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雪雁心中诧异,转了头去,见是花阴下,站了一个身躯伟岸的男子,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身着一件浅黄色的袍子,明亮的眼睛直直朝她笑着。朱雪雁心中疑惑,这是个什么人儿?怎么觉得有丝熟悉?自己竟不知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哦,是了,想来也必是来这里寻觅佳偶的花田男子罢!
此间在这菩萨山,在这处花坡里,她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拘束了,便上前问道:“你是在说我的诗吗?”来人见了她,心中觉得感慨,一发已是八年未见了,当年的小丫头,已经长成了个大姑娘了!他知道她已经全然记不起来了,想来也本就算作陌生人罢!便点了头笑道:“正是。姑娘的诗固然很好,但是我方才说过了,太过压抑悲戚了。”朱雪雁听了便道:“那么,你作首来听听。”来人思索,沉吟片刻,依旧笑了说道:“好!如此良辰美景,不作诗岂不是辜负了!”他看着身旁的绿荫,耳边听得黄鹂声声,再看看远处的小溪,笑着对朱雪雁说道:“姑娘,在下有了!”说着他朗朗吟道:“梅子黄时日日晴,小溪泛尽却山行。绿阴不减来时路,添得黄鹂四五声。你看这首,可怎么样儿呢?”朱雪雁认真地听了,点头叹道:“果然是清新隽永明媚,比我做的流畅多了!”说的来人笑道:“姑娘这首诗的意境,原在我这诗上。只是过去凄惨了!论语句的严谨,辞藻的堆砌,我比不上姑娘!”朱雪雁听了也笑起来,说道:“公子谦虚了!想来个人有个人的作法!我要学着公子的清新明媚,可是还学不来呢?”
来人听了笑道:“正是这话了,我想学姑娘诗词的稳重文雅,可也是学不来儿!”他看着这四处的风景,忽然叹道:“只可惜这花田国风景虽美,可叹当权者却只是沉迷在这大好的风景里,失心在这四处的无数的寺院里,上行下效,连这花田国没的百姓也耽于享乐,追逐奢侈的生活,举国上下,全然都忘记了边界的安危!”朱雪雁听了,心中是大大的惊异,此人是谁?怎么说出这番的言语!她默默品味了此番话语,心中觉得深以为然。
她不由脱口而出道:“公子高见!不知公子还有什么真知灼见?”就在他话音刚落时,便看到花纯仁已经采摘了好多的梅子,用手帕儿兜着,往她身边而来。她看着花纯仁带着淡淡的笑意,和着这上午温煦的阳光,越走越近。她正欲对身边的男子再说些什么,可是转身一看,这人却已经不知何时,不见了。花纯仁走近了,看出她脸上的惊异之色,问道:“我这去了一会,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人儿来过?”她想了想,摇头说道:“没有。我就是在这里坐了一会,吹了一会风,你就来了。”花纯仁笑了笑,将手里包着的梅子递给她,说道:“这山中的梅子,味儿不错。吃着很是提神儿。”
朱雪雁笑了接过,想起方才那人之言,不禁说道:“太子殿下!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花田国虽然富有,但我私下想来,还是觉得举国上下都豪奢太过了,这样下去,于国总不是好事呀!”花纯仁听了这话,心中觉得奇怪,嘴里却是赞道:“好好儿的,怎么说起这些儿?关心起国家大事来了?可是个有志气的!”想想他也叹道:“你说的这话,我何尝心里没有一日不思虑过!这是父皇定下的国策,时间长了,积习漏病就出来了!我早劝过父皇,这大兴佛寺之事,不是根本国策,无奈父皇和朝中一帮老臣不听!说是国家稳定,贸然行不得变法强国之事!我也只能在心中强忍,待我登基便欲推行新政……这几年,宫中的一应开支被我简省了不少,父皇和母后那也渐渐崇尚简朴之风了,只是这一时难以在全国奏效……我看早就该走强国之路了!”
朱雪雁听了,不禁赞道:“太子殿下,如此之想,真乃我花田国之大幸呀!”花纯仁听了,不禁笑道:“今儿个你是怎么了,脑子里想的这些个!不过你所担忧的也恰似我担忧的!你说咱们是不是心有灵犀呀!”朱雪雁便笑道:“太子殿下若是这样想,那么这和您心有灵犀的人也太过多了些!”花纯仁听了,神情儿变得严肃起来,他看着着四处的美景,朗朗而道:“不错,大凡我花田国的有识之士,还都是持你我这般的想法的!我只等着时机一到,天时地利人和的,便推行新政!”
朱雪雁看着他,心中激动,不禁脱口而出道:“希望太子殿下早日实现自己的夙愿!”花纯仁听了,心中欣慰,笑着说道:“时日尚早,咱们不妨进山区看看!现在,咱们看到的陀罗花可还是绿色的呢!”朱雪雁听了点头,二人继续相携而行。待二人走远,只见方才朱雪雁逗留的花阴深处,一个浅黄色的高大人影,从花阴中走了出来,正是方才和朱雪雁说话叙诗的男子,他抖抖身上的落花,双手抱着肩,眯着眼儿,默不作声,看着朱雪雁和花纯仁走远。
菩萨山中果然美景甚多,不一会到了中午,果见这山中的陀罗花颜色变成红的了,开始是淡淡的浅红,到了正午,俱都变成浓郁的深红了。“真是好看极了!”朱雪雁越看越觉得惊喜。她便捡了个僻静的地儿坐了下来,看到前方一群男女,正聚在一簇树阴下,围着一个大石头,指手画脚、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此时已是围看了好长时间。
她笑着对花纯仁说道:“太子殿下,你看那些人是做什么呢?可不就是块石头么?”她对着花纯仁说道:“我们且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花纯仁笑道:“还是我去看看吧!你且歇歇。”说着,便也站起身儿来,朝着前面走去。原来是这块石头,可是个里头儿藏着大块玉石的。在这阳光的照耀下,已然能从这石头上看出了那碧澄澄的上好玉石。因为这些人儿都是赏花时,不约而同看到的,所以都认定这块石头应该归自己所有。
有些男女已经为了这块石头,大吵大嚷了起来。花纯仁得知了缘由,便起身回去,简单和朱雪雁说了一下,朱雪雁听了,不免苦笑道:“哎,这些人明着是来此寻觅佳偶的,可世上的人大都是爱惜钱财之人,这得了宝贝,便忘记了自己来的缘由了!可怜可叹!”
她见这些人吵闹的声儿已然是越来越大,便担忧地看着花纯仁道:“太子殿下还是过去看看罢,虽说你今日到了这里,自以为无人认识的,可是也说不准儿这里的人有见过殿下的。若是这些人为这块石头,动了粗,打了架,日后要是知道了太子殿下那日也在这里,却旁若无人似的,不闻不问,知道了的话,总是不好的罢!太子殿下觉得呢?”花纯仁听了,便道:“朱姑娘说的在理。如此我是很该去瞧上一瞧儿。你就在此歇息吧!”朱雪雁便看着他站起,再次走到那吵吵嚷嚷的人群之中。
不知是哪个,忽然对着花纯仁高声叫道:“见过太子殿下!”花纯仁听了倒是一跳,看着此人面生,究竟是怎么认识我的!他只得示意此人不要再声张了,可是这一声如平地惊雷似的,谁都听见儿了,吵吵嚷嚷的这些个男女听得太子殿下今日竟也来了,彼此都眼神儿会意,都停了手,住了口。那些女子纷纷拿着爱慕的眼光瞅着花纯仁,随后,这些个争玉的男女纷纷都欲向花纯仁行礼。
花纯仁赶紧说道:“免了免了,快快请起!”他看着眼前的这块大石头,笑着说道:“你们本来好好儿的游山玩水,现在可都是为着这块玉争执不休么?”这些个男女听了,七嘴八舌地说道:“不错!正是如此!请太子殿下为我们做主!”花纯仁便也笑道:“这可就难办了!你们都说是自己先看见的,可都是没有人证,这叫我该信着谁呢?”
众人此时已经包围住了花纯仁,都欲想此刻就要太子殿下给他们个说法。朱雪雁远远儿地瞧了,心中疑惑,怎么花纯仁怎地就像似包围住了?想到此,她赶紧起身,朝着人群走去。
此时,花纯仁眼前的人儿虽多,可是远远地看到朱雪雁朝着他走来,他对着朱雪雁,温柔说道:“你来了!”朱雪雁听了便浅浅点点头儿。这些人青年男女听出太子殿下对着这名女子,甚是特殊,心中都猜疑起来。有些女子看了,暂且将眼前的石头之事丢过,纷纷低语。其中一个墨衣女子说道:“瞧,听说她就是住在般若寺里的姑娘。”另一个翠衣女子低声说道:“看这模样儿不错,可她是有着克夫命儿的人呀!怎么堪配太子殿下那样高贵的人儿!”墨衣女子听了,叹口气儿道:“可不是这样?不过我听说这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们自那日被太子劝走之后,心中俱是同情太子呢?对这姑娘好像没什么恶感,你说这些儿又有何用?”
翠衣姑娘听了,便也叹一声,悄声说道:“这就是了,咱们少惹些事儿罢!”便止住不提了。这些个男女都已经看出了太子殿下和这姑娘之间的情意。朱雪雁深感不安,简直就像抽身离去,她的心中已是十分后悔来这菩萨山了。可是,她的耳边却听到花纯仁对她说道:“朱姑娘,你也知道了,依你之见,这可怎么断呢?方才公平无欺?”朱雪雁此时是走也不能走了,什么流言蜚语,今日就由他去吧!她把心儿一横,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