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评价,徐辰深表同意:“我也觉得,他的个性实在是太差劲了。”
“个性么,心高气傲的公子哥儿都是这德行,我见得多了,你哥哥这样也算不了什么。”艾肆明明比徐寅大不了几岁,口气却真的像是叔叔辈的。他神秘兮兮地一笑,故意吊她的胃口,“我指的是其他方面。”
今天怎么一个两个都跟她打哑谜,世界哑谜日么?徐辰虎起脸,道:“有话说就说清楚,不说我走了啊。”
他扯住她的袖子,左右看了看,把她拉到一处摆放着宝剑的木托架后面,压低声音道:“你哥哥身上穿的衣服是熏过香的,你知道吧?”
徐辰点点头。公正地来说,虽然男人一身香气显得骚包了些,不过也不至于落到“不是一个好东西”的区间中吧?尤其眼前这位,衣服上熏香的味道顶风能飘十里,也好意思指摘别人?
他对她的质疑早有预料,接着问道:“那你可知,他用的是哪种熏香?”
这回摇头了,“不知。”
艾肆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神情,“傻丫头,就是‘合德欢’啦,掺了些了麝香、苏合香……算了我谅你也听不懂,这么告诉你好了。”他清一清嗓子,“他身上有了这种香,姑娘们就会跟蜜蜂见了花一样涌上去,禁不住地就春心荡漾一把,被迷惑了还不自觉。这种香十分珍奇,却很不入流,简直就是给鼻子用的媚~药,像我这样的正经人是从来不用的,你哥哥却……”
徐辰心里咯噔一下。
“所以说你哥哥不是个好东西。”他进行了总结陈词,有些愤愤不平的,“君子坦荡荡,比魅力拼的是自己本身的条件,哪有借助外物帮忙的?这不是作弊么。”
饶了一大圈,其实你只是不服气邀请来的年轻女子都围着徐少爷转了吧……不过他说的熏香确实是个问题,为了防止徐大少猎美时香味进行无差别大范围攻击,今后还是避着他走比较好。
估摸着禅室那边的夫人小姐们差不多该谈听到徐家祖上三代了,徐辰也打算去跟她那位哥哥提出打道回府的建议了。临走时,艾肆从一个木匣子里拣出一对薄如蝉翼的匕首,用丝绢包好了塞到她手里:“拿着,给你防身用。”
她委婉地表示了拒绝:“其实我对长安的治安很满意,对徐府的守卫也很有信心。”
“防你身边的人。”他道。
她疑惑不解,“身边的人,谁?”
“徐寅啊。”艾肆见她露出一点惊讶的神态,渐渐挑高了眉,问道:“你不会没看出来那位少爷对你的企图?还是说——”他凑近一些,低声道,“还是说你早就从了他了?”
他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却引来了徐辰激烈的反应。她跳开一步,“你别胡说!我们可是兄妹,这种玩笑不能随便开!”其实她心里早已感到了异样,只是一直不去探究。直到被艾肆点破,才明白这异样来源于何处。头脑一片混乱中抓住了一个自以为能反驳他的论据,“那人嫌我碍眼都来不及,怎么会……”
“啧,你当他是哥哥,他却未必把你当妹妹看待。当着大家的面,虽然他跟你说话时态度很不好,但私下里却不止一次地偷眼瞧你,那眼光……我也是做兄长的人,看妹妹什么目光,看情人什么目光,知道得再清楚不过了。”
“目光这回事,太虚无飘渺了,算不得数的。”她仍旧不死心,负隅顽抗一样找着理由。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兄妹啊,就算她的思想已经很开放,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艾肆不由分说,把匕首推给她:“拿着以防万一。要是他敢轻举妄动,嘿嘿,”阴森森一笑,“就阉了丫的。”
有了艾叔的提点在先,回去的路上徐寅再靠过来的时候,她多少有了一些戒心。
“我早就听说那艾肆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还以为有如何的风度,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徐寅轻蔑地道。
徐辰敷衍地应了两声,小小地抽了马一鞭子,以便同他拉开些距离。
他一愣之后追上来,皮笑肉不笑地说:“看来妹妹在他家待得也不甚愉快,如此,以后就不要同他来往了罢。”
徐寅所收获仍旧只是一声含混的应答和再次扬鞭的倩影。她脑子里乱得很,根本没留意听他在说些什么。就算他让她承认是小狗,她也能无意识地一口答应下来。
他攥紧马鞭,狠狠抽了“亚夫”一鞭子,赶超到她的前头,勒住马等她过去,明显的是有话要说。她却视而不见,神情冷淡地经过他身边,让马一溜烟小跑回了徐府。
小马夫早就在马厩前等了,等她下了马,就把马牵去了一边好生照料。徐辰则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头一件事,换衣服。不肯受一点委屈的徐小姐居然肯穿哥哥穿过的旧衣裳,恐怕,他们两个真的……
胡乱猜测着,手下的动作也没有了章法,男装已经脱下,穿上了原先的那条新裙子却是怎么也理不顺腰侧长长的飘带,很快纠结成了一团。正要叫琉璃过来帮忙,才想起她待在她父母身边忙婚事,有好几天没见到了;回来的路上她骑马甩开了徐家的大队伍,小红也还在路上同他们一起走着。这个时辰,丫鬟们都在下人房里午睡,叫谁来帮忙呢?
算了,换一条穿罢了。她从衣箱子翻拣出一条样式简单的裙子,正要褪去原来的套上新的,手刚去摸索腰带,腰间便已多出了另外一双手。
男人的大手。
徐寅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全身的重量似乎都依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声音中有些酸涩的情绪:“辰儿,别闹了。”
她浑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
这个人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跟进来的?!她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这种拥抱,早就超出了兄妹之间合理的接触范畴,她的担心成真了……
兄妹恋什么的,读看电影的时候会有一种禁忌的刺激感。当她也被卷入其中,成为女主角……的替补,也觉得很刺激——来自胃里的刺激,恶心得她快吐了。这几十天来,在徐辰的认知里面徐寅就是她的哥哥,尽管关于这个哥哥的印象大多是负面的,但“哥哥”这个最本质的属性不会改变。让她顶着别人的身份,继续别人的不伦之恋?想都别想!
向后一个狠辣的肘击,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徐辰怒道:“哥哥放尊重些!”
“你可是在气我当众给你难堪?”看起来那记肘击挺有效果的,徐寅捂着腹部直呲牙,皱着眉对她说,“你不高兴,我何尝就开心了!只是我们早就约定好的,在人前必要装作不和,以骗过老爷子的眼睛。你都忘了么?”旋即他又落寞地苦笑起来,“倒是我经常会忘了,你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对她耐心了许多,就算她给了他一肘子,他也只是默默地受着,绝不还手。
但抱歉,徐辰这个替补丝毫没有替原女主上场演伦理苦情戏的打算,她把松松散散还没有系好的衣裳拉紧,双手环胸,用下巴朝门口示意:“出去!”
他非但没出去,反而向她趋近几步:“我来帮你穿。”
“你还有没有廉耻!”徐辰叫道。
他笑了,“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我又不是没有看过……”
好多个霹雳同时徐辰耳朵边上炸响了。徐小姐你要不要这么奔放,不仅仅是书童,还跟自己的哥哥……希尔顿小姐都要甘拜下风了好不好!到底谁才是从开放的现代穿越来的那个人啊?
无论她如何赶,徐寅都不肯走,僵持中徐辰再次起了揍人的念头。这回的对手不似上次那个文文弱弱的小书童,赤手空拳或许打不赢,那么是抄板凳好呢还是抄花瓶好呢……犹豫中想到艾肆硬塞给她的匕首,不由暗叹艾叔有先见之明。
正要摸刀出来吓唬人,她听到外面一阵由远及近的喧嚣声。原来是下人们终于回来了,三三两两地各自回到服侍的院子里。
徐寅面色一暗,低咒了一句什么,不由分说执起她的手,不舍道:“你如今不记得,没关系,我可以等,我们可以从头再开始。”
她处于暴躁状态中:“不可能!”用力扯自己被他包握住的手,竟然扯不脱,还让他把唇印在手背上了。
小红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徐辰在脸盆架前拼命擦手背的情景。大冷的天,现成放在脸盆里的水都是冷冰冰的,小姐那通红的手背,不知道是被冰水冻的,还是反复擦红的。
小丫头好奇地问:“小姐手上沾了什么吗?”要这么用力地擦。
徐辰顿了一下,冷冷道:“没留意被狗舔了一口,恶心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