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婶再强势,毕竟还是一个女人,一时有些精神恍惚,也实在情有可原。即便如此,这已然强过多数须眉了。伴着轻微的‘吱呀’声,好婶缓缓的打开了房门,房门门打开的那一刻,好婶还是忍不住微微怔了一下。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孙儿,竟然就这么呆呆的站在门口出神。好婶伸手拉了自己孙儿,就这么默默的走了进去,身后的的房门,也随着好婶走进屋里,一同合上了。仿佛那一刻,整个屋子都跟这个时间隔离开了。
神情有些恍惚的好婶,拉着自己的孙儿,就这么默默的走着,结果竟走到了王婷的房门处。知道这一刻,好婶似乎也没有料到,在自己抬头的那一刻,看到的竟然是王婷的房间。她的神情显得有惊讶,又显得有些悲伤。
犹豫了一阵,好婶微微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好婶就这么默默的在门口站了一会,又看了看自己的领着的小孙子,许是自己太过悲伤,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竟然发现自己孙儿的傻笑,竟然难得的没有出现。
领着孙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才领着孙儿默默的离开了。坐在绣架前的王婷,怔怔的出了会儿神,还是缓缓的拿起了一枚串着彩线的绣花针。绣花针引着彩线,‘噗’地一声刺破了绣布,带来了一抹淡淡的忧伤。
王婷的神情依然显得有些木讷,但绣布上,却已然多一角美丽花样。在这偌大的绣布上,显得有些凄美,显得有些孤单。针线依旧在绣布上,上下飞舞穿行,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是不知何时,这偌大的绣布上,竟多出了朵朵殷红的梅花。
而那双柔软细嫩的葱指,不知何时,开始缀下滴滴血珠,王婷竟然好无所觉,依旧在那里机械的飞针走线。珠圆玉润的葱指上,血珠显得异常的醒目,更添了几分凄美之意。随着时间的推移,伴着斑斑血迹,一朵精美艳丽的牡丹,终于现露出了它雏形。
而那绣布上的点点殷红,竟与这朵呼之欲出的牡丹交相辉映,形成了一幅艳丽的绣娟。好婶在屋里坐了一阵,心中实在放心不下王婷,只见她眉头深锁,身形在屋里一番辗转,终于还是决定要去看看王婷。
当她来到王婷的门前,却又犹豫了,几番思想争斗之后,好婶终于敲响王婷的房门:“停停,是奶奶,开开门。”房间里没有一点声响,这让好婶越发的担心起来。
好婶加力,又一次敲响王婷房门,而王婷的房门,却在好婶最后一下敲击后,应声而开。好婶心中疑惑,但是出于对王婷的担心,还是推开了房门。当她看到绣架前,那道飞针走线秀美身影时,眼圈却是微微一红。
好婶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抬脚走进了王婷的房间。而绣架前的王婷,居然对此毫无所觉。来到王婷身边的好婶,却是在看到绣布的那一刻呆住了……
看着这幅层次分明错落有致的百花争,让人隐隐觉得,自己仿佛就置身于色彩斑斓的花海之中,甚至能够闻到那沁人心脾的芳香。
而这百花之中,牡丹虽被众花恭维,却是卓而不傲,艳而不妖,更不负这花中魁首之名。好婶呆呆的看着这幅艳丽壮观的百花争,一时竟痴了。
好一会儿,嘴里有些发干的她,还是忍不住,伸出了那她微微颤抖的手,向着这幅呼之欲出的百争艳花图,轻轻的摸了下去。似乎能够亲手触摸这样的一幅惊世之作,已然是种难得的的福气了。
而她那轻轻柔柔的模样,好像一不留神,这幅美丽的锦绣,就会被自己碰坏一般。始终飞针走线的王婷,竟然对身旁的好婶,没有丝毫的察觉。随着缓缓的一动,好婶的目光,终于移到了王婷仍然绣制的位置。
随着王婷手中针线的每次起落,在那绣制位置总会落下点点的殷红。而这殷红,却又在下一处走线的时候,成为恰到好处的缀衬。
好婶看着王婷这近乎完美的刺绣,又是一次触及心灵深处的震撼。好婶怔怔的有些出神,但她马上又意识到了什么,只见她猛然转头,一脸震惊的望向了王婷的双手。
而那双柔软细嫩,犹若葱指般的玉手,早已血迹斑斑。手臂挥动间,一滴滴鲜红醒目的血滴,仍旧沿着葱指,不断滴落着。
好婶心中一急,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抓住王婷的手,可她却忘了王婷手中的针,结果她刚更伸过去,只觉手上一痛,又本能的缩了回来。抬手一看,只见一滴殷红的血珠,从手指上,迅速的益了出来。
好婶不的不将那个小小的针眼,放在嘴里吮了一下。然而让好婶极为震惊的是,王婷仍然毫无所觉,更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针线依旧飞快的在绣布上走着。
这一幕看的好婶心疼的厉害,眼圈竟微微有限泛红,慌忙伸手去抓王婷的手腕,同时焦急的说道:“孩子,别绣了,别绣了。”说着好婶的眼角竟淌下的泪水。
王婷被人抓了手腕,这才一脸茫然的看向了好婶,好婶见王婷看过来,忙对着王婷摇头说道:“好孩子,听奶奶的话,别再绣了。”说着泪水更是源源不断的流了下来。
一脸茫然的王婷,过了好一会儿,眼中终于有了些神彩。可当她看清泪流满面的好婶时,心头又是一酸,脸上更是写满了悲伤。
好婶紧紧的抓着王婷的两个手腕,好像生怕自己的一放松,王婷就又会去绣制一样。王婷看着神情中,近乎带着哀求之意的好婶,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直到这一刻,王婷才感觉到指尖传来的阵阵刺痛。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似乎那里早已血肉模糊,鲜血依旧从指尖向下滴着。而她的手中,仍然死死地捏着那枚引着彩线的绣花针。
王婷又一次泪眼朦胧的望向了好婶,好婶又一次心痛的摇了摇头,悲伤的说道:“孩子,听奶奶的话,别再绣了,咱家真的不缺这点钱。”
王婷勉强的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显得有些凄苦。只见她微微沉默了一阵,这才缓缓的开口说道:“奶奶,你就让我把它绣完吧。”
泪流满面的好婶,看着王婷缓缓的摇了摇头。随即悲伤的说道:“孩子,你就听奶奶一次,不要再绣了。”
王婷深知好婶定然是不会让自己再绣下去了,虽然有些不舍,但是还是松开了手上的绣花针。只见这根绣花针,带着一滴殷红的血珠,脱手落下,竟‘噗’地一声,刺在了绣布之上。那一滴殷红的血珠,却是缓缓的渗进了绣布之中,瞬间化作一朵艳丽的小花。
好婶见王婷终于放了绣针,一颗心也是跟着一缓,她慌忙将王婷的双手拉到身前,细心的清理了起来。
看着好婶心疼的摸样,王婷心中不由一暖,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开心的笑容。为王婷抱着伤口的好婶,不经意抬头,看到的却是王婷梨花带雨,迷死人的笑容。
看着美艳中一丝淡淡忧伤的迷人俏脸,好婶竟有些痴了。但她很快就醒悟了过来,溺爱的掐了掐王婷的脸蛋,笑着说道:“我家王婷最漂亮了,以后可不能再做傻事了,听到没。”
王婷笑着点了点头,好婶也终于为王婷包扎好了伤口。这才拉了王婷,笑着说道:“走,我们做饭去,你婶子他们就快回来了。”说着又伸手帮王婷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王婷笑着点了点头,让好婶领着出了房门。
在去厨房的这段路上,好婶更是对王婷开解道:“孩子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你还有奶奶,你还有家人,你还有朋友。这些人都可以你替排忧解难。”王婷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看着好婶。
好婶自然没有看到王婷的神情,而是依旧自顾自的说道:“很多事不像你想的那样,怕给别人去麻烦,带去困扰。要知道,真心疼爱你的人,看到你愁容满面,反倒更加难受,更加揪心。”说完这才看了王婷一眼。
当她低头看去时,却发现王婷正抬头看她,脸上竟带着隐隐的期待与询问之意,像是在问:“我可以吗?”
好婶见状,认真的看着王婷点头说道:“只要你想。”听到好婶这么说,王婷一时又有些犹豫了。好婶见王婷沉思,也就没有打扰她。
思索了一阵的王婷,终于再次抬头看着好婶,有些迷惑的说道:“真的不会给别人带来困扰跟麻烦,甚至给别人落井下石吗?”
听到这话,好婶身形微微一震,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话竟然会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好婶赶忙开口说道:“从哪听来的这些混话,可不能这样说了,知道吗。”
看着好婶的王婷,眉头却是渐渐皱了起来,而她的面色上竟隐隐有着痛苦之色。好婶看着王婷的神情,心头又是一紧……
好婶看着王婷的表情,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也不知为什么,她的脑海里,竟诡异的浮现了王玉夫妇的画面。想想那对谦和善良,相貌出众的佳偶,好婶又是一阵心酸。
她虽然为王玉夫妇的离世感到惋惜,但却不知其中的真正情由。好婶当年在梁老那里了解到的情况,也是一知半解。
正当她心中感慨的时候,只见王婷脸上再次挂满了泪痕,一脸悲伤的看着好婶,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可是这世上,为什么会有恩将仇报,落井下石呢?”
好婶心头那种不好的预感,这一刻终于应验了,她不知道这孩子小小年纪,为何会知道这些。
微微一怔的好婶,慌忙蹲下来,板着王婷的肩膀正色道:“听奶奶的话,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吗,以后不要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了?”说着伸手,爱怜的为王婷抿了,一缕散落下来的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