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崇德回头朝身后望去,就见秦九娘和一个面生的婆子并排跟来,丫环杏儿则跟在二人后面。
沈崇德只当这面生的婆子是秦九娘身边伺候的人,并没有多加关注。
他的目光都被秦九娘吸引住了。
秦九娘换了身新装,里面是一身紫色长裙,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狐裘披风,毛茸茸的白色大领子,将她的小脸衬托得越发精致小巧。
虽然那张脸的肤色没那么白皙,还透着长年操劳的疲惫和暗沉,然而胜在五官的配比却极为精致。
尤其是那双眼眸,亮晶晶的,蕴藏着慧气,莲步轻移间,一股清雅的气质从她骨子里面透出来,别有一番韵味。
沈崇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正眼瞧过秦九娘了,今日乍一见她这副打扮,竟是忍不住看愣了神。
他这个糟糠之妻……收拾出来,似乎也还不差。
沈崇德心想,视线被秦九娘吸引住,忍不住看得有些愣神。
下一瞬,秦九娘的系统面板上,属于沈崇德的好感值进度条就往前拉长了一小截,数值从7跳到了13上面去。
秦九娘:“???”
从来都只降不升的好感值,今天竟然神奇地往上升了一丢丢。
秦九娘愕然,心想沈崇德发什么神经?
直到察觉出对方目光中的黏糊感,她这才反应过来,顿觉恶心不已。
小福宝说的对,姓沈的狗东西,果然色欲熏心。
自己上辈子怕不是眼瞎了,怎么看上了这样一个玩意儿。
柳芙蓉也察觉出了沈崇德的异常,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浑身散发着别样韵味的秦九娘,柳芙蓉面上一怔,接着忍不住心惊后怕。
以往,秦九娘一看见她,不是张牙舞爪,就是正准备张牙舞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淡然恬静的一面。
而今天,安静下来的秦九娘,不再面目狰狞,身上那种如水般的温婉气质,自然而然就散发出来,引人侧目的很。
那是一种名门大家养育出来的钟灵毓秀,镌刻在骨子里面,远非她浮于表面的模仿所能比!
这女人是终于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了吗?!
可惜,醒悟得太晚了!
柳芙蓉心中冷笑,她哀呼一声,更加用力地抓紧沈崇德的手。
沈崇德一个激灵回神,记起自己今天要做的事情,他忙收起那些涟漪心思,沉下脸,冷声对秦九娘道:
“九娘,你的丫环杏儿,往柳姨娘的热饮里面加了东西,害得柳姨娘小产,这件事情,你怎么解释?”
来了。
跟上一世一模一样的剧情开头。
上一世,杏儿突然被指认给柳芙蓉下药,又惊又怕。
她更是怒不可遏。
主仆二人皆方寸大乱,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一个“毒发身亡,畏罪自尽”,一个被扣上“善妒成性,残害沈家未出世子嗣”的罪名,送往普济寺反省。
但是这一世……
秦九娘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目光冷冷地扫了眼沈崇德,随后看向杏儿:“杏儿,有这回事吗?”
杏儿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她半点都不慌,脊背一挺,朗声答道:“没有!”
又望向沈崇德,大声喊冤:“冤枉啊老爷,奴婢没有害柳姨娘!”
凝香也不甘示弱,指着她,用更响亮的嗓门喊道:
“就是你害的姨娘小产!你刚才悄悄往姨娘的碗里面加堕胎药,我都看见了!”
“你胡说!”
“我没胡说!就是你!”
两个丫环很快就扭打成一团。秦九娘似乎被这阵仗惊到了,急忙呵斥两个丫环住手。
结果杏儿是听话地住手了,凝香却不依不饶,依旧追着她打,还把秦九娘推了一个踉跄。
一阵围着看热闹的宾客们则议论纷纷,又说两个丫环没规矩,当着他们这些宾客的面就大打出手。
但是更多的,还是就事件的本身说事,纷纷猜测那碗里面的堕胎药,到底是不是秦九娘指使丫环干的。
现场一片混乱。
而身为一家之主,沈崇德竟然丝毫没有要制止的意思。
齐妈妈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不由得皱起眉头。
先不说事情还没有个定论,就闹成这样,本身就很不成体统。
就只说那个叫凝香的丫环,一个在小妾身边伺候的下人,竟然敢推搡当家主母,简直太猖狂了!
还有这家的男主人,眼睁睁地看着妻子被小妾身边的丫环推搡,他竟然完无动于衷,这是要宠妾灭妻吗!
只一个照面,沈崇德就进了齐妈妈的黑名单。
将齐妈妈的神情转变尽收眼底,秦九娘抿唇,不动声色地牵了牵嘴角。
她被丫环推一把,换来齐妈妈这个盟友,值了。
要知道,齐妈妈可是代表忠勇侯夫人来的。
毫不夸张地说,在场所有人中,还没有谁的身份能高过齐妈妈去。
秦九娘用帕子摁了摁眼角。
帕子事先用辣椒水浸泡过,往眼角这么一摁,秦九娘的眼圈立马就红了。
她红着眼睛望向沈崇德。
“看老爷这架势,似乎断定柳姨娘的小产,是我的丫环杏儿所为,既然这样,那不如先请个大夫来给柳姨娘看看,看看她到底是因何原因小产。”
“杏儿是我的丫环,倘若真是她下药害得柳姨娘小产,那必然是受我指使,所以,这件事情还是先弄清楚,再下定断比较好。”
“善妒成性,谋害夫家未出世子嗣的恶名太重,我背不起!”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老爷,你我夫妻三载,你难道连一个自辩的权利都不肯给我吗?”
泪水从秦九娘的眼眶中大颗大颗地滚落。
她落在沈崇德身上的目光悲愤又悲凉,明明没有大哭大闹,就连落泪都是无声的。
可就是这样无声的落泪,才更加的戳人心。
一众宾客们沉默下来,望着无声落泪的秦九娘,心中忽然都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尤其是那些同为正室的女宾客们,由秦九娘当下的处境,忍不住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上去。
倘若她们的后院也发生这样的事情,夫君又不问青红皂白,一力偏袒妾室,还纵容妾室在她们的头上作威作福,她们又该怎么办呢?
一定很伤心,很愤怒的对吧?
那是肯定的!
没有哪个正室,能容忍妾室在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
今日沈家的小妾开了这个头,保不齐哪一天就轮到她们被小妾打了!
这个先河不能开!
继齐妈妈之后,女宾客们心中的天枰,也不知不觉地倾斜到了秦九娘那边去,都目光不善地瞪着沈崇德。
可惜,沈崇德眼下满脑子想的,都是怎样把秦九娘钉死在耻辱柱上,让她永世不得翻身,根本没有注意到现场气氛的转变。
他只注意到了秦九娘一个人的转变。
依照秦九娘的性子,发生这样的事情,就应该大哭大闹才正常,骂他狼心狗肺,骂蓉儿是专门勾引男人的狐媚子。
总之,就该是怎样蛮横怎样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边无声落泪,伤心欲绝,一边红着眼圈悲愤地问他,看在夫妻三载的份上,可不可以给她一个自辩的机会。
……要给她这个机会吗?
如果给的话,就要请大夫过来查验。
沈崇德蹙眉,有些不确定柳芙蓉后面的安排,能不能骗过大夫的查验。
他垂眸望向怀里的柳芙蓉。
柳芙蓉抓着他的手,虚弱地说道:“老爷,下药的事情,以后再查不迟,还是先请许大夫过来看看吧,兴许还能保住我们可怜的孩子,呜呜呜!”
这就是说,她后面的安排足以应对大夫的查验,而且这个大夫还得是许大夫。
沈崇德放心了。
他立马扬声吩咐道:“来人,快去请许大夫!”
许大夫很快就被请了过来。
凝香急忙冲上前去,将瓷碗硬塞到他手里面去:“许大夫,你快看看这碗里面有没有堕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