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云考虑着,如果仅凭食盒里发出声响这个理由,不足以定高玉瑱的罪,她本来就很狡猾,更何况现在无凭无据,想要她承认更是不可能。直接审问根本无法撬开她的嘴,必须想个办法让她自己开口。
高山云灵机一动,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去御膳房抓了一只和那疯兔模样相似的白兔,从御医院要了一些刺激神经的药粉,给白兔灌上。
高山云悄悄潜入高玉瑱的润玉殿,之前她在这里住过,对环境很熟悉,她来到高玉瑱的寝室,看到里面没有人。此时正是吃晚膳的时间,高山云把兔子扔到寝室里,待会儿给高玉瑱来个惊喜。
高玉瑱用过晚膳,悠然自得地回到寝室,她刚把门关上,突然眼前闪过一道白色的影子,一团白物怪叫着蹦到了她的脚上。
高玉瑱“啊”的一声惊叫,脸都吓绿了。她之前被吓疯过,心里本来就有阴影,受不得这种刺激,当即头嗡嗡作响,一跤跌倒了地上。
外室的侍女们听到娘娘的叫声,慌忙跑过来,把她扶起来。
“有鬼!快捉鬼!”高玉瑱战战兢兢。
那团白物还在寝室里上蹿下跳,侍女们壮胆定晴一看,原来是一只白色的兔子。
“娘娘,莫怕,是一只疯狂的兔子。”侍女安慰她。
“啊!兔子,疯兔子不是被洛贵妃杀死了吗?”高玉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急忙吩咐,
“你快去把小芳叫过来,你们快把这只疯兔子抓住。”
众侍女七手八脚抓兔子,屋里一片“哐当扑棱”声,场面很热闹。
小芳被带过来后,看到兔子也吓了一跳。
高玉瑱屏退了其他人,冲着小芳迫不及待地问:“你看看,被你灌药的是不是这只兔子?”
小芳盯着兔子懦懦地说:“奴婢也不敢确定,那只兔子也是这个模样。”
高玉瑱生气地责骂:“笨货,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真是奇怪,兔子怎么会出现在本宫的寝室?”
“你们说什么兔子呢?玉妃娘娘。”高山云推开门,笑眯眯地领着一个宫女走了进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高玉瑱大吃一惊,慌乱地问。
“洛贵妃派她的大宫女叫我过去一趟,我路过润玉殿,可巧我耳力特别号,听到里面传出你杀猪般的叫声,我很好奇,就过来看看。”高山云巧妙地说。
“高山云,这只兔子是不是你放进来的,你想干什么?”高玉瑱怒问。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这只兔子是不是你派小芳放进我捕鸟的扣网里的?”高山云冷冷地说。
“你胡说什么,本宫听不懂。”高玉瑱装糊涂。
“你刚才和小芳的对话我听得清清楚楚,笑面虎,这下你可露馅了。你把一只灌了疯药的兔子故意放到我捕鸟的网里,让兔子咬伤小公主,你就等着洛贵妃过来和你算账吧。”高山云不屑地瞅了高玉瑱一眼。
“胡说八道,高山云,你敢污赖本宫!”高玉瑱暴怒。
“哼!诬赖?高玉瑱你就是个无赖,被人抓住手腕了还不承认。刚才我和洛贵妃殿中的大宫女听得一清二楚,是你让小芳给兔子灌了药,你是抵赖不过的。来,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高山云抬着下巴斜睨了高玉瑱一眼,讥讽道。
“本宫根本没说这样的话,你再敢胡说一句,本宫告你私闯宫宅,污蔑皇妃之罪。”高玉瑱的秘密被戳中,暴跳如雷。
“小芳,你家主子真是无赖到了极点,她既然不敢承认,还是你来说吧,乖,说实话。”高山云锐利如箭的目光盯着小芳。
小芳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做贼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把右手缩到袖子里,恐慌地说:“我没有,不是我,也不是我家娘娘,你听错了。”
“难道真是我听错了,抱歉啊,来,我跟你握个手赔个礼。”高山云似笑非笑地说着,突然上前抓住了小芳的右手。
“你,放开我!”小芳想把手抽出来,怎奈高山云的手劲太大。
高山云看到小芳的手背上有几道细长的划痕,看起来像是被扣网上面的铁丝划伤的,她冷笑道:“小芳,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高玉瑱急忙站到中间插话:“高山云,你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本宫的侍女手伤了还用得着你操心吗。”
高玉瑱这一打岔,给了小芳思考的时间,小芳已经编了个理由:“谢谢姑娘关心,我今天早上扫地时,不小心被扫帚上的细竹条划伤了。”
“哦,那就好。我讨厌那些麻雀一大早就在宫里乱飞乱叫,吵得我不能睡懒觉,我想把它们消灭掉,就在扣网上涂了毒药。幸亏你没有被铁丝划伤,否则性命难保。”高山云看准了小芳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决定吓唬吓唬她。
“啊!毒药,我的手……”小芳失口道。
“你的手怎么了,你不是没被铁丝划吗,你害什么怕?”高山云笑着问,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小芳,别听他瞎忽悠,铁丝上面根本没有毒药。”高玉瑱沉不住气了。
“这种毒药是我秘制的,只有我才有解药。人一旦被划伤,毒素就会慢慢从伤口处向身体中渗透,先是觉得手有些麻,胳膊有些酸,后来就会越来越严重,直到全身腐烂而死。”高山云故意说得很吓人。
小芳试着抬了抬手,果然觉得胳膊和手似乎真的有些酸麻,和以前不太一样,她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身体开始哆嗦:“我,我不想死呀。”
“难道你真是被铁丝划伤的?坏了,这么年轻貌美的姑娘就要全身腐烂而死,还真是有些可惜呢。”高山云用同情的语气说。
“我不想死,求姑娘赐给我解药。”小芳吓得脸都变白了。
“蠢货,她诈你呢,别听她胡说。”高玉瑱凶神恶煞地试图阻止。
“小芳,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如果不信就等死吧。今天我就做个好事,先把这只疯兔子给处理了,免得给玉妃娘娘惊了胎。”高山云把兔子抓住,提在手里就要走。
小芳一看急了眼,拽着高山云的胳膊求道:“求姑娘赐给我解药,我一时糊涂,做了错事,还望姑娘恕罪呀。”
“小芳,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再敢胡说本宫饶不了你。”高玉瑱怒其不争,狠狠地骂着小芳,上前想要推开小芳。
“走开,别妨碍我和小芳说话。”高山云把高玉瑱提溜到一边去,厉声审问:“你做了什么错事,快说清楚,你如果承认错误态度好,我可以考虑赐给你解药。放心,高玉瑱不敢把你怎么着,我今天就把你带到福寿殿去,你尽管开口讲实话,不要有后顾之忧。”
“贱婢,赶紧闭上你的臭嘴,从这里消失。”高玉瑱唯恐小芳说出来,着急地骂着阻止小芳。
“娘娘,奴婢对不起您了,大家都知道云姑娘的厉害,她说的话奴婢不敢不信,奴婢不想年纪轻轻就毒发身亡啊。”小芳跪下流着眼泪说,“云姑娘,我承认是我给兔子灌了药,把它放到扣网中的。”
“你是不是受高玉瑱的吩咐?她为什么要你这么做?”高山云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
“娘娘只吩咐让我去做这件事,并没有说原因。”小芳认真地说。
“贱婢,休要信口雌黄,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分明是你自己惹的祸,却要赖到本宫身上。”高玉瑱暴跳着骂着,死不承认。
“高玉瑱,你做的这件蠢事太可笑了,你想让兔子咬伤小公主,让洛贵妃责怪我,这么幼稚的伎俩,也只有你才能想出来。”高山云笑着讥讽道,看来高玉瑱是黔驴技穷了。
“高山云,你个贱货,废物,你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弃女,你污蔑好人,你不得好死!”高玉瑱歇斯底里地骂着。
“闭上你的臭嘴,想激怒我,你的本事还不到家。你是好人?这是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笑面虎,你又疯了,你还是想想怎么迎接下面的疾风骤雨吧。小公主可是洛贵妃的心肝宝贝,皇上非常疼爱的小女儿,要是皇上知道你做的龌龊事,恐怕你不止是被软禁这么简单了。”高山云声色俱厉地说。
高玉瑱知道自己做得这件事见不得光,她害怕被皇上知道,心中慌乱极了。
洛贵妃殿中的大宫女早已被气得变了脸色,没想到平时看着挺和善的玉妃娘娘竟这么龌龊,真是人不可貌相。
高山云转身对大宫女说:“你刚才都听到了,回去告诉洛贵妃,就说小公主的手被咬伤是高玉瑱害的。”
“我这就回去告诉我家娘娘。”大宫女气呼呼地大步流星走了。
高山云挑眉冷笑:“今天的事情可真有意思,谢谢你免费让我看了一个大笑话,我也告辞了,你好好保重。”
高山云撇下惶惶然的高玉瑱,提着兔子,带着小芳走出了润玉殿。今天这只兔子可是功臣,高山云给它喂了解药,把它养到了福寿殿中,免得被御厨房的人给炒着吃了。
高山云可以想象到爱女心切的洛贵妃去找高玉瑱算账的情景,一定特别激烈,特别好玩。高玉瑱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该让这个阴险毒妇受到应有的惩罚。
皇后催着东方煊赶紧带千羽玲去吴越国给岳丈拜年,眼看月圆夜就要来了,到时候云儿的煞气会发作,东方煊不放心,执意要求正月十六再出发。反正也不差这几天了,皇后便同意了。
东方煊找到京城的魔教分舵,问步教主是否派人给云姑娘送来了克制煞气的灵药。
魔教弟子说,有人拿着灵药正在快马加鞭往这里赶,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月圆夜就会送到。
东方煊焦急等待着,高山云则不急不躁,完全没有把即将到来的危险当回事。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灵药还没有到京城,东方煊派了一群侍卫骑马去通向京城的必经之地等待。
正月十五是东旭国舞狮比赛的日子,高山云早就报了名,并从宫里挑了几个身手敏捷的侍卫,提前训练好了。
这天早晨他们准备好东西,早早来到京城的繁华大街上,准备参加比赛。
上午进行初赛,今年报名的舞狮队特别多,直到超过了午膳时间,初赛才结束,高山云的队自然很轻松就进入了决赛。
下午的决赛更加激烈,强强对决,精彩不断,高山云的舞狮队表现尤为突出,击败了一组组对手。直到傍晚时分,决赛还没有结束,主持方点起了火把,准备夜战。
东方煊在后面的看台上注视着高山云,天色已黑,她的煞气就要发作了,而灵药还没有送来,东方煊焦虑万分。
高山云体内的煞气却是一分钟都不能等待,很快就要活动了,她竭力控制着,想把比赛圆满结束。
东方煊察觉到高山云的动作迟缓了一些,他顿时意识到云儿的煞气已经开始发作了,他赶紧让无影上前去把她替换下来。
东方煊过去把高山云扶到无人处,焦急地说:“云儿,你再坚持一会儿,步教主让人送的灵药应该快就到了。”
“嗯,我没事儿。”高山云盘腿坐下,用玉女心经来努力压制着煞气。
据以往的经验,这个办法顶多能维持半个时辰,何况现在煞气一个月比一个月反弹得厉害,恐怕她坚持不了半个时辰。
终于在东方煊的望穿秋水中,在高山云坚持的最后时刻,克制煞气的灵药被送过来了。
东方煊赶紧给云儿服了药,他知道接下来,药要在云儿的体内发生剧烈的反应,会有一个异常痛苦的过程。
此时回宫已经来不及了,东方煊把云儿拦腰抱起来,去了就近的的客栈,正是上次她和东方煊去试验防盗锁的那家客栈。
高山云此时身体虚弱,已经无力走路了,只能任东方煊抱着。她把头靠在他身上,感受着来自他的温暖,咬牙忍受着翻天覆地的痛楚。
进了房间坐到床上,东方煊依旧抱着她,不停地帮她擦着额头冒出的虚汗。
高山云的脸色一会儿通红一会儿煞白,看到她极度痛苦的样子,东方煊心痛极了,恨不得替他去承受。
两人一个身痛,一个心疼,都很难受,简直是度分如年……t
终于,终于,高山云体内翻江倒海的痛楚慢慢减轻了,她长嘘了一口气,这个月又逃过了一劫,这种死去活来的滋味真不好受。
“云儿,你受苦了。”东方煊的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谢谢你,让我下来吧。”高山云微笑着说。
听到云儿客气而疏离的话,东方煊一下子感觉到了与她的距离,明明拥抱着近在咫尺,却恍若天涯。
他轻轻低语:“云儿,让我再抱一会儿吧。”
“这样你会很累的。”高山云身体非常虚弱,勉强从他的怀抱中滑下来,坐到了床上。
东方煊的怀中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他有些失落,站起来帮她倒了一杯水。
他柔声说:“云儿,躺下休息一会儿吧,我就在你身边。”
“你先回宫吧,我自己在客栈就行了。”高山云慢慢躺下来说。
“云儿,我身体太虚弱,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今晚让我陪着你吧。”东方煊帮她把被角掖好。
“真的不用了,你回去吧。”高山云拒绝他的好意。
“至少让我再陪你一会儿吧。”东方煊眸子里跳动着希冀。
高山云莞尔一笑,点点头,她实在太累了,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东方煊注视着她苍白美丽的容颜,喃喃自语:“云儿,明天我们就要分别了,会有很长时间不能见面,你会想我吗?”
“云儿,你好好保重,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我心里爱着的永远只有你一个。”
把她额前的留海分开,东方煊轻轻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高山云向床里面翻了个身,进入了沉睡状态。看到床外侧空出来的一块地方,东方煊心中一动,此刻,他只想离心爱的女人近一点。
他不假思索地躺在床上,在高山云的旁边,握着她的手,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闻着她身上少女的清香,他感觉幸福在心中悄然绽放,芬芳四溢。
后来,不知不觉中,东方煊枕着幸福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他睁开眼时,高山云还没醒,他深情地注视了她一眼,带上门悄悄离开了。
东方煊回到宫,即刻带着千羽玲出发了,踏上了去吴越国的漫漫旅途。
当高山云醒来回到宫中时,得知东方煊已经走远了,她心中猛地一震,巨大的失落感包围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悄悄的分别。
突然那么想再看他一眼,高山云跑到马厩去牵出一匹千里马,疾驰出了宫,奋力追赶导京城外,哪里还有东方煊的身影,他已经走远了。
是要继续追下去找到他,还是打道回去?高山云踌躇了一会儿,毅然勒住马缰,转身往回走。
浓浓的惆怅像一块厚重的布,从头到尾把她裹了起来,她方知自己是多么不舍得与他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