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听了,便道:“自是后者。”慧静便道:“如此甚好,贫尼今日是不堪其扰。那么这敝寺的庵堂,大人可一用。”老李大人真不愧是首辅,只是简短几句话,这些官员商贾都跟了来,跟在李大人的身后,齐齐往般若寺,听这老李大人说教一番而去。
此时这寺前剩下的便是这些姑娘和她们随身的丫鬟婆子了。这些姑娘对了这花纯仁,全是做花痴状。花纯仁便道:“各位姑娘,请全部都各自坐上轿子,回去罢!”这些姑娘听了,却都岿然不动。
花纯仁便道:“我若是在你们中间随便选出一两个,放入东宫掖庭,终生便也不理你们,随你们生老病死。你们难道就快乐么?这样的日子是各位想过的么?”这些姑娘们听了依旧沉默不语。花纯仁便继续道:“若是有一天,我做上这一国之君,心中恼怒你们,一时怒起,将你们抓来随便杀头,你们可怕?”姑娘们听了这句话,这坚固的阵形似乎有些松懈,有些甚至在窃窃私语了。
花纯仁说道:“既然你们在皇宫里得不到你们要的,甚至也不会得到一个孩子,就莫说什么名分了。你们的人生还长着呢,这三十年五十年的就这样度过?你们难道就此甘心?各位姑娘也从小儿在家里娇生惯养的。为一个什么都不到的皇宫,何苦来?还请姑娘们仔细想想。”姑娘们果然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都皱着眉头,只是不愿意走儿。
其中忽有一个胆大的说道:“不知太子殿下为何这么狠心!我们这些姐妹难道个个不是花容玉貌?太子殿下竟无一个瞧的上眼儿?”花纯仁听了,便笑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我若是那滥情之人,想必姑娘们个个有都躲之不及了。真正是专情也不好,滥情也不好!”花纯仁不由苦笑起来。他这一番话,说得倒是令这些姑娘们颇有触动。
姑娘们倒是议论起来:“看来太子殿下竟是个情痴呢?若是早些说了,岂不是没了这些的烦恼?”花纯仁听了,见这些姑娘已经纷纷转了性子,心中倒是大悦,口中说道:“所以这天下是事儿都是不如意的多。你们且都回了去罢!我花田国内有的是出类拔萃的男子,你们还怕寻不到如意郎君?我其实已经年老,比你们可都大了十来余岁,若是做了你们的哥哥,倒是好的!”
这些姑娘便七嘴八舌说道:“我等何德何能,竟做了太子的妹妹!太子的心意我们心中都明白了!自是不会为难太子殿下!我们方才的行为过于鲁莽,还请太子殿下见谅才是!”花纯仁听了,口中笑道:“我只要做一日这花田国的太子,你们便就是我的妹妹!我花田国的子民都可是我的兄弟姐妹!”
其中一个姑娘笑道:“太子殿下,心里可是想着那位姑娘罢!只要太子殿下娶了她,我们这些姐妹便都一一散去就是了。”花纯仁笑道:“这些都是外间的传言!所谓一传十,十传百,一不小心竟传成真的了!所谓流言止于智者。我觉得有必要向众位姑娘澄清下,这位朱姑娘可是与我半点的关系也是没有的。”他心中想着,既然这朱雪雁已然是拒绝了他,那么他便是没有理由再让她牵扯其中为好。本来这一切都是自己不小心大意给惹出来的事儿!
所以又继续说道:“所以我再次说了,这些都是流言。而流言是不足为信的!这位姑娘虔心向佛,我原就不会打搅她的清静!”那些姑娘看了看太子郑重的神情,不带有半点的掺假,便都在心中相信了。于是这些姑娘互相说道:“咱们可都是回去罢!这事儿原也就不能勉强的!可是我们姐妹们太过执着了,倒是失了这大家闺秀的身份!让外人可是看着笑话儿了!”过了一时半会,那些官宦和商贾,可是跟着老李大人从庵堂里头出来了,再看他们的脸上,各个都是说不清的释然之色。
他们向老李大人道了谢,走到各自的女儿身边,口中说道:“女儿,我们回去吧!不可扰了太子!”花纯仁脸上带了微笑,悄悄儿向着老李大人说道:“大人用的是什么法子,竟让这些官员和商贾都服服帖帖的?”老李大人说道:“这个么……老夫能明说么?”花纯仁听了便道:“老大人但说无妨。”李大人咳了咳,正色说道:“这事儿其实很简单。老夫我是这样说的。太子是花田国的国本,又是以后的一国之君。得罪了太子,不就是得罪了这以后的皇上?现在尔等就让太子不爽,太子也是凡人,他能不记心坎儿?倒是你们都一个个都要小心些了。这些官员和商贾听了,纷纷点头称是。”
老李大人看着花纯仁笑道:“无他。我就说了这些。”花纯仁听了,笑道:“果然是字字珠玑。想必这些人也不是笨人。难怪是这般的顺当。”老李大人见这些官员和商贾各自带着自家的女儿已然是上轿子走远了,这一路轿子也是绵延了数十里。这般若寺前果然是清净了许多。慧静师父方笑道:“太子和大人也是累了吧,进了这庵堂先歇息也不妨。”老李大人点头称是。花纯仁笑道:“今天,可是烦劳了慧静师父了。”慧静师父听了便道:“我弥陀佛!我弥陀佛!贫尼看来,今日真正烦劳的可是太子吧!二位快请进了来,喝口茶儿罢!”
李大人便说道:“也罢!太子这件事虽是了了,可是那边对皇上皇后可怎么交代?太子心中可有万全之策呀?”花纯仁便道:“实不相瞒。我心中并没有什么万全之策。回宫后我见了父皇母后,无他法,我只会说出心中的实情实感。婚姻之事,来不得半点的勉强。但愿父皇和母后听了,能够理解我罢!”老李大人听了,便长长叹息一声道:“若太子是平寻常之人,可就好了!可偏偏儿是我花田国的太子!这可不是造化弄人!”
花纯仁听了,便笑道:“这般说来,老大人可是再不携了那帮老臣,上书给皇上皇后,日迫我娶妻纳妾了?”老李大人笑道:“老夫其实也是明理之人呀!虽然我等这些老朽在一些后起之秀看瞧来,行事是诸多迂腐!若是太子这番话早些儿和老夫说了,老夫也自是不会再为难太子呀!看来太子不但文武兼备,更是在私德上无亏呀!真是我花田百姓的万幸呀!”李大人倒是沉沉感叹起来。
二人一番说着,已然来到了这般若寺里的庵堂。慧静早就着人献上茶来。慧静笑道:“太子,从此之后你可就无忧了?”花纯仁倒是苦笑起来,说道:“若是能够与有缘之人相携终老,我倒也不愿意就此茕茕孑立!太子无后,岂非不是花田国的隐忧?”言语之中,倒是带了些自嘲。
李大人喝了口茶说道:“慧静师父,那日与太子有过邂逅之缘的姑娘,此刻就在你的寺里头罢?”慧静师父听了,便笑着点了点头,口中赞道:“这位姑娘虽是出身平常,可却真是个有见识的!模样儿性格儿倒是不说了!这沉静里带着刚强,温和里带着自尊……”李大人便道:“只是我闻听这姑娘有克夫之命?听师父如此说,竟是个难得的人物儿?看来,凡事需眼见为实呀!”慧静便笑道:“可是大人也并未眼见啊,贫尼不过这样一说儿,大人就都信了。”
李大人说道:“慧静师父的话,老夫自是信的。想来这些坊间传言皆是不可信呀!老夫当初也是误听人言呀!倒是亵渎了这位姑娘了!”慧静听了便笑道:“这也怪不得大人呀!这坊间却是传得纷纷扬扬的!却是由不得人不信儿!”李大人便道:“老夫迂腐!其实老夫也明知这些不可尽信!”
花纯仁倒是苦笑起来,说道:“这位朱姑娘住在这里,从此后可是清净了!”慧静笑道:“贫尼知道,这都是太子一心怕那些姑娘们前来相扰,所以特特为她扫清了路儿!今日之事,这位朱姑娘已经知晓了!”花纯仁听了,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朱姑娘可是还好罢!”
慧静师父听了,笑道:“这位姑娘原就是个喜静不喜动的性儿。听了这寺前乱哄哄的,可也就是笑了一笑,说了句话儿,便又不做声儿了。”花纯仁笑道:“师太,这位姑娘可是说了什么话儿呢?”慧静便朝着老李大人道:“也并不曾说了什么。口中只是说着‘只是一场镜花水月而已。终是空的。这真是何苦来’的话儿,便依旧坐在那,若无其事般敲起木鱼念起经书来了。我听了,见她这般沉稳,倒是只得从她那出来了!”
李大人听了,叹道:“听师父说此话,此女子倒也是个不寻常见的!这般的淡定!”花纯仁听了,想着这朱姑娘早先已是拒绝于他,心中烦闷,神情低落。便苦笑着对李大人说道:“大人,我看咱们应该回宫叙话去了。想必,这会子皇上和皇后想必已经知道此事的结果儿了。大人为宦多年,自是知道这皇宫中的耳报神从来就不曾绝过。”
李大人听了,也点头道:“太子说的是!咱们还是快些进宫奏报吧!”他见太子的眸子中若隐若现着担忧之色,便劝慰道:“太子不必过于挂心!如今,老夫是铁了心站到太子这边了!横竖老夫会帮着太子说与的!只是老夫也究竟不知这结果会是如何……”
花纯仁苦笑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大人是怀着一颗忧国忧民之心,为着花田国的皇室血脉着想,才屡屡劝我早日娶妻生子的。老大人的苦心,我心中怎会不知?”李大人听了,说道:“但愿皇上和皇后能够明白太子的用心。只是,老臣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花纯仁听了,便道:“但问无妨。”老李大人便正色道:“太子,若是你一生都遇不到倾心之人,难道太子您的一生,便都这样度过么?太子让皇上和皇后作何感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