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你怎么了?”何佳蕙瞧见忽然发愣的静姝,只摇了摇她的胳膊,静姝这才回过神&nj;来,又对燕秋道&nj;:“就依你说的,把这个拿去四爷的书房吧。”她顿了顿,又道&nj;:“你先放着,等四爷回来我亲自送过去。”
何佳蕙就哼了一&nj;声,故意酸溜溜道&nj;:“就一&nj;个香炉,还要亲自送去,分明&nj;是气我见不到阿烈,故意要在我跟前显摆显摆?”
静姝只哭笑不得道&nj;:“表姐……你说什么呢!”
何佳蕙见静姝着急了,又笑着道&nj;:“也罢了,反正你现在怀着身孕,也做不出什么来。”
“表姐!”静姝都快听不下去了,拉着何佳蕙的手&nj;,两人不约而同&nj;就笑了起来。
等笑过了,静姝这才正色道&nj;:“我还有事情&nj;要请教表姐。”
何佳蕙见静姝忽然严肃了起来,只问她道&nj;:“有什么事情&nj;,说来听听?”
静姝便开口道&nj;:“我听说过熏香可以治病的,只是不知道&nj;这熏香会不会没有治成病,反而害人的?”
何佳蕙低眉想了想,只开口道&nj;:“你问这个做什么?”她倒是知道&nj;一&nj;二,就是疑惑静姝怎么会关心起这个来。
“就是好奇而已。”静姝只回道&nj;。
“自然是有的,”何佳蕙这才缓缓开口道&nj;:“古书上就有记载,有嫔妃因熏香而不孕、也有嫔妃因熏香而滑胎,这都是因为在香料里加了活血化&nj;瘀的药材,长期使用&nj;,渗入肌理之&nj;后,自然就会让人受伤了。”
而谢首辅所用&nj;的那个香炉中填有□□,混合着熏香日日使用&nj;,才使得谢首辅病入沉疴、药石枉效。
“原来是这样。”静姝只叹息道&nj;。
下午谢昭果然很&nj;早就从内阁回来了。
静姝便拿了香炉,想要往书房去,她大&nj;约是被吓怕了,拿着香炉左看右看,又从针线篓子里找了一&nj;截布条出来,将底面厚度量了一&nj;下,这才放下心来。
一&nj;旁的燕秋却是不太明&nj;白,只笑着道&nj;:“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静姝自己都对自己的小心翼翼感到无语,正所谓一&nj;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就看看这香炉够不够大&nj;,四爷那边够不够用&nj;。”
燕秋就笑着把香炉接了过来道&nj;:“夫人放心,这是五寸的炉子,管够了。”
静姝就由着她拿过去,那东西怪沉的,她抱着一&nj;路也累。
因今日是中秋节,所以清客门也一&nj;早就散了,静姝过来的时&nj;候,只还有陆先生没有走,如今他们也熟了,静姝就没有回避,只径自走了进去,对谢昭道&nj;:“这样的日子,你怎么还不放陆先生走呢,也好让他早些回去和家里人团圆。”
还不等谢昭回答,陆宗却先开口道&nj;:“多谢夫人体恤,只是陆某家中无人团聚。”陆家到了这一&nj;代,早已经&nj;家道&nj;中落,分家的时&nj;候他只要了书,房屋田产什么都没有,如今住的地&nj;方&nj;还是谢昭给他找的。
静姝心下却有些惊讶,陆宗的年纪看上去比谢昭还要年长五六岁,怎么会还没成家?……只是这是人家的私事,她倒是不好意思追问了,因此便转头吩咐道&nj;:“燕秋,请厨房准备几样小菜和月饼,让陆先生带回家去慢慢享用&nj;。”
陆宗显然有些不好意思,他看了一&nj;眼谢昭,见他点了点头,这才道&nj;:“那在下就谢过夫人了。”
等陆宗退了出去,谢昭才问道&nj;她道&nj;:“你怎么过来了,我正打算回房找你,然后一&nj;起去母亲那边。”
静姝就把那香炉抱给了谢昭,还放在桌案上,她看了看那香炉,又看了看谢昭,这才道&nj;:“阿昭,你是不是知道&nj;了害死公公的凶手&nj;是谁?”
她的眼神&nj;这样的清澈,仿佛能看见自己内心所有的秘密,谢昭几乎不忍心对她说谎,只转过身来,背对着她道&nj;:“没有,你不要瞎想。”
静姝就这样看着谢昭的背影,他的肩膀也许并不是最宽阔的,却是她最想依靠的;他的身姿也许并不是最挺拔的,却是她最想攀附的。静姝缓缓的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谢昭,将头靠在他的肩头道&nj;:“阿昭,你可知道&nj;……自你前世死后,将你首辅之&nj;位取而代之&nj;的人……是谁吗?”
是赵东阳!
静姝早该想到的,就连谢昭的死,其实也只是赵东阳借她之&nj;手&nj;而已。
谢昭的脊背却忽然紧绷了起来,胸口突突的跳着,前世他死后的事情&nj;他固然不知,可静姝却是知道&nj;的。
她这样问自己,无疑也是猜到了什么!
但谢昭还是淡淡的问道&nj;:“是谁?”他想听静姝亲口说出那个名字,其实从开始查赵东阳之&nj;后,他已经&nj;怀疑过自己前世的死因了,只是这里面牵扯到了静姝,谢昭不忍查下去。
他宁愿忘记前世的那段记忆,尤其是在得知静姝也拥有这段记忆之&nj;后。
“赵东阳。”静姝缓缓开口,终究还是说出了这三个字。
谢昭闭了闭眼,有一&nj;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只听静姝继续说道&nj;:“我也是才想明&nj;白的,前世给我□□害你的人是锦衣侯夫人,她是赵夫人的内侄女,我总觉得这事情&nj;有些怪,她为什么要让我给你下毒呢?想来也是有人指使她这么做的。”
那个人无疑就是赵夫人,而赵夫人之&nj;所以这么做的原因,也就不言而喻了。
只是静姝又哪里知道&nj;,除了这一&nj;层,那锦衣侯夫人和谢昭之&nj;间,确实也曾有一&nj;段私怨。
当年赵品兰和谢昭尚未定亲,才高八斗的首辅独子要挑选妻室,也不知撩动了京城多少&nj;闺阁少&nj;女的心,这锦衣侯夫人崔氏便是其中一&nj;人,她在三月三上巳节的时&nj;候给谢昭写了情&nj;书,却不小心丢到了别人的帐篷中。
出了这样的事情&nj;,崔氏的名声也就毁了,她又是崔家人,谢老夫人自然是不希望娶她做儿媳的,因此谢昭仍旧同&nj;赵品兰定了亲,但这一&nj;份仇恨,却一&nj;直留在了崔氏的心中。
说来也是奇缘,后来崔氏所嫁的锦衣侯,却正是那日将她写给谢昭的信件公布于众的刘雨石的父亲,那刘雨石在崔氏嫁进去后不久就病故了,也不知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蹊跷。
只是这些事情&nj;,当时&nj;远在扬州的静姝,又如何能知道&nj;呢?
静姝靠在谢昭的后背,眼眶早已经&nj;湿润,她见谢昭半天都没有动静,只又缓缓开口道&nj;:“我现在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要推脱自己的过错,让你原谅我曾经&nj;做过的那些愚蠢的事情&nj;……”
她是真的害怕失去谢昭,可她更害怕她和谢昭之&nj;间会因为前世的这些事情&nj;,仍旧留有隔阂,现在她有了谢昭的孩子,就越发感觉的一&nj;个家的重要性。
谢昭却已经&nj;按住了她环在胸口的手&nj;背,他的指腹带着薄薄的茧,并不是很&nj;柔滑的触觉,却让静姝深切的感受到了他此刻的心情&nj;。
他们两人的手&nj;是交叠在一&nj;起的,没有一&nj;丝一&nj;毫的缝隙,就像他们的心一&nj;样。
“阿昭。”静姝轻蹭着谢昭的后背,任眼泪染湿了他的外袍,哽咽道&nj;:“我错了。”
活了两辈子,谢昭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等到静姝的这一&nj;句“我错了”。
可难道&nj;错的就只有静姝吗?不是的……
他也有错,错在把所有的事情&nj;都放在了自己的心中,错在没有早些和静姝开诚布公的谈一&nj;谈,错在了自负……也错在了对静姝的误解。
谢昭转过身,终究将静姝深深的抱在了怀中。
秋闱的放榜之&nj;日是在九月初二,宋景坤不负众望,考中了举人。
而大&nj;魏北伐的大&nj;军,也在八月底打赢了抗击鞑靼的第一&nj;战。
皇帝萧恒很&nj;是高兴,亲传了口谕嘉奖边关将士,还邀了萧景行等人九月初九进宫赴宴,为魏国&nj;公首战告捷庆功。
上次的誓师宴谢昭就没有去,这次是逃不掉了,况且上次是大&nj;宴群臣,这次只不过几人,主要还是为了给魏国&nj;公面子,好让他在前线拼命。
静姝这次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去的,上次遇上了魏明&nj;瑛,虽然两人没有说话,可她心里还是存着点疙瘩,这次若是又见到他们两人,场面实在是无法想象。
“我就不去了,二哥哥中了举,祖母说要去甘露寺还愿,我想跟她一&nj;起去。”静姝只开口道&nj;。
谢昭知道&nj;她心里的想法,自然不强求她,只是点头道&nj;:“那你也要多加小心。”她现在不是一&nj;个人了,每次出门谢昭多少&nj;都会有些紧张。
静姝瞧见他这副不放心的模样,就笑了起来,只往他怀里钻了钻道&nj;:“我哪有那么娇弱,再说了,祖母也会照看好我的。”
谢昭就搂住了静姝,用&nj;指尖顺着她的长发,柔声道&nj;:“那你早些回家,我带宫里的重阳糕回来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