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董冰凝阴沉着脸,将手中的黑伞收起,蹲在柴甜面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
“你再说一遍?”
“冰凝,冷静点!”
鞠天宇赶忙上去拦住她,并重新撑开了伞。
“这就是我的秘密。”柴甜自嘲笑了笑,说道,“这支录音笔里头,是我跟颜刚对话的所有细节,他以为我不敢这么做,其实我确实没胆子这么干,但是……但是……”
她捂着脸哭了起来,“我只想睡个好觉,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好觉了……对不起……对不起……”
“这些天出现的舆论,全部都是你一手控制的?”
董冰凝紧握着拳头,浑身颤抖了起来。
“对……我利用了颜氏集团所有的媒体渠道……”柴甜一边哽咽着,一边回答道,“青榆头条……网络水军……我几乎控制了全部,可我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早知道我……”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柴甜捂着通红的脸,一脸呆滞的看着董冰凝,如同鱼刺卡在了喉咙。
“冰凝!”
王寒连忙冲上去将其拉开。
“放开我!”董冰凝甩开他的手,眼眶瞬间通红,朝着柴甜怒斥道,“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为什么!?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早一点出现,他也就不用那么费力去找颜刚的犯罪证据了!他也许就不会死了!”
柴甜沉默了几秒,低着头道:“颜刚手里有我的不雅照,我怕他毁了我,也怕他派人杀了我,所以……我躲到了国外。”
“懦弱!”董冰凝咬牙切齿,抬起手又想抽下。
“冰凝,你我都知道这改变不了什么。”王寒死死抓住了她的胳膊,斥道,“冷静点,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掌握了新的证据,颜刚有罪可定了,柴甜现在是证人,也是受害者。”
“有意义吗?”董冰凝讥笑一声,“死了,都死了,念优姐死了,叶一诺死了,颜刚也死了,下一个会是谁?是你?是我?还是我们所有人?我已经受够了这种被蒙在鼓里画地为牢的日子了。”
众人沉默不语。
“嗬!这葬礼还办着呢,怎么就吵起架来了?有意思啊有意思。”
这时,灵堂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用一阵响亮的嘲笑声打断了众人。
来者约莫六十有余,身着中山装,留着一嘴花白的山羊胡,手里头持着一柄蒲扇,步伐缓慢,脊背伛偻,眼神阴鸷,背后跟着几名面目不善的颜氏集团跟班,径直走到了灵堂正中。
“站住,没验明身份不能入内。”王寒松开了董冰凝的胳膊,拦在了这老头身前,冷声道,“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们不干什么,就是来拜一拜。”山羊胡老头露出一口黄牙笑了笑,用蒲扇拍了拍王寒的脑袋,说道,“还不够聪慧,还不够聪慧啊。”
“你……”王寒眉头一皱,老头身后的几名跟班便围了上来。
“诶——”山羊胡老头摆了摆手,说道,“莫要紧张,莫要紧张,我啊,不喜打闹,你们先退到一边去。”
跟班们退后了几步。
山羊胡老头眯着眼看了看四周,用蒲扇指着叶一诺的灵位,叹声道:“唉,生前穷酸样,死后也是一副穷酸样,连骨灰坛都买劣质品,还有这些贡品,怎么比乡下送殡的还差,可惜,真是可惜了。”
“老头,嘴巴子放干净一点。”张子伦冷笑道,“待会儿我一巴掌抽过来,你可不要倒在地上讹我。”
“愚昧!愚昧!”山羊胡老头不屑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又蹲着身子,用那干枯的手掌托起了柴甜的下巴,啧声道,“小姑娘,你做的很好,那家伙死了,也很开心。”
“……啊?”柴甜略显呆滞。
山羊胡老头又站起身子,面向董冰凝,还没开口,后者便冷笑道,“他当然开心了,花两百万就能把一个干净的人污蔑的一文不值。”
“才两百万?”山羊胡老头颇为惋惜道,“若是我,起码要拿出个上千万,这样才叫尊重嘛。”
话中透露着浓浓的嘲讽,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言外之意便是叶一诺根本不值这个价。
山羊胡老头也没有理会众人黑下来的脸,他伛偻着腰,低头看着骨灰坛,用蒲扇拍了拍,随后猛地抬出右脚,往坛子上踹了下去——
“你说是不是?”
嘭嚓!
坛子布满裂纹,里头的灰白骨灰洒落一地。
吭!吭!
一瞬间,两把黑洞洞的手枪抵在了山羊胡老头的脑袋上。
“我靠——”
张子伦望见这一幕,一下子陷入了疯狂,红着眼脱了自己的道袍,将那飘落在周围的骨灰拾掇起来。
但门口吹进来的风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骨灰就好似北方的柳絮一般,扑打在空气中。
“嘿嘿……”
老头一脸满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转头看向拿枪对着自己的两个家伙。
王寒眼神冷漠,胳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绷。
董冰凝眼眶赤红,食指已经勾住了扳机,只要稍微一用力,子弹就能贯穿眼前这个面容枯黄的老头。
“这么着急干什么?年轻人没大没小的,连这点定力都没有?”
山羊胡老头似乎并不担心,扯了扯嘴角,眯着眼打了个响指。
几秒钟后,一个个形形色色的人影从门外涌了进来,将整个灵堂围的水泄不通。
“怎么?想公然闹事?别忘了,这里可是西城区啊。”王寒瞥了一眼,掏出了口袋里的证件,冷笑道,“你们这帮子,就这么闲不住?我正愁今年业绩不达标,刚好你们就送上门了。”
“快把枪放下,王寒局长。”山羊胡老头一边拍着蒲扇,一边慢悠悠道,“我的这些‘朋友们’呢,个个都带着手机呢,你们这群警察公然掏枪威胁无辜市民,传出去民声可就不好了,对不对?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谈。”
“你踹了我朋友的骨灰坛,这事儿怎么算?”鞠天宇走到山羊胡老头面前,双眸中满是冷冽,“人多了不起?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弄出什么幺蛾子。”
“幺蛾子倒是没有,这拜也拜了,礼数也到了,我倒是有个主意,不妨说给你们听一听——”山羊胡老头仰起头笑了笑,用下巴指着马路对面的颜刚灵堂,“俗话说的好,来而不往非礼也,不如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进去拜一拜?”
拜颜刚?
王寒等人对视了一眼,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当你猜不透敌人的目的时,按兵不动且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张子伦却冷笑一声,“拜,为什么不拜,有种你就让老子走到颜刚的棺材面前,我问你,有种吗!?”
“请。”老头半弯下腰,做了个恭请的手势。
“老王,你把枪放下。”张子伦将拢起的骨灰抱紧,系成包袱状背在了身上,挺直腰板对王寒等人道,“今天老子就算死在这里,也要把面子给讨回来。”
说完,他穿过人群,头也不回朝着颜刚的灵堂走了过去。
董冰凝毫不犹豫收枪,面无表情跟在了后头。
鞠天宇其次;王寒迟疑了一下,回头给小东打了个眼色,也收枪跟在了后头。
山羊胡老头嘴角翘起,抬起蒲扇挥了挥,那些挡在灵堂里的人,主动让出了一条道。
待所有人都转身离去后,山羊胡老头低头看了一眼柴甜,将掉落在地上的录音笔捡了起来,放在手里头盘旋了几下,并用干涩的眼眸瞥了她一眼。
柴甜猛地瞳孔一缩,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无比的事情般,嘴里喃喃了一句“鬼……鬼啊……”眼前直接一黑,就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