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你觉得如何?”
霍思锦的声音中再一次在耳畔响起,周氏牙关咬得紧紧的,她觉得如何?
她觉得不如何。
若是霍思锦想将清芷园和墨韵阁里下人的卖身契握在手里,看似是件小事,实则背后另有深意。一则,日后清芷园和墨韵阁这两处院子会牢牢地掌握在霍思锦手里,周氏要想安插人手、使绊子,可就没那么容易得手了。
二来,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周氏深深觉得霍思锦越来越聪明了,步步为营,处处设陷阱,这一次是她中了霍思锦的计。凡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要回清芷园和墨韵阁下人的卖身契只是一个开端,一个预示着霍思锦将绝地反击的开端。
一旦清芷园和墨韵阁下人的卖身契落在霍思锦手里,那既是代表周氏输了,她输给了霍思锦。
这一局,周氏不想认输。
然而,当她抬眸朝霍思锦看去时,只见霍思锦唇角微弯,清亮的眼眸眼尾轻轻上挑,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霍思锦在笑谁?
显而易见,笑的正是周氏。
周氏看的分明,这样若有若无的笑容实则才是真正的高调,这种时候还笑的如此“张扬”,只能说明一点——霍思锦早就成竹在胸。
这样自信的霍思锦让周氏看着碍眼,因为霍思锦的自信让周氏心里不由得生出了退却之意。她的心底有个声音在说:放弃吧,霍长锦是有备而来,事到如今,以退为进方为良策。
内心做了一番挣扎,周氏最终只得点头同意,“好,清芷园和墨韵阁下人的卖身契,我一会儿就给你。不过这诸事繁杂,柔儿年纪还小,一时间忙不过来的,还是由我来打理,让柔儿在一旁先学着,等我月份大了,行动不便了,再让柔儿掌家也不迟。”
这是周氏最大的让步了。
因着霍芷柔先前闯祸太多,竟将楚黎也牵扯进去,靖北侯心里怒气还未消,也就点头同意了周氏的话。
而霍思锦则是微微一笑,“二夫人既然有自己的考量,那长锦也就不再多言了,毕竟二妹妹是二夫人的亲生女儿,长锦也不便多言。”
周氏牙关都快咬碎了,什么叫“二妹妹是二夫人的亲生女儿,长锦也不便多言”,这话明晃晃地就是在挑拨离间。
霍思锦在心头冷笑:我就是在离间你们母女!
……
霍芷柔很快就知道了掌家之权的风波,至于是怎么传到霍芷柔耳中的,周氏不用查也不知道,是霍思锦搞的鬼。
“娘,你为什么不让我管家,你还是不是我亲娘了?”霍芷柔心里郁闷极了,最近她做什么事都不顺,父亲靖北侯打了她两巴掌,表哥楚黎也给她没脸,虽然周氏事后解释了,这是楚黎的权宜之计,霍芷柔也表面大度地表示理解,可是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好受。
靖北侯和楚黎让霍芷柔觉得备受委屈也就罢了,如今就连她最信任的亲娘周氏也给她委屈受,霍芷柔就再也忍不了了。她一听说这些事,就立刻气冲冲地跑去依梅院质问周氏。
周氏闺名绮梅,因而靖北侯特意在侯府给她建了座院子,取名“依梅院”。
依梅院里的一应陈设,大到房屋横木,小到几案上的摆件,这些都是侯府里最好的。从前,霍芷柔看着房间里的华丽陈设,只觉心头骄傲不已,她的母亲是侯府的掌家人,是侯府的后院之主。
然而,如今看着这些,霍芷柔却不由得生出了些微嫉妒来。若她是手握掌家之权的人,那么……
“柔儿,你别胡思乱想!”周氏严厉的声音打断了霍芷柔的沉思。
霍芷柔是出自周氏的肚皮,她心里在想什么,周氏如何不知。
周氏叹了口气,这一局她输得太惨了,她料到霍思锦想挑拨离间,可是她却连出手阻止的机会都没有,刚回到房间,霍芷柔就找上门来了,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柔儿,不是我不想让你掌家,而是你现在不适合。”
闻言,霍芷柔扯了扯嘴角,“娘,你是不是有了弟弟就不想要我了?”
很明显,霍芷柔并不相信,反而怀疑周氏因为再度有孕,就不再疼爱她这个女儿了。
“胡说!”周氏怒斥,,“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这么多年,我哪一件事不是为了你?”
周氏是真的动了气,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和霍芷柔置气,否则就是真的中了霍思锦的离间之计了。
“柔儿,你年纪还小,又从来没有管过家,你的能力尚且不足。后宅之事繁多,你初次接手,必然会出纰漏的。”
周氏耐着性子,苦口婆心地继续说道:“若是从前的时候,你接手掌家之事,我是绝对不会有异议的,那时候你即便是出了岔子,你父亲疼你,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柔儿,现在不行。”
“在狩猎场,你闯下大祸,连累了三皇子,你父亲心里的气还没消,你若是接手掌家之权,再弄出点事端来,到时候你父亲只会更生气,若是再传到三皇子和娴妃耳中,他们又会怎么想?”
一番凿凿之言,皆是周氏深思熟虑之后的肺腑之言。
霍芷柔接手掌家之权,可以,但绝不是现在。
周氏的苦心,霍芷柔未必领会地完全,但是最后一句话“三皇子和娴妃会如何想”,这着实吓到霍芷柔了。
她脸色一白,“我……我不会出岔子的……”
周氏摇头苦笑,“柔儿,你以为管家有那么容易吗?你从小娇生惯养,也不懂拿捏人心,你做不好的。”
霍芷柔有几斤几两,周氏心里再清楚不过。
“柔儿,要想学着管家,是要循序渐进的,娘会慢慢交给你的,此事不要急。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尽快向三皇子道歉,和他重归于好,你也不希望三皇子对你生出不喜吧?”
周氏懂霍芷柔的心思,更知道霍芷柔在乎的是什么。在掌家之权和楚黎之间,孰轻孰重,很是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