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院之中,众多奴才在景嬷嬷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进出出,有的端着热水,有的拿着锦帕,皆不敢言语,唯恐惊动了里头的主子。
“嬷嬷,都一个多时辰了,主子还未将孩子生下来,这可如何是好?”含烟走了出来,看着景嬷嬷,一脸担忧道。
“主子现在如何了?”景嬷嬷一直忙着指挥院子里的奴才们,还来不及进屋去瞧一眼。
“累了一个多时辰,这会阵痛过去了,缓了口气,方才我喂主子喝了水,这会主子歇着呢。”含烟说到此压低声音道:“不会要折腾个一两日的吧。”
“也说不准。”景嬷嬷摇了摇头,随即又道:“稳婆怎么说?”
“稳婆说,方才主子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虽然疼痛欲裂,可她却没瞧见孩子出来,她说,还得慢慢等着。”含烟低声道。
“我进去瞧瞧吧。”景嬷嬷心中十分担心,一边说着,一边进屋去了。
此刻,宁煦正躺在床上歇息,她满头大汗,身上的中衣早已被汗水浸透,人也显得十分虚弱、疲惫。
疼痛、挣扎了一个多时辰,孩子没有生下来,这会孩子又没有动静了,当真让她觉得哭笑不得。
想想从前生弯弯的时候,虽然比现在还疼,可才两刻钟,那孩子便生下来了,如今这个,当真调皮,折腾的她够呛。
“主子。”景嬷嬷低声喊道。
“嬷嬷,宫里头传话来了吗?弯弯今儿个可好?”宁煦见是景嬷嬷来了,脸上露出了笑容。
“尚未传话回来,主子放心,有王爷照顾小格格,小格格不会有事。”景嬷嬷柔声安慰道。
“我只是怕弯弯使小性子,给她阿玛添麻烦。”宁煦笑着摇了摇头。
“王爷将咱们七格格当做心头肉,一日不见便念得紧,哪里会嫌咱们格格给他添乱,他心疼格格还来不及呢,主子无需担忧。”景嬷嬷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守在一旁的几个接生嬷嬷,笑道:“几位嬷嬷辛苦了,我们主子这会缓过来了,怕是要好一会才会生,我已吩咐奴才准备了饭菜,几位嬷嬷先用一些吧。”
“几位嬷嬷这边请。”含烟听了景嬷嬷的话后,立即将几个接生的稳婆请了出去。
这些人可都是内务府的人,是专门给宫里的主子接生的,只是宫中多少年不曾有孩子出生了,因此这些专门给皇家当差的接生嬷嬷们平日里也给王府当差。
景嬷嬷和含烟都知道,伺候好这些接生嬷嬷一准没错,主子一旦难产,就得靠这些嬷嬷们了。
“主子,您也先喝些粥吧,奴婢还命人给您熬制了补气的汤药,一会奴婢伺候您喝。”景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旁的碗端了起来,欲伺候宁煦喝粥。
“主子,王爷来了。”就在宁煦刚刚喝了几口粥后,小丫鬟便急匆匆进来禀道。
“王爷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别将我要生产的消息告诉王爷吗?”宁煦闻言大惊,随即看着身边的景嬷嬷道。
“这,启禀主子,奴婢的确没有让人进宫去告诉王爷,难不成是侯佳格格派人去的?”景嬷嬷也十分吃惊。
“芙蕖,芙蕖……。”宁煦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了嘉亲王的呼唤声,片刻便见嘉亲王笑着走了进来。
“王爷,妾身就要生了,您可不能进这屋。”宁煦看着嘉亲王,脸上一片柔和。
“本王已经问了几个接生嬷嬷,她们说了,今儿个你都不一定能生下孩子,本王先陪陪你。”嘉亲王笑着说道。
“妹妹辛苦了。”紧随嘉亲王进来的喜塔腊氏也出言宽慰道。
“福晋也回来了。”宁煦看着喜塔腊氏十分吃惊,可当她见侧福晋刘佳氏竟然也跟在喜塔腊氏身后,心中更是诧异。
“皇阿玛下旨让我们全部回府了。”似乎察觉到了宁煦心中的疑惑似得,嘉亲王看着她笑道。
“皇阿玛不是觉得寂寞,宣王爷你们入宫吗?怎么才一日功夫便让你们回府了,可是出事了?”不怪宁煦要如此想,毕竟皇帝请众人入宫时,那是极为开心的,怎么会这么快便将他们给打发回来了。
“没事,只是皇阿玛有些累了,这才让咱们散了。”嘉亲王笑道。
“嗯。”宁煦点了点头,随即往后忘了一眼,才道:“王爷,弯弯呢?”
“本王一回府便听人说你快生了,所以就将弯弯留在正院了,免得那丫头回西院来赖着你。”嘉亲王似乎很怕宁煦察觉到什么,因此说话时脸上一直带着浓浓的笑意。
“那孩子没有给王爷您添乱吧。”宁煦柔声问道。
“没有,你放心,她很乖,大伙都很喜欢她。”嘉亲王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景嬷嬷手里的碗,笑道:“本王喂你。”
“不必了,还是让景嬷嬷来吧。”宁煦见喜塔腊氏和刘佳氏都在场,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王爷,妾身先行告退了。”喜塔腊氏轻咬嘴唇随即挤出了一丝笑容,退了出去。
侧福晋刘佳氏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福晋,时辰不早了,妾身先回北院去了。”刘佳氏上前恭声道。
“去吧。”喜塔腊氏点了点头。
丫鬟夙兰见自家主子似乎心情不好,也不敢打扰,等到了正院,才低声道:“主子,完颜侧福晋还未醒过来,她身边的丫鬟夙芸方才来回话说,她家主子清醒不大好,在宫里时还能喂得进去汤药,这会连水也喂不进去了。”
“这都怨她,被人骗了还跳入水里。”喜塔腊氏只觉得心烦气躁,忍不住喝道。
“是。”夙兰被吓得不成,立即不敢多言。
“派人再请大夫给她瞧瞧。”半响,喜塔腊氏才说道。
“是。”夙兰点了点头。
“七格格如今在王爷的清辉阁内,告诉咱们屋里的人,别靠近清辉阁,否则她若是出了事儿,咱们便百口莫辩了。”喜塔腊氏叮嘱道。
“是,主子。”夙兰领命,立即下去吩咐了。
而此刻,北院之中,侧福晋刘佳氏正在自己的屋内,看着一个个药匣子发呆。
“主子,您身子不舒服吗?”夙卉小心翼翼问道。
王府不比宫里那般规矩森严,这些侧福晋侍妾们也比那些嫔妃自由的多,平日里只要支会一声便能出府,只是要带上丫鬟和侍卫,而她们买写什么东西,也没有人过问。
侧福晋刘佳氏极喜欢看医书,学医理,因此她这北院之中专门有一间房放了这些木匣子,就如同药铺一样,放了许多的草药,小病便能自己开些药方医治。
上次她的三格格腹痛不止,她百般无奈之下才请了太医。
刘佳绮菱是十分谨慎的人,她之所以费心思学这些东西,都是为了自保,为了更好的保护女儿,在她看来,除了她自己,谁都是不能相信的。
刘佳绮菱并没有搭理夙卉,自己从众多的药匣子里拿出了几味药材,放入了早已准备好的紫砂罐之中。
“夙卉,去准备炉火,我要熬药!”刘佳氏对夙卉吩咐道。
“是。”夙卉自然不敢怠慢,立即去准备了。
刘佳绮菱这次十分谨慎,熬药时自己亲自守在一旁,将药熬制好了以后,立即装了起来。
“夙卉,你立即吩咐奴才传膳,伺候宝灵用膳,我出去一趟。”刘佳绮菱低声道。
“是,主子。”夙卉连忙应道。
刘佳绮菱提着装了药的小食盒,慢慢走出了北院,往西院去了。
到了院子里,刘佳绮菱正欲请门口的丫鬟通报,却听到里头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要生了。”刘佳绮菱双眼一亮,便见嘉亲王神色有些慌乱,从里头走了出来,看样子似乎是被景嬷嬷给推着出来的。
“王爷,芙蕖妹妹又开始阵痛了?刘佳绮菱上前问道。
“是,本王看她实在痛的不成,也不知她能不能撑过去。”嘉亲王眼中满是担忧和着急。
殊不知他这样被刘佳绮菱看在眼中,又增加了她心中的恨意。
想当初,她为他生大贝勒和三格格时,从不见他这样担心和着急过,甚至孩子出生了,还不见他这个阿玛。
可如今,他对芙蕖却这样的在乎,刘佳绮菱忍不住在心中咒骂一句,随即柔声道:“王爷不必太担心,芙蕖妹妹不是头一胎了,不会有事的。”
“是,里头几个嬷嬷都是宫里派来的,这几年一直为各王府接生,从未出岔子,芙蕖不会有事的。”嘉亲王仿佛是在自我安慰一般,低喃道。
刘佳氏闻言却没有多说,只是看着自己手里的食盒,又看了看嘉亲王道:“王爷,妾身这儿有一个顺产的秘方,从前妾身生大贝勒和三格格时都曾服用此药,若王爷不嫌弃妾身所熬制的药,不如请奴婢拿进去给芙蕖妹妹事事,兴许能让她少受些痛苦。”
嘉亲王闻言看了一眼刘佳绮菱,摇了摇头,低声道:“不必了。”
“王爷是怕妾身在药里动手脚吗?”刘佳绮菱故作伤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