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寂静容易让人想到很多人,很多事,梁老的儿子也不例外,他的脑海里一会儿是,王婷郁郁寡欢,憔悴的让人心疼的身影,一会又是那个仆人关切紧张的面容。这两张面孔的交织,让他辗转难眠,心烦意乱。
本来疲惫不堪的他,按理说,应该是占床就能睡,可如今却恰恰相反,心烦意乱的他,非但没有睡意,反而越发的精神了。
时间无罪,折磨人的是人心。他在床上蒙头不是,掀了被子又不是,终于在床上折腾了半个多时辰的他,忽地一下从床上做了起来,他想去看看王婷,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安然入梦。
想罢传了鞋子,披了一件外套就出门去了。因为是深夜,又有点风,他手上的烛火,很是顽皮,他不得不伸出一只手遮了烛火。
当他端着烛台来到王婷房门口处,却又犹豫了,因为现在真的太晚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叫醒王婷,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他模模糊糊的好像看到了一抹人影,在这黑夜里闪过。他不由下意识的低声喊道:“谁!”
可回应他的出了寂静还是寂静,这让他不由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看花眼了。夜的寂静,少了白日里尘世的喧哗,更多的是静,他的声音虽小,但在这夜里,却显得很十分突兀。他的声音还是引起了邻居家,犬的一声声吠叫。
然而就在他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的时候,他眼睛的余光,又一次看到了那抹一闪而逝的身影。这次他终于确信自己真的没有看错,可这毕竟是深更半夜,任谁遇到这样的事情,头皮总免不了会麻的。梁老的儿子也是人,当然他并不是那种胆大到没有任何畏惧的人。
这一番折腾,他的心里也有些慌,为了壮胆,不由大声喝道:“干什么的,我看见你了,还不快出来。”这一嗓子,立时让周围的狗都狂吠了起来。很快邻里仆人的房间就相继亮起来灯。他家的仆人更是,急急忙忙的胡乱披了衣服,就从房里端着灯冲了出来。
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眼见动静闹得这么大,袁锋真的是被吓到了,小心肝更是狂跳不止。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刚溜进来,就被梁老的儿子给撞了个正着。
此刻的他由于太过紧张,早已将想要将这半夜不睡觉,出来瞎逛游的人臭骂一通的想法,抛到脑后去了。
说来也巧了,王婷前脚刚出了梁家,他后脚就进来了。因为怕被人发现,他本想藏在角落里,等着众人忙完,再出来找王婷的。孩子就是孩子,他是在是太困了,结果竟然在自己的藏身处,睡着了。
等他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了。为了确保安全,他还是强行安奈着一颗焦虑不安的心,在藏身处,又藏了好意会才出来的。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到王婷的房间门口,就听到了开门声,不得已,他只好慌忙躲藏,结果还是给梁老儿子看见了。
他开始只是躲到了拐角处,担心被人发现,这才又一次动身躲藏,谁承想,他今天的点实在是太低了,这一动,却是又一次被人发现了。
再次藏好的他,显得有些惶恐,心里更是默默的祈祷着,千万不要有人过来。似是上天终于动了恻隐之心,垂怜这个苦命的孩子,一番折腾下来,还真就没人发现他。
这一闹腾,让梁老儿子的心中,越发的不安了起来,甚至开始但心里起了王婷的安危。再没有任何犹豫的他,端着烛台叩响了王婷的房门,同时喊道:“王婷,王婷,你没事吧?”
结果一番等待下来确实久无人应,这让他的一颗心越发的不安了起来。本想晃动房门,让王婷来开,可是谁承想,他的手刚用力,这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这让他心下立时一紧,也顾不得什么利益廉耻了,就这么慌慌张张的,端着烛台闯了进去。只见他紧张慌乱的四下寻找了一番,本就那么大个房间,他恨不得将其翻过来。
可是整个房间一找再找,全然没有王婷的影子,而她平时用过的一些东西,还好好的摆放在哪里。
这让梁老的儿子立时就慌了,不由怒声喝道:“人都死哪去了,还不快把王婷给我找回来。”
那些本就在院子里折腾了一番的仆人,本想回房睡了,结果听他这么一嚎,哪里还有什么睡意,忙穿了衣服,找了火把,匆匆出门去了……
梁老儿子兴师动众的这么一搞,立时这个不是很大的小镇就热闹了,嘈杂的人生,不绝于耳的犬吠。原本沉寂在黑夜里的小镇子,渐渐变得灯火通明,好似暗夜里的一个明珠。
刚刚走到镇口,正犹豫要不要走出去的王婷,听到后面鼎沸的人声,以及对她的大声呼喊,不由让她心中一紧,虽然心中十分害怕,但是还是咬咬牙快步走向了镇外。
不知是上天的有意安排,还是这个苦命的孩子受到了福星的庇佑,就在她抬脚的那一刻,身后不远处却是亮起了火把,同时还伴着对她的一声声呼唤。
见到这一幕,王婷的小脸唰地一下就白了,更跌跌撞撞,不顾一切的冲出了镇子。她只记得大致在这个方向见过那个好婶,至于她家究竟在哪,王婷又哪里清楚。
焦急惊慌的王婷,就这么没头没脑的往前跑着。而后面的人似是发现了她一般,竟然紧随其后,而且还越来越近。不喜欢表现自己脆弱一面的王婷,还是在焦急的奔跑中留下了泪水。
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光,王婷的内心渐渐绝望了。然而就在那柄火把在距离她不足数米的时候,她的手却是被人猛的给抓住了,让王婷心头立时一紧,她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呼。
后面的人本就追的紧,这下又被不知什么人给抓住,这可真的吓到王婷了,她拼命的挣扎,想要挣脱那只手,同时带着几分哭腔说道:“你是谁,快放开我。”说来也怪了,抓着她的那只手,一时竟没抓住,被王婷给挣脱了。
王婷见机扭头就跑,边跑边抹泪,她现在真的觉得好无助,甚至有些绝望,这让他不由想到了袁锋,想到了梁老,脑海中甚是还出现了一个温和慈爱的声音:“听听不怕,婷婷最懂事了。”
她原本奔跑的身影,停住了,母亲没错是母亲的声音,那是王婷消失时候,不小心跌跤,把手给跌破了,母亲鼓励她的话。
一刹那,王婷的记忆犹如潮水般向她涌来。这一刻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梁家,为什么会认识袁锋,还有夜里为什么会时常梦见雨幕中的那两座坟丘。
王婷只觉一阵头晕,力气好像一下本人从体内抽空了一般,就这么直接向着地面扑倒了下去。她彻底绝望了,身后追来的人,现在对王婷而言,似乎已经失去了让她害怕,让她恐惧的的意义。
然而王婷没有想到,就在她即将摔倒的时候,一双瘦弱却很温暖的手,适时的扶住了她。她不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一刻,她的心中还是荡起一阵小小的涟漪。
后面打着火把的人,眼前不由一亮,毕竟要是他发现的王婷,在东家那里,功劳不说,至少也能表现一把。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激动,脚下更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子。
可是他追过来,才发现,这里那里还有什么人影,这让他不由一阵懊恼,更是对着周围狠声说道:“王婷我知道你在这,你快给我出来,不然让我找到有你好果子吃。”
角落里,扶着王婷的袁锋,听到这话,是又气又紧张,是既怕被他发现,又恨不得冲出去,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刁奴,当然前提是在他打得过人家的情况下。
王婷看着身旁的袁锋,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暖意,若是让王婷在这个世上,找一个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眼下怕是只用袁锋一个了。
袁锋感觉到王婷在看自己,又担心她会开口说话,扭头的同时就对王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可他在看到王婷的那一刻,却是呆住了,虽然是黑夜,他也只能模模糊糊的看清王婷的轮廓,可是那双微微闪动的眼睛,在他看来依然十分的漂亮了迷人。
看着袁锋比着噤声的手势,有些失神,王婷不由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这让他立时惊醒了过来,更是有些慌乱的将头扭了回去。
心中充满悲伤带着几分亲切感的王婷,这一刻,不知为什么心头又添了一抹细微的喜意。那个仆人见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在自己的面前溜走,不由有些气急败坏。
一面说着狠话,一面四下翻找,由于生气,他甚至将自己的情绪,都发泄到了毫不相干的东西上。找了很久,都没有任何结果的他,终于放弃了,走前还狠声的咒骂了王婷一句,这才又到别处找去了。
听着那人的咒骂,心中本就充满悲伤的王婷,心里有些委屈。可以说她跟那个人扯不上半点关系,然而她却要忍受那个人的辱骂。
袁锋似是觉察到了什么,有些心疼的看了王婷一眼,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敢开口说道:“不要跟这种势利小人一般见识,跟这种人生气,只会污了心灵。”
袁锋虽然这么说,但言语间仍然显得有些气愤,圣人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当得了的,任谁平白受到别人的谩骂羞辱,怕是心里都不会好受,更可况是两个孩子呢。
王婷并没有说话,只是看了袁锋一眼。结果袁锋却是一股脑的,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流进了梁家,都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当然他还是把被老乞丐开导他的那段略掉了,毕竟那话要是在王婷面前说,实在是有些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