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锋一边整理农具一边笑着说道:“虽说苦了点,但山里也有山里的乐趣,婶子放心就是了。”
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好婶心里真的觉得很温馨,不由笑着说道:“好啦,快去洗洗,吃饭去了。”众人闻言,这才有说有笑的进屋去了。
好婶儿媳陪着好婶,一同又将那两只野味给顿了。一家人晚饭吃的很开心,很满足。饭后王婷袁锋跟好婶孙儿,跟好婶以及好婶儿子媳妇打了招呼,便回房去了。几个孩子回屋之后,好婶又跟自己的儿子媳妇闲聊一阵,这才都回屋去了。
回到房中的王婷,在床上默默做了一会儿,目光竟又一次落在了绣架上。看着绣到一半的刺绣,王婷神情变换了一阵,竟又一次端起烛台,向着绣架走了过去。
只见她一手端着烛台,盯着绣架上的百花争,缓缓抬起被好婶抱着过的另一只手,轻轻的触碰着已然绣好的刺绣。似乎那里有着她深深的眷恋,有着她情感的寄托。
她的手缓缓滑过每一朵包含情感的花,不知何时她的眼中,竟多出了隐隐的泪光。让人为之震惊的是,王婷坐在绣架前,竟将包扎在手上的布条缓缓解了下来。
因为鲜血已经将手上的伤口跟布条黏在了一起,随着布条的缓缓抖落,王婷竟缓缓皱起眉头,看上去显得有些痛苦,在布条脱落的那一刻,王婷指尖的伤口,还是被扯开了,殷红的鲜血,又一次沿着伤口流了下来……
不知为什么,今晚虽然开心,却没有几人黯然入睡,另一边好婶儿媳跟儿子的房间里,两个人正说着悄悄话,只听好婶儿媳开口说道:“哎,你说,王婷这丫头怎么样?”
好婶儿子有些疑惑,看了一眼枕在自己胸口的妻子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妻子有些撒娇的说道:“快说,到底怎么样吗。”
好婶儿子一手搂着妻子,神情平静的说道:“这孩子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那你说……”妻子伸手遮挡在嘴边,微微抬头,在自己的丈夫的耳畔,轻声嘀咕了几句。
“你说什么?”好婶儿子吃惊的说道。
今天的月光显得有些昏暗,月亮更是缺的厉害,而这夏夜的寂寥与闷热,更是让那虫儿,不得不一展歌喉,来慰藉那一颗颗躁动寂寞的心。
好婶回到房间,扇动着蒲扇,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一时间是思绪万千。渐渐的她的神情,竟显得有些伤感,良久,显得有些无奈的好婶,在叹了口气之后,还是吹灭了欢快跳跃的烛火,上床睡了。
许是好婶的心事太重,或者她本就没什么睡意,竟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好婶的每一次翻身,更是伴着一声轻叹。
她打心眼喜欢王婷这孩子,然而她却没有料到,时隔三年,包括狗剩在内的三人还会找上门来。
狗剩不用说,三年前就打王婷的主意,至于梁老的儿子,虽然三年前见过一面,但是却没有给好婶留下什么印象,如今又多了个铁蛋,好婶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是说不出的烦闷,更加替王婷担心。
说来也怪,不知怎么,好婶对铁蛋还是有些印象的,她隐隐记得三年前,自己再跟狗剩在乡间小路上对峙的时候,曾经见过这个铁蛋。
许是当时太过紧张,或者太过专注,亦或者出于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好婶就是记住了这个,仅仅一面之缘的铁蛋。这三人,好婶起初对梁老儿子的印象,还算不错,可是他的表现,实在是上好婶有些失望。
如今细细想来,这三人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若是王婷真的落在他们的手里,只怕是痛不欲生。想着想着,心烦意乱的好婶,竟忽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不想失去这个既漂亮,又懂事的好孙女。她不怕那三人的明面上的挑衅,但谁都看得出来,那三人绝非什么正人君子。若是真的被三人暗中算计,就是她好婶,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只怕到了那时,非但不能保住王婷,王婷因此可能还会吃更多的苦头。
一时间好婶是心乱如麻,眉头更是紧紧的皱在了一起。结果好婶就这么一动不动,在床上坐了许久。
之后就见她忽地一下,掀开身上的棉被,接着从窗子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走到烛台前,又将蜡烛燃了起来。点燃蜡烛的好婶,竟又看着跳动的烛火发起呆来,也不知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只穿了一身睡衣,甚至连被走没盖的袁锋,就这么仰躺在自己床上,瞪着一双眼睛,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只见他的神情时而烦躁,时而欣喜,好不容易侧了次头,嘴角又勾起了一抹笑意,竟不知被什么事情搅扰的无法入睡。
良久只见他神情显得有些无奈,嘴唇轻微蠕动着说道:“你可知我的心,那么你呢,你的心呢?”说着袁锋翻了翻身。
而这夏日的夜晚,实在有些闷人,就连一丝热风都没有。袁锋在床上淌了一阵,已然满头是汗,他不得不从床上做起了,拉动着衣领来给自己降温,可这又如何解得了这夏夜里的闷热。
袁锋终于还是下床来到桌旁,也不点灯,就这么摸黑到了杯水,几口就喝了个干净。然而这刚刚下肚的水,似乎立刻又被这燥热的天气给蒸了出来。
额头上的汗水刚被袁锋擦过,没一会儿,这汗水竟又沿着脸颊淌了下来。袁锋不由摇头苦笑,复又倒了一杯,一仰头便灌进了肚里。
这一刻,袁锋竟然觉得露宿野外,甚至好过家中的暖床。可他明白野外固然清爽,可偏偏少了那抹让他心中牵挂的倩影。此时此刻他又想到了王婷,居然就这么端着水杯怔怔的出起神来。
解下包扎伤口的布条,王婷那淌溢着殷红鲜血的手,却是又一次捏起了扎绣布上的绣花针。殷红的鲜血再次爬上绣针,浸染了绣线。
不知为什么,捏着绣花针的王婷,这一刻竟然微微也有些颤抖。她缓缓的闭上双眼,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而那殷红的鲜血,却是不为所动,依旧自顾自的流着,最终凝聚成股,汇聚成滴,从指尖滑落,‘啪’的一声滴在绣布之上,又迅速渗入绣布,化作一朵,醒目的小花。
房间里静的出奇,这血珠溅落的声响,显得很是突兀。在这寂静无声的房间里,竟显得有些刺耳。
不知过了多久,那一朵血色小花,已然变成了一朵绽放血色的玫瑰。王婷手上的血渍,也已开始渐渐凝固,她终于再次睁开了眼。此时的王婷,竟显得出奇的平静,平静的让人觉得不安。
而她手中的绣花针,也终于向着绣布落了下去。只听‘噗’地一声轻响,绣针刺破了绣布,牵出了一段缠绵的情谊。
伴着跳动的烛火,王婷再不犹豫,只见她的玉手像彩蝶一样,在绣布上偏偏起舞,舞的耀眼夺目,舞的扣人心弦,舞的惊心动魄。指间原本的暗红,再度化作艳丽的鲜红。
王婷依旧面无表情,而这神情却是有些怕人,让人忍不住暗暗揪心。夜色带来了闷热的寂静,同时也带走了喧嚣。夜色渐深,就连那一展歌喉的虫儿,也渐渐沉寂了下来。
黑夜终于取得了完全的胜利,它将世间的一切声响彻底吞噬。就连那仅有的月光,也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中。
世间万物,彻底隐匿在了无尽的黑暗中。一时间这个世界又静的可怕,黑的吓人。几乎人家,除了王婷房中微弱的灯火,便再没有任何光亮了。
这已然跳跃的烛火,虽然显得有些微弱,显得有些昏暗,但是它依旧顽强的跳动着,执着的坚持着,坚持拱卫着,暗夜里最后的一丝光明。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驱散这世间的黑暗,降落人间的时候,王婷房间里的烛台上早已空空如也,只是这古朴笨拙的烛台上,多出一大一块红色的烛泪。似乎在向世人倾诉这什么,亦或者是那烛火对这世间的哭诉。烛台的一旁,一个粉衣女子,伏在绣架上沉沉的睡着。
她的身下,一幅完美的百花争,正向世人展现着,属于它独有的迷人魅力……
好婶直到深夜才睡,早上起来就显得有些没精打采。好婶儿子跟媳妇,许是忙碌了一天,实在太过劳累,早早的便睡了,起来的时候,看起了精神还不错。
袁锋在山林里,风餐露宿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能够舒舒服的躺到了床上,结果昨天晚上,又深夜才迷迷糊糊的睡了,现在怕是睡得正香,一时半会儿还起不来。
要说休息最好的一个,怕是只有好婶的孙儿了。或许想得太多,对一个人来说,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更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甚至追求那种无忧无虑逍遥自在的生活。结果呢,太多太多的人,他们的一生都在不听的奔波、忙碌中度过的。
有人说知道自己拥有什么,懂得自己应该珍惜什么,那是一种福气。王婷跟袁锋,都是比较勤奋的孩子,可是到现在都没有起来,好婶还是有些疑惑的,她本想叫两个孩子起床的,但转念一想,她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好婶的儿子跟媳妇,对王婷跟袁锋今天一反常态的表现,也是微微皱了下眉头,大有不解之意。但他们也并没又多说什么,吃过早饭便下到田里干活去了。
好婶吃过早饭又做了些家务,又哄着自己的孙儿呆了一会儿,已然快到中午了,可是两个孩子的房间里,仍然没有什么动静,这让好婶有些担心,竟然有些坐立不安。
好婶领着自己的孙儿先是来到王婷的房门处,因为在她心里,现下最担心的还是王婷。可是她领了着自己的孙儿,在房门处犹豫了一阵,又看看自己一脸傻笑的孙儿,微微皱了下眉头,还是领着孙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