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客宴会厅。
高松德终于把皇上给等来了,他早就酝酿好了感情。
当皇上经过他面前时,他突然一扶椅子,扑通跪在了地上,哽咽着喊:“老臣,不,罪民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松德低着头,皇上没看清是谁,只是觉得这个突然跪倒在地上的人有些奇怪。皇上温和地说:“平身吧。”
高松德抬起头来,眼眶有些发红,感激地说:“罪民日思夜能再见到皇上,今天终于如愿了,便是死也无憾了。”
看到此人是高松德,皇上神色微微一变,不冷不热地说:“原来是高相国,别来无恙乎?”
“谢皇上关心,罪民不盛感激,皇上精神矍铄,龙体康健,实乃国家之幸,万民之幸。”高松德又施展他拍马的一流功夫。
毕竟谁都喜欢听顺耳的话,皇上脸色和缓多了,摆摆手说:“起来吧。”
皇上身边的国师端详着高松德,目光闪烁了几下,还自言自语。
皇上好奇地问,“国师在嘀咕什么呢?”
国师小声说:“回皇上,臣观此人一脸福气,有将相之貌,虽一时不得志,日后必定会重新振作。”
皇上现在越来越相信国师的本领,闻言不由得心中一动,国师的意思明显预示着日后高松德会官复原职。
高松德听到国师的话,心中喜悦,笑着冲国师点点头。
皇上向最前头主桌的方向健步走去,威严十足地入座。后面的大臣们和皇子、世子们不约而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整齐划一的跪在地上行拜见大礼。
皇上示意他们平身,不用拘束,今晚尽情欢聚。
东方煊在前台,代表皇后欢迎来宾,他声音洪亮,礼貌大方,言简意赅的几句话说下来,赢得了大臣们的赞赏。
东方烨心中嫉妒,从小到大,东方煊总是站在人群最显眼的地方,受到万众瞩目,而他总是在后面,隔着一道屏障的距离。
那个荣贵妃的儿子大皇子也非常嫉妒,总觉得自己是长子,是最应该成为太子的,不料父皇却偏爱东方煊,把他早早立为了太子。虽说现在他被废,但大皇子对他的恨意依旧没有减少,唯恐他东山再起。
其实皇上也不愿废长立幼,无奈大皇子能力平庸,难堪重任。大皇子却没有自知之明,反倒一个劲的怨恨东方煊。
按照惯例,在皇宫的大型宴会开始之前都要先表演节目助兴,女客宴厅里表演的是歌舞,男客宴厅里则是武术。
看着前台几个身手不凡的御林军侍卫在舞剑,大皇子灵机一动,站起来假笑道:“六弟,听说你前段时间出去拜师学艺了,想必现在武功非常高强了,可否让我们开开眼界。”
东方烨觉得正中下怀,他正好想瞧瞧东方煊的武功底细。
东方煊不卑不亢地说:“我出去习武时日尚短,并无多大长进,不敢班门弄斧。”
此话在大皇子听来,以为东方煊胆怯,怕露丑,便一个劲地怂恿:“六弟太谦虚了,大家聚在一起图个热闹,六弟就露一手给我们瞧瞧吧。”
东方煊听大皇子不阴不阳的语气,知道大皇子故意难为他,想让他出丑,后面其他的几个皇子和大臣也跟着起哄。
东方煊灵机一动,走到皇上面前说:“要论东旭国的舞剑高手,非父皇莫属,我们想跟着父皇好好学习一下。”
皇上颔首微笑道:“父皇老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你们去玩吧。煊儿,你就舞一轮吧,让父皇瞧瞧你出去学到了什么本领。”
东方煊本想把皮球抛给父皇,可父皇根本就没有接,他推辞不掉,只好说:“那儿臣就献丑了。”
他拔出腰上的佩剑,站到前台,侍卫们闪到一边,给他腾出了地方。
东方煊手腕翻转,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像璀璨的烟火突然绽放在大家眼前。他长剑缓缓挥动,看似平实无华,却已在其中聚集了强大的力量。
东方烨墨眉微皱,大皇子却愚蠢的以为东方煊的动作很普通,不过是雕虫小技,他暗中发出了讥笑声。
大皇子的讥笑声还未落,前台的情形已经骤然变化。东方煊舞剑的动作越来越快,奇幻繁复,他的身体隐在一片剑影里,令人看不真切,只觉得飘渺似仙。
在东方煊的周围笼罩着强大的剑气,前台装饰的绸缎像被一阵大风吹动似的,呼呼飘飞。两边桌子上摆放的水果,也被震得“咕噜噜”滚动起来。
甚至连头顶吊着的一个硕大的铜油灯托也轻轻晃动了,里面燃放着无数小油灯,火苗飘忽。
大皇子脸上的讥笑早已被惊骇所代替,张大的嘴巴都能塞下一颗鸡蛋。
东方烨也暗暗吃惊,他能看出来,东方煊并没有使用全力,只是随意舞了几个动作,就已如此强悍!
有人忍不住发出了喝彩声,在场的宾客们同时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皇上也惊叹煊儿武功的长进,欣慰地笑着。
东方烨看到东方煊进步神速,此时又在文武百官面前出尽了风头,他心中嫉妒得发狂,抬头看了看晃动的铜油灯托,一个阴险的主意冒了出来。
他不动声色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飞镖,假装鼓掌,暗中催动内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飞镖掷出去,一下子割断了灯托的绳子,而飞镖则没入了墙里。
人们正在聚精会神看东方煊舞剑,加上剑光晃眼,根本没人注意东方烨的动作。
大灯托突然直直坠落下来,向着东方煊的头顶压下来,人们发出惊恐的叫声。若是东方煊被这样的重物砸中,非死即伤,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谁想救他都来不及。
东方煊并不慌乱,双手用力向上一推,一股气流猛然抵住了大灯托下坠的速度。而后他手心向上,把缓缓落下来的大灯托稳稳接住了,轻松地像端着一个盘子似的。
看到他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危机,人们爆发出更响亮的掌声,纷纷夸他武功高强。
在场的人们包括东方煊自己,都以为是他的内力把灯托震动下来的,并没有考虑到刚才是有人做了手脚。
皇上刚才非常担心,见煊儿平安无恙,欣慰地把他叫到自己身边坐着,为儿子的表现感到自豪。煊儿此时的武功,远远高于在场的这些顶尖的武将,在整个武林中也罕逢对手了。
东方烨心中恼恨万分,刚才非但没有砸中东方煊,反而又给他赢得了赞誉,今晚他出尽了风头,在父皇和大臣们的眼中印象更佳。
东方烨咬牙向皇上那边瞥了一眼,和国师的目光正好碰在一起,国师冲他摇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东方烨和国师早就勾结到了一起,国师在皇上面前处处为东方烨说话。
皇上举杯高喊一声:“众位爱卿,刚才你们受惊了,喝杯酒压压惊吧,朕宣布寿宴现在开始。”
大臣们共同举杯,祝贺皇后大寿,皇上吉祥。
女客宴会厅那边,还在表演着精彩的歌舞类节目。
皇后身穿盛装,雍容华贵,礼节性地跟厅里的妃嫔和大臣的夫人们寒暄,尽显母仪天下的威严端庄典雅。
夏洛汐优雅礼貌地跟那些妃嫔和贵妇人笑语寒暄着,她能说会道,八面玲珑,把那些女人们夸得心里很受用,自是对她印象很好。
东方蓝樱清高冷傲地坐在公主席上,并不与人搭话。贵妇人们本来有想和她攀亲的,都知道她的脾气,也不敢过来触霉头。
东方紫薇总是满脸喜气,甜美可爱,贵夫人们都很喜欢她,且知道她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都纷纷跑过来跟她套近乎。东方紫薇很随和的和她们打着招呼,一点也没有公主的架子。
夏洛汐的侍女走进来,附耳对她说了几句话,她柳眉皱起,神情有些不悦。
刚才她听到男客厅那边发出热烈的掌声,她派侍女过去看看,不料是东方煊舞剑赢得了赞誉。得知大灯托突然坠地,她觉得也许是有人故意使坏,且此人必须手段很高明,厅里有这个能力的人不多,很可能是自己的夫君东方烨干的。
高玉瑱坐在前面的重要席位上,她现在挺着大肚子,走到哪里都备受关注。
她的眼睛盯着坐在皇后身边的一个高挑女孩,越看越觉得合适,女孩是皇后的小表妹,长得文静漂亮,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她觉得此女和弟弟玉麟很般配,当然关键是“皇后的小表妹”这个身份更有吸引力。
按照事先和夏洛汐约好的,高玉瑱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吩咐侍女去把夏洛汐叫过来。在这隆重的场合,正是自己的好搭档表现的时候。
夏洛汐佯装不知,走过来微笑着问:“见过玉妃娘娘,不知娘娘叫我有何吩咐?”
“八皇子妃是彩虹宫的宫主,武功高强,巾帼不让须眉,何不在今天表演一个精彩的节目,给皇后的寿宴助兴。”玉妃淡淡一笑。
夏洛汐故作谦虚:“我武功低微,技艺粗劣,难登大雅之堂。”
“八皇子妃就不要谦虚了,能在皇后的寿宴上表演节目,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呀,想必皇后也会欢喜的。”玉妃慢条斯理地说。
皇后知道玉妃和夏洛汐交往密切,玉妃此举无非是想让夏洛汐显摆一番。皇后委婉谢绝:“台上站着的都是宫里的乐女,八皇子妃身份尊贵,本宫岂敢劳动大驾。”
这句话说得恰到好处,如果夏洛汐硬要表演,就等于自降身份,高玉瑱被堵住了嘴。
坐在旁边的大贵妃开口了:“做臣媳的,就算暂时当个乐女为皇后表演节目,为寿宴助兴,也心甘情愿,这才是孝之本道。洛汐,你就不要谦虚了,上去表演吧。”
这句话巧妙地表明小辈可以无条件的孝敬长辈,大贵妃既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又借美德来粉饰自己,可谓一举两得。
夏洛汐顺从地说:“遵命,只要是母妃吩咐的,臣媳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后面的贵夫人们闻之动容,好一个孝顺的儿媳,无形中对她的印象分更高了。
皇后不悦地说:“难道本宫的寿宴是刀山火海吗?”
“皇宫莫生气,这只是个比喻而已,说明洛汐这孩子孝顺懂事。”大贵妃不着痕迹地说。
夏洛汐从容地走到前台,落落大方的说:“在我们女客区,不适合舞刀弄剑,我就表演一个飞天舞吧。”
她从腰上解下一根长长的绸缎,向空中一抛,柔软的绸缎像绳子似的飞出去,挂到了房梁上。
东方紫薇耸耸肩,心想:她的动作咋这么像要上吊呢。
夏洛汐单手拽着绸缎,身体轻盈的飞了起来,像一只灵巧的燕子,倏忽飞到了顶部。她的手一拍屋梁,扯着绸缎在空中飞舞,眨眼间已经从东头飘到了西头,她动作漂亮,姿态优美,恍若天上的仙女。
女客们仰着头,目不转睛地欣赏着这神奇的一幕,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喝彩声:怪不得叫飞天舞呢,真好看。
这些女客们很少有几个会武功的,看到如此精彩绝伦的轻功,无不叹为观止。
这个厅里也有一个同样的铜灯托,夏洛汐尽情表演了一番后,突然向灯托的方向飞过去。她单手抓住悬挂的绳子,试探着往下一拉,绳子纹丝不动,非常结实,她更加怀疑刚才男客宴厅那边的灯托,是东方烨给弄断的。
她阴阴一笑,把绸缎拴到了大灯托上,而后潇洒地从顶部落下来,朗声说:“刚才听说男客宴厅的灯托突然掉下来了,我方才试了试这个灯托,的确是因为时间长了绳子不结实了,我绑上绸缎防止它掉下来。”
她很聪明,这样说的目的,是洗清那个灯托是人为掉落的嫌疑。
“八皇子妃真细心,表演非常精彩。”高玉瑱率先鼓掌。
满厅的女客们都齐声鼓掌,夸夏洛汐貌若天仙,本领高强。
夏洛汐表面上不骄不躁地回到座位上,心里却得意极了。
女客们都羡慕大贵妃找了个好儿媳,大贵妃很自豪,挑衅地看了皇后一眼。暗自讥笑皇后没眼光,给东方煊找的儿媳差劲,连男人的心都抓不住。
皇后对大贵妃的眼神视而不见,心中暗道:这才刚开始呢,先让你们嚣张几天,我的煊儿现在越来越强大了,根本不怕你们。
这一搅合,皇后也没心情再看歌舞了,省去了后面的节目,宴会正式开始。
宴厅外面的宫路上,高山云在前面走着,瘦皇子在后面跟着,像个哈巴狗似的。
高山云故意加快脚步,瘦皇子跟着一溜小跑,气喘吁吁地说:“咳,云姑娘,你等等我。”
“皇子你的体力太差了,你这小身板,一看就是缺乏锻炼。”高山云嘲笑他。
“谁说的,本皇子身体矫健着呢。”瘦皇子一拍胸脯,争辩道。
高山云冷哼一声,脚步更快了。瘦皇子咬牙跟着快跑,累得肚子痛:“云姑娘,你……你慢点,我跟不上了。”
“这下承认自己不行了吧,我有个办法,可以保证你能跟上,皇子愿意试一试吗?”高山云抿嘴一笑。
瘦皇子看到她美丽的笑容,心里像被挠了一下,痒痒的。他痴痴地说:“我愿意,什么都愿意。”
高山云看到他那傻样,戏谑道:“我杀了你,你也愿意吗?”
“能死在云姑娘手里,我心甘情愿。”瘦皇子嬉皮笑脸地说。
“你这么好玩,我怎么舍得杀你呢。”高山云撇撇嘴说。
瘦皇子心里乐开了花,一双色迷迷的小眼睛,眨巴眨巴的向高山云放电。
真恶心,高山云鄙夷冷笑,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纤细结实的绳子,套在了瘦皇子的脖子上,打了一个死结。
她回头牵着他就走,像牵着一条狗。
瘦皇子这才觉得不对劲,慌忙叫高山云停下。
高山云瞪了他一眼:“皇子刚才不是说,做什么都愿意吗?”
“可这样有失尊严,被下人看见,本皇子的脸往哪搁呀。”他苦恼地说。
“那我们快走,别人就看不清你的脸了。”高山云冷笑一声。
她加快了遛狗的速度,瘦皇子跟不上,拖拖拉拉的。最后一下子跄倒在地上,被拖行了一会儿,差点被绳子勒死。
瘦皇子一个劲求饶,高山云才放开他。他揉着留下一道紫色绳印的脖子,好一阵咳嗽。
高山云戏耍了他一番,觉得很好玩。她调侃道:“皇子,你肿么了,我说你跟不上我的速度吧,你非要跟着。你这小身板呀,真不是一般的差。”
“不要再说我的身体不好,我,我只是今天没吃晚饭饿了。”瘦皇子恼羞地说。
“哦,原来是这样啊,皇子快回去吃饭吧。”高山云正好找到了理由赶他走。
“云姑娘也没吃饭,我让下人快去准备,我们就在前面的亭子里共餐吧。”瘦皇子虽然被她戏弄了一番,仍不肯放弃,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他说什么也要再努力一次。
高山云哑然失笑,这个衰货还不长教训呢,那我待会儿就彻底整惨他,让他一辈子都不敢再来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