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在休息室……她同你告状了?哦。”
男人的声音低沉缓慢,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什么,他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后。谢云总觉得他没说完的话是:她同你告状了?哦,真可爱。
不是她自恋。
就像是没有头狼正儿八经地和小狼生气的道理一样,那是他的儿子,他对他有愧疚,有亏欠,有浓烈的、过去十九年未能表达的父子之情,李子巷多么大的一个项目,为了给他立威说给就给他了……
陆家还有那么多个儿子,又不都是佛陀从石头里雕刻出来的,年轻的时候他们肯定也想过争,但是长大了大概就清楚,他们争不过陆鸾。
陆坤对于他的小儿子尽了十二万分的心。
否则区区一个还未确定关系的女朋友,他又何必出手管东管西?
他是陆坤,要不是为了儿子,哪里有空管这么多鸡毛蒜皮的事呢?
谢云理所当然地自我分析一通。却不知道猜对了大半,其实得出的结论也手有一点偏差的――
那就是归根究底她有些太看得起陆坤,并不知道其实他不是什么圣人,爱子心切是真,藏有私心,倒也不假。
休息室里气氛并未因为陆鸾的电话而发生任何改变。
在谢云觉得自己很有种居然敢跟江市真正的大佬面对面battle的时,陆坤终于面不改色地挂掉了儿子的电话。
“阿鸾很生气。”
大佬语气平静,单纯通知。
谢云点点头,表示自己不怎么意外:“当父亲的要和儿子抢女人,陆总最近是不是对某些奇怪的文学题材看多了?”
陆坤笑了起来,越发觉得面前的年轻女人可爱:“我看着年轻,长得也不难看,如今单身,向女性发出邀请有什么不可以?这件事并不会因为我发出邀请的对象与我儿子有何关联而动摇,在这件事上,我们不算是父子。”
对他的”迅速断绝父子关系论”,谢小姐心想,瑞思拜。
“我小时候,阿爸曾经带我与您应酬,当时我喊你陆叔叔,”谢云说,“陆叔叔如今是想给自己换一个辈分,明年清明同我手拉手去阿爸坟前磕头?”
她这话说的,不甚礼貌。
陆坤却发出了清晰而爽朗的大笑。
好整以暇地望着规规矩矩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他想象过她可能会一脸受屈辱地跳起来怒骂,可能会哭泣,甚至也有可能会一脸娇羞震惊……
但是她没有太多的情绪外漏,也就是拿着手机,当着他的面,给他儿子告了个状,然后转头说一些有的没的来讽刺他。
比他想象中有趣多了。
谢云确实长得漂亮,对于他们这些站在江市高处的人来说,上了年纪之后就没那么爱玩了,但是也并不是就玩不动了,鲜活的年轻姑娘让他们觉得自己也能时常保存活力……更妙的是,她如今是李子巷的半个主人而不是什么身份不入流的女人,虽然说难听点确实是暴发户的女,但她最近一系列的表现来看,似乎又并不是一个只知道混吃等死的金丝雀、草包。
今晚她进了宴会厅,陆坤就注意到她了,身上穿着的虽然不是高定礼服(时间太短来不及飞欧洲),但这一身说说艳压也不过分的。
所以原本确实只是想要问她,准备要多少钱才能离开他的儿子……
但跟着进了休息室,关上门,在沙发上坐下,话到了嘴边不由自主地拐了个弯。
“我也只是给你多一个选择。”他坦诚,“今日若是换一个人,我只会问她要多少钱才愿意离开我儿子,或者甚至是离开江市。”
“……”
“阿云,我只不过是真的欣赏你。”
既然她都提到了“陆叔叔”,他也便跟着不要脸起来,从“谢小姐”变成了“阿云”,多了些恶心人的亲昵味道,谢云看了眼放在他们中间茶几上的果盘,心想把这果盘掀到男人脸上的话,也不知今晚她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
她没这么做。
因为陆鸾一脚踹开门闯进来了。
站在门口的年轻人身上还穿着正装,却像野兽,双眸锐利充满锋芒,外面宴会厅优雅的舞曲通过打开的门流入,成为了一曲并不符合当下情景的BGM。
第一时间见到休息室内一切安好,陆鸾那紧绷的肌肉才稍微放松,抬手扯了下正装的衣领,衣领扣子被打开了,露出原本被藏起来的凸起喉结……
迈开长腿进入休息室时,年轻人腰杆挺直,紧绷的下颚弧线让他有了一丝丝不容抗拒的威严。
他三两步走到谢云面前,反而像是弯腰叼起幼崽的狮子,抓着她把她从沙发上拎起来。
没有理会房间中显然还存在的另外一个男人,他低头问她:“还乱跑吗?”
语气有点强硬。
声音其实比他的腰绷得还紧,这让谢云知道他也没办法做到完全忽视休息室里的陆坤。
“我只是休息下,”谢云说,“这休息室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吗,我怎么知道最后会进来什么人。”
她说完,就把他伸手掐住脸,止住了下面的话,听见他嗤了声:“还要顶嘴。”
倒是没见有生气的意思,大概是她这种如同形容街边要饭的语气取悦了他,他说完便要拉着她离开。
“阿鸾。”
陆坤显然不再愿意继续做背景板,他抬手拦住了两个要携手相逃的亡命鸳鸯,看上去丝毫没有被儿子撞破挖墙角的狼狈,反而从容不迫,“从今日谢小姐踏入宴会厅开始,想必你便听见了周围的叔伯或兄弟们对她的讨论。”
其实也没怎么讨论,就是多看了两眼,把那些风流传闻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道而已。
陆鸾根本无所谓,微微睁眼扫了他亲爸一眼,不可一世地问:“他们只是不知道被包养的高中生是我而已,否则他们的眼睛应当比刚才规矩一些。”
“你还小,”陆坤说,“护不住她。”
“你就护得住?”
陆鸾露出个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表情,“怎么护?像你现在这样?她要跟你在一起那些人就不敢说闲话了?”
看他这样不友善,陆坤露出个觉得有趣的表情:“何必着急,等你上了大学,会遇见更好的……那些小姑娘和你年龄也相当。”
谢云觉得这话听着就很不中听,什么叫“年龄相当”,意思是在陆叔叔看来,他和她还真就是一个年龄层的?不要脸啊?
很克制地礼貌推开了陆坤拦在他们面前的手,陆鸾说:“大学生好,你自己去找。”
口气相当不训。
陆坤还拦着不想让他走。
陆鸾就烦了,眉头一皱,就拎着谢云要出去,他再拦,他就直接动手了――
也没怎么过分,就是扣着中年男人的手腕反手一拧,在他因为吃痛弯腰的同一秒提膝,膝盖不轻不重地撞到他的肚子上,手再一翻,便将人扔回了沙发上。
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丝毫犹豫。
陆坤倒在沙发上,手腕和肚子都痛,但是他知道陆鸾没真用狠劲,就是放倒了他而已……
另外也使他男性尊严扫地。
陆大佬年轻的时候也当回在街头瞎混的野狗,知道年轻气盛是个什么样,而今晚说到底海市他理亏,人家干柴烈火谈恋爱,他去挖墙脚。
虽然是破天荒地看似失败了。
这么想着,陆坤垂了垂眼,心里也有些恼怒,抬脚踹了陆鸾一脚,后者没躲,硬生生挨了他这一下。
然后抬手拍拍西装裤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就扯平了,下次别来招惹我的人,否则还揍你。”
陆坤坐在沙发上,笑了笑,笑意没达眼底。
坐起来,不看陆鸾,反而看向谢云:“刚才说的都奏效,你考虑好了随时可以给我电话。”
这次不用谢云绞尽脑汁回答他。
因为陆鸾先一步将那盘水果一个不差地掀到了陆坤的脸上。
被陆鸾拖到走廊上,往外走时,她都能感觉到陆小阿弟脚底下在冒火。
她被他带着七乖八拐就到了个没人的地方,没有服务生,灯光都显得不太明亮,她就问了句:“带我去哪?”
话一刚落,就被小崽子摁墙上了。
厚重的窗帘里没多少灰,他将她压入窗帘纠结着缠上来,轻车熟路地覆上她的唇,舌尖没怎么费力便钻进来,勾住她的舌尖……
在她发出一声叹息放松的同时,单手勾着她的腰死死地压入他怀中,他惩罚似的狠狠咬了口她的唇,有些恨地问:“你是真的没有心?那个老头这么对你,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浑身冒着的气压太危险了。
谢云正经地说:“他这也算是承认了我的魅力……”
危险的气氛变成了杀人的前奏。
谢云没崩住,笑了,不在同他开玩笑的,而是主动揽过了他的脑袋,吻住他――
生气吗?
自然是生气的。
陆坤将她看做是可以用金钱或者权势来丈量的物件,尽管她知道在他看来或许不是随便勾勾手便能上钩的廉价货,但物件总归是物件。
谢云不缺钱。
她只是一个女人,没有什么宏图大志,只愿意做一个衣食无忧的守法公民,一辈子又能花多少钱,需要攀附多少权贵?
陆坤能给的很多,但是不能打动她。
她知道在这些真正祖上三辈一路都有钱下来的人眼里,他们这些人半路白手起家的叫暴发户,这些人不太看的起他们,也不愿意自己的后代与他们有什么正儿八经的联姻……
他还觉得她年纪大,是在糟蹋他儿子呢。
所以生气啊。
怎么可能,不生气。
女人的舌尖好像还带着外面甜品台摆放着的小点心的香甜,一般来的富家千金要么是减肥要么是为了矜持,不太有人敢动那些东西,所以那请了江市最顶级烘焙工作室做的甜品,每一样都多多少少进了她的肚子……
如今那甜味再由她的舌尖最终传递给了宴会的主角,也算皇天不负有心人。
谢云捧着陆鸾的脸,舌尖湿滑扫过他口腔里的每一处。
两个人的主动权瞬间交换,踩着高跟鞋的女人占据了绝对的主动,将小阿弟调转了个面压入窗帘里,巨大的落地窗,几米高窗帘因为他们两的拉扯发出不堪负重的声音――
陆鸾被她压着动弹不得,也不想动弹,只是含糊地说:“窗帘要塌坏了。”
她趴在他耳边呵出一股潮热的气,笑着说:“有什么关系,姐姐赔的起。”
那热在耳垂扩散升腾,陆鸾呼吸的节奏就乱掉了。
她今晚精心做过的头发有一丝丝的凌乱。
口红也花了。
她怀揣着恶意的心情,只认为自己坚守的道德节操在眼前小孩的亲爹眼里不值一提,他认为她充满了目的,蓄意勾引……
她很冤枉,所以觉得有点委屈。
有些冰凉的双手拽着他的胳膊,顺着他包裹在西装下的肌肉曲线下滑,“我收回以前的夸奖,”她说,“现在我突然就觉得,你穿正装,不如穿校服好看了。”
她说着,叼住了他的喉结。
听见他呼吸瞬间变重,她的唇角便翘起来了,这么近的距离,胸腔里有力跳动的心脏和热度根本隐藏不住,她的手从他手臂上挪开,落在了他裤子上。
指尖立起,划过剪裁合身的西装布料。
“阿鸾,”她从下而上地抬头望着他,“你阿爸觉得我这样哄骗高中生不道德,我便突然确实不想讲道德了。”
被她握在手里的一瞬间,他硬成一块铁。
陆鸾这才知道,谢云确实是生气了,而且怒火冲天。
但他不在意这些了,现在他就想谢谢陆坤,什么公司股票啊掌管权啊盛大又有排面的成年礼,都是扯谈,就现在是真的。
惊喜就是他妈来的那么突然。
……
谢谢爸爸,这成人礼是真的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