俘虏,战利品包括战场上敌军的头颅对于将士来说都是他们的银子和福利,作为一军之首的大都督,必然会有许多人孝敬,更何况他这一次抓的可是蒙古十二部的首领。
萧四郎又点点头,说的理所当然:“还有些不便携带,过几日再交予你。”这是未进门,就已在掌家的权利交给她了。
析秋低头看着手中的匣子,心中就生出一股暖意来,她自当接受这门亲事,也知道有的事情不是她能左右更无法改变,她便想过无数种她和萧四郎相处的方式,也做过很多心理建设,虽两世为人可她并没有经历过婚后生活,依然忐忑不安,依然生出期待,即便没有海誓山盟也至少能比在佟府过的自由,不会为了生存而惶恐不安,不用精心算计步步为艰,为了这些她愿意去迎合去适应,可是无数种里却独独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对她。
她低着头心里五味杂陈,甚至想问的满腹疑问,此刻也不知从何说起。
萧四郎看着她表情阴晴不定,以为她为婚期的事担忧,就道:“婚期过了也无妨,我已让请钦天监再择吉日,不会太久!”
好像她等不及一样!析秋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一双大眼蒙上一层让人看不清的雾气,朦朦胧胧仿佛欲语还休,萧四郎眼神一黯侧开头,目光落在桌面上,声音略显得有些暗哑,他道:“不请我喝杯茶?我一路进京还不曾喝口茶,吃过饭!”
析秋一愣,才想到他不过下午才到的京城,必定是忙着接见同僚,安排俘虏在城外安营,又有许多百姓前去围观定是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无暇分身,她拧了眉头道:“你等我一下。”说着,将匣子放在桌上就开了门出去。
萧四郎看着她的背影,满脸的胡子中,嘴角就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