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皇帝的话,宁煦一怔,下意识想说些什么,但连她自个都觉得无言以对。
难不成她告诉皇帝,自个正在生他的气,因此不想看到他吗?
可每天夜里辗转难眠之时,她的脑海里也全都是他。
潜意识里,她是不相信皇帝是杀死女儿的凶手,但心中仍旧有疙瘩,难以释怀。
“皇上,臣妾是……。”宁煦张了张嘴,随即又低下了头。
“今日你能给朕送吃食来,朕很高兴,王粟,将贵妃送来的食盒拿来。”皇帝看着一旁的王粟道。
“皇上,银耳莲子汤已经冷了,不能喝了。”宁煦看着皇帝,柔声道。
“不碍事。”皇帝笑着从王粟手里接过了碗,将一碗汤喝了下去。
宁煦看着皇帝,眼中闪动着泪光,忍不住别过头去。
皇帝乃是九五至尊,又忙于政务,他能这般待自己,的确算得上好了。
可就连她自己也不知,她心中在担心什么,在忐忑什么。
“朕吩咐皇后去挑选一些东西送来,朕会派王粟传旨,赏赐给你娘家。”皇帝看着宁煦笑道。
“谢皇上恩典。”宁煦轻轻福身道。
“你只需记得,朕如此做都是为了你,这些日子,朕虽然未与你说上几句话,但却能看出你不开心,告诉朕,是谁欺负你了?”皇帝看着宁煦,柔声问道。
“臣妾原本只是妃位,皇阿玛恩典,臣妾成了贵妃,臣妾知道,这事臣妾没有事先告诉皇上,是臣妾的不是,还请皇上责罚。”宁煦看着皇帝,欲下跪请罪。
皇帝一把将她扶起,笑道:“其实……那日朕瞧见你穿着一身贵妃朝服,便知这其中必定有变故,但朕还是让王粟传旨封你为贵妃,只是皇阿玛来了,尚未来得及说罢了,你只需记得,无论何时,无论发生何事,朕是维护你的便是。”
“臣妾记住了。”宁煦心中感动不已,笑着点了点头。
“时辰不早了,走,陪朕用膳去。”皇帝说罢拉着宁煦的手便往外走去。夜深人静,皇后正在寝殿内闭目养神,宫女夙兰轻轻进了寝殿,但还是惊醒了皇后。
“皇上呢?”皇后下意识问道。
“奴婢打听到了,皇上去贵妃娘娘的寝殿了。”夙兰低声禀道。
“皇上不是许久未和她相见了吗?她也自命清高,从不与我等一起等候皇上回宫,这是唱的哪一出?”皇后一脸阴沉道。
“奴婢问了,贵妃娘娘今儿个去养心殿求见皇上了,在养心殿里陪了皇上许久,用了膳,方才才回到毓庆宫来,皇上直接就去她屋里了。”夙兰有些忐忑的禀道,主子的脸色太难看,她不敢多说。
皇后闻言忍不住一掌拍到了桌子上,心中郁闷不已,那日她和诚妃一唱一和过后,她还以为贵妃上了当,以她那强势的性子,必定和皇帝闹个天翻地覆,没想到竟然服软了。
“本宫真是白费心思了。”皇后气愤不已。
“娘娘,来日方长,您别急。”夙兰连忙劝道。
“明儿个二阿哥从上书房下学,你让他来给本宫请安,本宫有事和他商量。”喜塔腊氏突然吩咐道。
“奴婢记住了,请娘娘放心。”夙兰应声退下了。
第二日一早,皇后起的很早,她趁着皇帝尚未出毓庆宫,便在宫门口候着了。
宁煦送皇帝出来时便见皇后侯在宫门口,立即上前福了福身。
“皇后娘娘吉祥。”
“免礼。”皇后露出了一丝十分勉强的笑容,随即对一旁的皇帝道:“皇上万福金安。”
“一大早在此候着,有事?”皇帝笑着问道。
“启禀皇上,二阿哥不小了,臣妾想着,也该给他物色福晋了,不知皇上意下如何?”皇后看着皇帝,柔声道。
“选福晋。”皇帝闻言微微蹙眉。
“皇后娘娘,二阿哥今年才十四岁,这般着急选福晋,未免太早了些。”宁煦笑着说道。
“皇上,臣妾以为不早了。”皇后心中愤恨不已,但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她贵为皇后,她的二阿哥若早日成为太子,那是再好不过了,若能早些成婚,才能定下心来,在旁人眼中才是大人,而不是一个小阿哥。
眼看皇帝这般喜欢贵妃,她很害怕皇帝会偏爱贵妃所生的三阿哥,而且贵妃还年轻,往后必定还会有孕,还会生下孩子,这些都是她比不上的。
“你是二阿哥的额娘,你说要选,便选吧。”皇帝看着皇后,片刻后才点了点头。
皇后闻言大喜:“谢皇上。”
“贵妃,你也帮皇后留心一些,选个出身高贵的福晋。”皇帝轻轻拍着宁煦的手笑道。
“请皇上放心,如今朝中尚未出嫁的闺秀多着呢,其中更不乏大世家出身的女儿,臣妾想,皇后娘娘和二阿哥一定会喜欢的。”宁煦柔声道。
“好,你们便商议着吧,选好了,朕瞧瞧。”皇帝说罢看着二人道:“时辰不早了,朕上朝去了。”
“恭送皇后上。”二人齐齐福身,送走了皇帝。
“贵妃今日竟然关心起本宫的二阿哥来了,真是让本宫意外。”皇后回过头看着宁煦,一脸冷笑道。
“二阿哥是皇上的长子,臣妾身为皇上嫔妃,自然要关心一二,皇上方才说了。要给二阿哥选一个出身高贵的闺秀做嫡福晋,臣妾要恭喜皇后娘娘了。”宁煦看着皇后笑道。
皇后闻言,脸色阴沉的可怕,她这一辈子被人所诋毁的便是出身不高,皇帝如今要选一位出身高的闺秀做儿媳妇,是不是代表他不满意自己出身卑微?
皇后越想越觉得心中难受,浑身都在轻轻颤抖。
宁煦自然猜到了皇后心中所想,笑道:“臣妾听说朝中有两位大学士家有和二阿哥年岁相当的女儿,还有三位尚书家也有适龄女儿,皇后娘娘可以瞧瞧,她们都不错,这样的身份,皇上一定会满意,若娘娘不喜欢,和珅大人家还有个未出嫁的女儿,虽说比二阿哥大了一岁,那也无关痛痒,他可是权倾朝野的重臣,又算得上娘娘表兄,岂不是亲上加亲?”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本宫何时与那和珅是表兄妹了?”皇后闻言脸色大变。
皇帝与和珅不对付,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虽然皇帝如今没有再与和珅正面为敌,但皇后明白,总有一日,皇帝一定会除掉和珅的,因此,自从皇帝去年被立为太子起,她便与和家断了来往,和珅送的贵重物品,她一样也不敢要,全部退了回去,和府送去她阿玛额娘那儿的,她也吩咐送还了。
就连和府的太夫人,自己的姨母,她也未再见一面,还吩咐自己的额娘不许去见,一切都是为了避嫌。
这些年,她与和珅有来往,暗中得了不少财物,但她知道,这事是十分隐秘的,她不信贵妃会知晓此事。
想到此,皇后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笑道:“贵妃只怕是误会了,本宫与那和珅可是一丝瓜葛也未有。”
宁煦闻言,定定的看着皇后,半晌才道:“臣妾听闻,皇后娘娘的姨母是和府的太夫人,是和珅的继母,被和珅当做亲生额娘一样对待,在和府里地位崇高,谁也不敢得罪她老人家,可有此事?”
“确有其事,皇上也知晓。”皇后笑着点了点头,但心中却一片冰冷。
“听说,娘娘一直唤和大人为表兄,也不知是真是假?”宁煦笑着说道。
“贵妃不要听旁人胡说八道,本宫当初去和府,也是为了去看望姨母,从未见过和珅。”皇后冷声道。
“娘娘寝殿中有一扇翡翠屏风,贵重极了,也不知是谁人献给娘娘的,臣妾记得,皇上可没有赏赐这样贵重的屏风给娘娘,内务府的府库之中也未有这样的屏风。”宁煦盯着皇后,一字一句道。
皇后闻言脸色一变,随即恢复正常,片刻才道:“这是本宫娘家献的。”
皇后心中震惊极了,也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将屏风放在那般显眼的地方,这些嫔妃去请安便能瞧见。
这屏风的确是和珅送的,可已经送了好几年了,从前她都是放在王府后院的,进宫后才搬到了自己屋里,她原本想着,自己身为皇后,华丽一些也是应该的,哪里知道便被有心之人惦记上了。
“皇后娘娘的娘家人可真是舍得,也不知娘娘的阿玛一年有多少俸禄,臣妾想想……他的官职乃是正三品,臣妾的阿玛从一品,昨儿个臣妾问了他,他说,以他的俸禄,想要买这翡翠屏风,只怕要许多年呢,想来娘娘的家人为了送这屏风,只怕是倾家荡产了。”宁煦说到此,捂着嘴轻轻笑了起来。
“贵妃你是故意讽刺本宫娘家不如你吗?你敢轻视本宫的家人?”皇后愤怒不已。
“臣妾岂敢,臣妾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说到底,娘娘的娘家人是送不起这样的厚礼的,这屏风来路蹊跷啊,臣妾听闻乾隆五十七年时,云贵总督曾敬献了一扇翡翠屏风给皇阿玛,可后来却没有出现在宫中,也未出现在内务府的府库,当真是奇怪。”宁煦看着喜塔腊氏气的直跳脚,心中只觉得畅快无比,一想起额娘凄惨的死在了喜塔腊氏她们手中,宁煦便恨不得手刃仇人给额娘报仇,言语上自然不会再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