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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而过,半个月后的一天,正是那赏荷宴赴约的日子。
打扮得娇俏可人的宋兰舒走进正院大堂,正座前的柳云瑶也是一身新衣,头戴珠钗,妆容精致,正有条不紊的吩咐下人套车。
兰溪被抱在绿萝怀里,虽然也穿上了新做的衣裳,但眼里却含了泡泪,撅着嘴一路目送家人出了大门,登上马车赴宴。
兰溪没有真哭,怕她娘揪心,只是心里实在郁闷。
这半个多月来,柳云瑶赴了多场宴会,无论是年纪大些的大哥二姐,还是仍是小破孩的三哥兰玖都去过了,就她从头到尾宅在家里,一次门都没出过。
兰溪之前觉得小奶娃好,吃了睡睡了吃,现在看来,自由实在受限,还是要再大些,能有一点自主行动权更好。
兰溪垂头丧气的,柳云瑶也叹着气落下车窗的帘子。
之前虽然也没带兰溪,但是家里都会留一个兄姐陪伴她,今天算是家出动,独留她一个在家,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赏荷宴安排在京郊的一处庄子上,宋钦年一家到时,门口已经停满了车架。
宋钦年下马,有守着的仆人伶俐的上前施礼道:“可是大理寺卿宋大人和与其家眷?”
“正是!”
“宋大人,小人早已恭候多时了,诸位,这边请!”
仆人招呼下人们安置车马,又唤来一个小厮进庄子去传话,自己则领着宋钦年一家往里走。
进了庄子,不多时便到了今日的目的地——
一片占地十几亩的大湖,湖中几乎有一半的地方都种满了荷花。
如今正是荷花开放的时节,不过才入六月,湖里的荷花已经熙熙攘攘的争相开放,亭亭玉立,随风轻舞,让人只觉心旷神怡。
“这景致倒是不错!”宋钦年赞道。
柳云瑶含笑点头,对此番出行也多了些兴趣。
“娘子,若是那些马蜂若是太过烦人,你大可不必理会,找个好地儿赏赏景,宴散了咱们就归家去。”
宋钦年担心自家夫人受累,忙不迭交待。
宋钦年有自知之明,他近来虽炙手可热,但根基却虚,以他的资历,长公主根本不会特意去见夫人和女儿。
在这宴上,得罪不起的看不上他们,能看上他们的也没什么可怕的。
柳云瑶噗嗤一笑,丈夫居然把那些端着高高架子的贵夫人称为马蜂,不知那些爱装模作样的夫人作何感想。
“舒儿,你和你娘在一块儿,就按我方才所说去做,不必顾忌。
只是这赏荷宴设在水边,你二人要多当心,不要太靠近湖边,小心遭小人暗算。”
历来每回宴会上总有人不怀好意,常出各种各样的离奇事件,宋钦年虽是男子,却也多有耳闻。
宋兰舒向来兰心蕙质,当然明白这其中深意,乖巧点头。
“章儿,玖儿,你们随我一同在男客处入宴,时刻跟着我就行了,走吧。”
至此,一家人兵分两路。
其实这宴会兰溪不去也不可惜,她不知柳云瑶她们此时的境遇有多无趣。
此时,宴会上的母女俩无奈对视一眼,端坐在席位上煎熬忍耐。
柳云瑶是个合格的贵妇,但并不热衷于交际,更不乐于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
丈夫宠爱信重,儿女双完满的她并不需要在后宅中争得你死我活,融入人群,不过是想借机挖出朝堂情势变化的蛛丝马迹。
她身为医药世家的嫡女,从小被精心教养长大。
到了柳云瑶这一代,嫡系只出了她一个女儿,柳家医术传承面临危机,柳云瑶的父亲柳宏治为家族计,前几年暂退江南。
唯一的女儿嫁去宋家,嫡系一脉即将断绝,柳宏治又不想过继旁支,只能和宋钦年约定,日后过继一个子嗣去柳家继承祖业。
柳家在后宫前朝中经历了无数阴私权谋,柳云瑶虽不学习医术,但其他方面的培养可没落下。
一旁的宋兰舒年岁虽小,却深得柳云瑶的真传,母女俩在与众人的周旋中,抽丝剥茧,偶尔对视时,眼里流露的意味触目惊心。
女眷这头是一场大戏,男眷这头也不遑多让。
各色老油条在餐桌上轮流出手,不时给宋钦年在言语之中挖坑。
宋钦年也不是吃素的,从容应对的同时,轻描淡写随手反击,反倒让对方吃了个哑巴亏。
见宋钦年招招不踩空,有那心思深沉的,心中更是忌惮。
场上众人面上虽笑得和乐,实则各个心怀鬼胎。
“宋大人,你这回的案子结的漂亮,圣上龙心大悦,老哥还得跟你多学学啊!”
户部侍郎端起酒杯,朝宋钦年远远敬了一杯。
“是极是极,宋大人扫除贪官,涤秽布新,皇上可都看在眼里呢!”有人附和。
“宋大人,下官就先恭喜了!”
一时间,场上道喜不断。
如今的宋钦年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
近日散朝后,皇上都要留他共饮,连丞相和阁老都没这待遇,更何况他这不过区区三品大理寺卿。
皇上对他如此另眼相待,怎能让众官不嫉妒。
宋钦年知道自己如今太招人眼,只是他们却不知,伴君如伴虎,帝心岂是那么容易揣测的。
皇上每次都召他做伴,赏舞听曲、饮酒作乐,却从不谈及政事。
皇上哪里是对他青眼有加,分明是想以他为饵,钓的就是这些不安分的东西。
宋钦年冷眼看这些跳梁小丑上蹿下跳,心中嗤笑。
眼看太子即将长成,可皇上却从不提让太子议政一事。
太子为长子嫡孙,即位不过是早晚的事,他们跳出来向皇上进言,只不过是为了日后的前程,向太子卖一个好。
这些酒囊饭袋,脑子怕都被酒肉堵住了,太子是快成年了,可皇上却也正值壮年啊!
更何况,当今这位登上帝位时,可是靠自己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的,在他面前,谈什么名正言顺。
真正的聪明人,这会儿都藏着呢,眼下……可不是下注的好时机!
宋钦年饮了一杯浊酒,心中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