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丧钟在紫禁城中响起,所有的人,无论是主子娘娘,还是宫女太监、侍卫们,无论是谁,在这一刻都跪了下去。
“皇上驾崩了……。”敲钟的老太监泣声喊着。
“皇上……。”
“皇上……。”
一声高过一声的悲鸣声在紫禁城中响起。
钟声传到了很远很远,凡是听到这钟声的老百姓们也跪了下来。
小院子内,倾音正和丫鬟环儿一块乘凉,突然,耳边响起了钟声。
“小姐,您听,有钟声……。”环儿有些吃惊的说到。
他们的府邸是从来听不到钟声的。
倾音也听到了,但是她也不明白这钟声是怎么回事。
片刻过后,府里面的小厮急急忙忙跑了过来,颤声道:“小姐,不好了,奴才听隔壁梁大人府上传来了哭声,说皇上驾崩了。”
“皇上驾崩了……。”倾音一怔,顿时明白过来,方才那钟声是丧钟。
“皇上……。”倾音立即与环儿等人跪了下去。
倾音没有料到皇帝会突然驾崩,但她细想之下,便算出皇帝是在热河行宫驾崩的。
因为此时离皇帝起驾离京不过二十余日。
众人在地上跪了片刻才慢慢站起身来。
“小姐,时辰不早了,奴婢伺候您歇着吧。”环儿上前说道。
“嗯。”倾音点了点头,在环儿伺候下回屋歇着了。
今年天特别热,尽管有两个小丫鬟轮流值夜,给她打扇子,但她夜里睡的并不安稳,好几次被噩梦惊醒,第二日天尚未亮,她便起身了。
“小姐醒了。”环儿见倾音醒来了,立即拿来衣裳,准备伺候她起身。
倾音摸着自己被冷汗浸透的中衣,对环儿道:“先让人送热水来吧,我想沐浴一番。”
“是,小姐。”环儿应了一声,立即去准备了。
倾音沐浴更衣,待满头青丝干了后,让丫鬟梳了头,才对一旁的环儿道:“我额娘呢?”
“启禀小姐,方才小姐沐浴时,奴婢已去了正厅,请夫人先用早膳了,这个时辰,夫人应该在屋里吧。”环儿柔声道。
倾音闻言点了点头,草草喝了几口清粥后,便让环儿陪着往正屋去了。
到了屋外,倾音正欲让人去通传,却听得屋里传来了哭声,那声音她极为熟悉,是额娘的声音。
额娘的脾气倾音是知道的,若不是出了大事,她绝不会这般着急的。
倾音附耳倾听,里屋的声音渐渐传到了耳里。
“慧芳,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马佳氏低声抽泣着。
丫鬟慧芳也是一脸着急道:“夫人,您先别急,先去找找大老爷和大舅爷他们,兴许他们有法子。”
“对……先去找倾音她二叔求救,实在不成,再去找我兄长。”马佳氏点了点头,哭声渐渐变小了。
就在此时,倾音听到了脚步声,立即站直了身子,片刻后便见自己的额娘马佳氏在慧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额娘。”倾音屈膝福身。
“是……是倾音啊,孩子,额娘有事要出去一会。”马佳氏立即抹干了脸上的泪水,柔声道。
但是由于她方才哭过,此刻声音有些嘶哑。
“额娘,出了何事?”倾音有些担心的问道。
马佳氏一怔,随即摇了摇头,故作镇定道:“没事,额娘先出去了。”
“是。”倾音也察觉到自己的额娘有大事瞒着自己,不想告诉自己,但此时此刻,她也不敢多问。
看着额娘远去的背影,倾音心中十分担心,她想着要寻个机会找额娘好好问问。
一上午,倾音因放心不下,有些坐立不安的,加之天气炎热,她更是焦躁不安。
“小姐,奴婢方才上街去,到处的人都在说,智亲王继承皇位了。”环儿捧着一碗绿豆汤,放到倾音面前后才低声说道。
“智亲王……。”倾音一怔,随即释然了,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吧。
虽然朝中早有传言,皇帝驾崩前便动了易储之心,但这是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而且她和绵忻关系不一般,也听绵忻说过了,皇帝有意让他继承皇位,但需要慢慢来……如今看来,是没有那个机会了。
倾音知道,这个时候的绵忻是十分伤心和失落的。
她知道他有多么的骄傲,多么的睿智,但老天爷似乎没有给他那个机会。
倾音很担心绵忻,但是此时此刻她根本不能进宫,也见不到他,自然不能安慰他,加之额娘早晨有些异常,这也让她担心。
心烦意乱的倾音深吸了几口气,将一碗绿豆汤都喝了,她看着身后不远处的西洋钟,已经快到午时了,额娘还未回来。
“环儿,你陪我出去一趟。”倾音突然站起身道。
“小姐要去哪儿?”环儿有些诧异的问道。
“去找我二叔。”倾音叹了一口气道。
“是,小姐。”环儿应了一声,立即让人去准备轿子了。
因早上听见额娘和慧芳的话,倾音知道额娘是去找二叔和舅舅了,此刻已经很晚了,额娘还未回来,她心中很担心,想亲自去找找。
倾音算得上将门虎女了,她的祖父穆克登布乃是伊犁驻防将军,死在沙场上后,倾音的阿玛颐龄身为长子继承了爵位,为二等侍卫,后来几经升迁成了苏州的驻防将军,官居从一品。
倾音的二叔虽没能继承爵位,但也候补做官,这些年倾音的阿玛也没有少帮他,如今他已是兵部郎中了,虽然官职不高,但日子过得也十分好。
加之当初倾音的阿玛去往苏州上任时,将老屋和祖宅都留给了二叔,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在倾音看来,二叔一家是有些让人不敢恭维的,她和额娘如今身在别院之中已久,但二叔从未来看过她们,似乎很怕她们回到祖宅一般。
但由于阿玛官位高,二叔在她们母女面前一直是彬彬有礼的,但也让人觉得很疏远。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毕竟倾音这十几年来也只回过京城两次。
“小姐,到了。”
就在倾音陷入沉思之中时,环儿在轿子外提醒道。
倾音闻言点了点头,在环儿搀扶下下了轿。
守门的小厮没有见过倾音,见她们往里走,立即上前拦着。
京城之中看门的奴才们都不敢太放肆,毕竟京城之中多得是非富即贵的人,他们一个也不敢招惹。
“奴才给小姐请安,不知小姐入府是要见我家老爷还是夫人?”小厮低眉垂首,十分恭敬道。
“去告诉你家老爷,我是他大哥的女儿倾音,要见一见他。”倾音颔首柔声道。
“是。”小厮闻言一惊,立即去禀报了。
约莫一刻钟之后,小厮匆匆跑了出来,呈上一物道:“小姐,这是我们老爷给小姐的,他说小姐家中之事他爱莫能助,这银子是给小姐的。
倾音闻言吃惊不已,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即推开了小厮往里走去。
“小姐……小姐……。”小厮大惊失色,立即追了上来。
倾音可不管这些,心急如焚的她很快闯了进去。
吵闹声立即惊动了内院的人。
“倾音……。”一位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过来。
“二叔,您这是何意?”倾音将一袋银子丢给了他,沉声道。”
男子一惊,正欲说些什么,他身边的女子却道:“什么意思?你阿玛官居从一品,风光之时可曾想过你二叔?你二叔他做兵部侍郎十年了,还未升迁,这都是你阿玛不愿出力而已,如今他犯了杀头之罪便来求你二叔,你们母女俩就是没安好心,你二叔才多大的官?他有那个本事救吗?”
“二婶,你说我阿玛犯了杀头之罪?”倾音闻言大惊失色。
“哼……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额娘早些时候才来求你二叔了,我告诉你,你阿玛犯了大错,我们已经自身难保了,你们母女自个想法子去吧。”女人冷哼一声道。
“我阿玛犯了什么杀头之罪?”倾音连忙问道,脸上一片急色。
“这个你自己回去问你额娘吧。”女人冷声道。
倾音闻言正欲说些什么,却见一个身着旗装约莫二八年纪的女子走了出来,她身量苗条、长相极美和倾音有几分相似。
“你们在吵什么?我肚子都饿了,额娘,开膳吧。”女子说到此看着倾音道:“我说倾音妹妹,你不是想把我阿玛也拉下水吧。”
倾音看着女子刻薄的脸,心中满是厌恶,转身往外走去。
“阿玛,你瞧瞧她……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当真让人生气,等着吧,她阿玛就要死了,到时候她即便不会诛连,也会成为奴婢的,女儿我就要入宫选秀了,到时候成了嫔妃便给家族长脸了,就连阿玛你也要升官发财了……”
听着身后的堂姐那嚣张无比的声音,倾音的心沉到了谷底。
倾音知道,阿玛做事向来谨慎小心的,不应该犯下致命的错误才是,这事她要查探清楚再作打算。
离开了二叔家,倾音没有再去舅舅那儿,在倾音看来,去了也是白去。
回到府里后,倾音问了守门的小厮,知道额娘已回来后,便急急忙忙往正院去了。
正院内,马佳氏正低声抽泣着,她已经把能找的亲戚都找了,可是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额娘。”倾音快步走了进去。
马佳氏本想擦干眼泪,但女儿来的太快,她根本来不及。
“额娘,您告诉我,阿玛犯了何罪?”倾音看着马佳氏问道。
马佳氏闻言一怔,她本打算不让女儿知道此事的,但她没有料到女儿已然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