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霍家的队伍要离开的前一天混进去的,霍家是进京贺公主,自然是准备了丰厚的礼品,以至于家丁不够,还要在关内招募护车人。哈克后期经常装醉酒沉睡,麻痹了看守他的人,这天也是一样,他把酒倒在衣服上,装作大醉不醒的样子,等到人走后,才换下酒味重的衣服,把几年没刮的胡子刮了个干净,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进了霍家车队。
那管事的人不知道是忙晕了还是怎么的,看见他说怎么才来,就让他干净去帮着归车。“要不是你叔叔求到我头上来,要不是家里缺人,我还真看不上你这样的,连说好的时间都不遵守。”
哈克默不吭声的顶了这个人的位,也顶了这个人的名字,钱三串。他躲在人群深处,最多到晚上,他娘就发现他不在,到时候,族里就会来找他。
不过他们不会一开始找到霍家的车队里来,这次还有其他人想要依附霍家的车队一起进京,足有好几家,就算他们连夜查,等他们想要到霍家来找,他也已经离开三阳关了。
他只当他是好运,得上天庇佑,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有人在暗中引导,比如适时告诉他霍家要进京,比如再忙也不该如此疏忽的管事,等的本就是他。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他娘回来后看到床铺上只有一身衣服,却不见儿子的踪影,她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坐在床边流泪,一夜过后,她又没事人一样的出门干活。
等到人小跑来问她,哈克呢,她还反问,“不是在家里睡觉吗?”
“没有。你家里根本没人了。”来人气急败坏的说,见她像是不知道的样子,反头去找族长,问怎么办?
哈克娘看着天边,天色灰白,三阳关门就打开,霍家的队伍出发,这时怕是走了好远。作为一个母亲的直觉,她知道她的儿子就在那里面,知儿莫若母,她要是知道哈克那么喜欢阿丽莎,当初她就不该拦着。
好过看她儿子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
她双手合十对着京城的方向念念有词,我不知道你去京城还能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见到阿丽莎,甚至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去吧,我的哈克,我雄鹰一样的儿子,没有我这个无用的母亲拖累,你可以尽情的去做你想做的事,我只希望你快活。
好好的儿子颓废成废物,谁知道她这个母亲的痛,如今哈克离开,母亲和儿子,都得到了解脱。
族长忙叫人去找,哈克一个醉汉,他能去哪里,但是遍寻不着后,他一拍大腿,“坏了,今天霍家的队伍进京,他不是混在队伍里进京了吧。”
“他进京去干什么?”阿丽莎的父亲说,“他还想去见阿丽莎不成?”
“先别急,皇宫是什么样的地方,难道他想进去就进去了?”族长说。
“那族长,咱们快派人跟上霍家的队伍,找到哈克,把他带回来。”阿丽莎的父亲说。
“霍家的女儿和阿丽莎同在后宫,如果咱们这么去把人带回来,如果让
他们起疑,反而不好。”族长说,“我选几个人马上也进京,到时候围在霍家周围,哈克如果真的在里面,他一定会出来,到时候再把他擒住,带回来,更好。”
哈克和另外一个叫林嘎的人一起负责一辆车,他总是满脸笑容,充满力量。“三串,你为什么接霍家的这个活?”他总是想跟哈克说话,只是哈克沉默寡言,不常回答。
“等霍家这个活结了,我就在京城里找一个活,等到明年夏天,会放一批宫女出宫,我媳妇就在里面呢,我接了他,在一起回北疆。”林嘎幸福的说,“如果能跟萧家的车队一起回来就最好了,管事答应说给只要我做的好,会给我一封荐书,到时候拿着去萧家,他家总有车队来往京城和北疆。”
哈克看他,“你的媳妇在宫里?”
“是啊。”林嘎说,“就是那一年皇帝到三阳关,她被选为秀女进宫,我答应她会等她。”
“也许她在宫里早已成了娘娘,不会再回来了。”哈克说。
“不会的,我相信她。”林嘎说。
“你相信她有事什么用,难道皇帝看中了她,她还能说不?”
“当年那一批里,萧家大小姐那样的容貌都落选了,我家花儿,虽然在我心里她是最好看,但是在旁人眼里真的不算什么,我相信皇帝看不上她,她也不会凑到皇帝跟前去。”林嘎说,“北疆多好,人都说中原好,我觉得比不上咱们北疆。”
哈克看着他乐观的样子,有些羡慕。“你一定会等回你的姑娘的。”
“我也相信是。”林嘎说,“谢谢你啊三串,你人虽然不爱说话,但是挺好的,对了,你之后有什么安排吗?”
“我也想留在京城里找些事做。”哈克说,“听说中原的钱好赚,我想多赚点,再回北疆。”
“那成啊。”林嘎说,“到时候你就跟我一起,咱们还能同租在一个地方,节省些钱。”
哈克点头。
到了京城,霍家结了工钱,哈克和林嘎一起出去,管事的交代了他们,“你们的路引可只有一年,最多明年这个时间之前,你们就要回去,不然被京兆尹抓到了,是要罚钱再押送回去的,多丢人啊。”
“放心吧,管事,等我接到花儿就回去。”林嘎说。
管事看了一眼哈克,“你听到了吗?”
哈克点头,“我可能会比他更早回去。”
管事点头,“不要惹事。”
这个时候,族长派出的人离京城还有三天的路程。
林嘎说,“这些年北疆来往的人多了,也有了咱们的地盘,不过管事说,现在那里人多,没地方住,另给咱们指了一处地方,也很安全,还便宜,附近需要找体力的事也很多,咱们就住到那去吧。”
哈克点头,说都听他的。
他们初来乍到,先得摸清了地形才说其他。林嘎说他打听了宫里宫女太监每月也有沐休可以出宫来,到时候他就去碰运气,也许能碰到呢。
也许他也能从中找到混进宫的办法。
太后和太妃的争斗已经趋于白热化,今日你哭先帝,明日我去太庙哭祖宗,太妃一口咬定是太后诬陷,而太后则表示陛下若不处置,这个太后让太妃来当,反正谁爱当谁当,她不当。朝堂上也是辩论不出个什么胜负,齐枞汶一开始还看热闹似的,但是看越来越多的朝臣旗帜鲜明的互相站队攻击,他就冷笑,拿笔都记下来,“不是这一出,朕还不知道朕的臣子们,这么想念先帝,想必父皇九泉之下知道,也会欣慰。”
“护着太妃,不一定就是因为顾念先帝。”秦云颐说。“太妃得盛宠那么多年,有些底子也不足为奇,不过如今,太后占理占礼,和太妃都只斗个旗鼓相当,太妃的势力完全不像是个闲散太妃该有的势力。”
“依附先帝得的势力,先帝去后,这些势力就该瓦解消除,但是她如今还有这么大的能量,说明这些势力都是她的。”齐枞汶说,“有求才有势力,你也是盛宠多年,朕现在让你拿个朝堂上的势力出来,你拿的出来吗?”
秦云颐环着他的手臂,“我又不需要和陛下作对,为什么要有朝堂上的势力。”
“是啊,可不是作对吗。”齐枞汶眯起眼说,“朝堂是朕的朝堂,她扶持了这么多势力,她想干什么?”
“让圈禁的三王五王出来?”
“还是要扶持怀平郡王?”
“三王五王是先帝亲自圈禁的,怀平郡王可有什么出奇之处?”秦云颐疑惑的问,“听说郡王妃生孩子后精神越发不好,已经不出来见人了。”
齐枞汶突然想到一个事情,当年怀平郡王出生的时候,父皇可以是抱着他在年宴上说过此子肖朕的,当时也不知道他是喝醉了酒,还是为了爱屋及乌,爱子的儿子,就是他的爱孙。
但是事实上这么多儿子孙子里,只有怀平郡王得了这样的评价。
齐枞汶想起这一遭后立即后背生寒,他糊涂了,他竟然这么多年都把丽太妃当做一个没了爪牙的迟暮老虎。
老虎再老,也是要吃肉的。
秦云颐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按住他的手,“陛下想什么呢?”
“没什么。”齐枞汶说。
秦云颐关切的问,“这些事只是猜想,不是真的,丽太妃如果真的这么有本事,怎么会蛰伏这么多年,难道她不知道,拖的越久,变故越多。”
“陛下不要听风就是雨,自己先吓自己。”
“朕会的。”齐枞汶说,但已经下决心让人去往这边生挖。
丽太妃精神抖擞的要和太后斗,“本宫就是要让她知道,当年她斗不过我,现在她还是斗不过我。”
“可是娘娘,姜大人可是我们最后一张大牌了,他身份特殊,如果他出场还不能将此事敲定,咱们再没有后招了。”宫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