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纯仁便走了进去,朱雪雁忙着将落在地上的果子捡起,用树叶擦干净,只听得花纯仁在那屋子里叫道:“雁儿,你快来瞧!这屋子里有封信儿!”朱雪雁听了,心中纳闷,方才她在这屋子里时,光秃秃的,可什么都没有啊!听了花纯仁这话,便进了屋子里来瞧。只见花纯仁已经将信拆开,念了起来:“此屋是新盖,只因有事,出岛暂不打算回。若有缘之人见了,尽可居住,聊当看管屋子。屋主呈上。朱雪雁也在旁,将信取了过来,眉头只是紧锁着,她觉得哪儿不对劲,可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花纯仁倒是欣喜,他笑着对朱雪雁道:“雁儿,这下可好了!咱们既是他的有缘人,便就恭敬不如从命罢,横竖就帮他看着屋子!这屋子久不住人,可也是不好的!”朱雪雁见他高兴,便也笑道:“既是纯仁喜欢,况又省去了你的砍伐之苦!还有什么比这现成的更好的!”花纯仁便也感叹道:“这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倒是可惜了昨儿个晚上,我狠命砍下的那些芭蕉树了!”朱雪雁听了,便摇头道:“纯仁,你是呆在宫中的时间长了,民间俗事是一概不知啊!这空旷的屋子,可不就缺那些个桌子啊椅子啊什么的,你砍的那些树,可不就能打个现成的家具么!”花纯仁听了,如醍醐灌顶,笑向朱雪雁道:“雁儿,你真是我的智多星!”朱雪雁便捡了个最大的果子,给了花纯仁,笑道:“纯仁,我可不是什么智多星!横竖,这些家具还是要你一一打了来的!我就只做壁上观了!”花纯仁笑道:“如此,已是很好了!”
花纯仁和朱雪雁将这些野果吃掉后,花纯仁便忙忙地将那些木头抬了来,放在木屋前,朱雪雁便悠然地坐在门前,慢慢地整理着自己手中的葛藤,看着花纯仁在锯着木头,她看着这木屑就着上午明晃晃的日光,在她身边如蹁跹的蝴蝶一般自由自在飞舞,忽然觉得欢喜无限。若说自由,恐怕此刻在这荒僻的化外之岛上,她的身心才是得到真正的自由罢!她轻轻唤道:“纯仁,你忙了半天了,可是累了罢!不如坐下歇息,横竖你已经打了两张床,一张桌子了!咱们有的是时间,这些个椅子板凳什么的,就留到下午打罢!”
花纯仁朝她擦了擦汗,笑道:“雁儿,我不累!横竖我现在觉得有使不完的力气!雁儿,你也忙了半天了,也该歇息了,倒不要尽关心我!”朱雪雁听了,便远远儿的花纯仁相视一笑。
两人忙活了几天,花纯仁终于如愿以偿地打出了各色必用的家具,朱雪雁看了感慨万千,她看着花纯仁,沉沉道:“纯仁,你可知,在我的心中,你比之前做皇帝的你还要更让人欢喜!”花纯仁听了,心中也颇有感慨道:“雁儿,你说的不错!我感觉我现在,远比在那宫中,更让我快乐!”
朱雪雁笑道:“这么说,你倒是还要感谢你的母后呢!”花纯仁听了,感叹道:“雁儿,虽然我母后将我贬到这岛上,可我心里是一点儿不怪她!若我是她,也会一样在心中怨恨伤心自己不成器的大儿子!我和母后之间的隔阂,便在于她虽是生了我养了我,却又一点儿不了解我!想来,这伤痛将会伴她一生罢!”朱雪雁听了,心知自己不便插嘴,不过,这些时日,她心中已然能体会太后的良苦用心!花纯仁为了‘情’,放弃了对国家的责任和义务,想来,总是令人伤痛的!
当下朱雪雁便叹口气道:“纯仁,世上之事自是难两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若是你想太后,你还是可以回去看她的!你们之间并没有太大的仇恨,说来到底是母子一场!这情分儿自是在的!”花纯仁便放下锯子,幽幽地叹了口气,并未再说些什么。朱雪雁为使他开心,便转移话题道:“纯仁,你瞧,我已经做好了两匹葛布了,虽然这岛上天气温暖,可是晚上不免着凉,盖在身上也是好的!这多余的还可以做衣服!”花纯仁听了倒是笑了,他道:“雁儿,我可还记得你做的衣服呢!恍惚有魏晋之风啊!可惜,那件衣服我还留在宫里头呢!”朱雪雁笑道:“有什么?横竖我再做了与你穿,可以不迟!”
到了该还锯子斧头的那一天,花纯仁方对朱雪雁道:“雁儿,今儿我得去还借的斧子和锯子。我先要赶去江边捉几尾鲜鱼,与那户人家还个人情!”朱雪雁笑道:“知道,你这几天一直念叨着,就是怕自己忘了!横竖有我替你记着呢!咱们以后可要记着了,问人借东西什么的,都要还对方一个人情!”一席话说的花纯仁倒是笑起来。
这厢花纯仁便好生嘱咐了朱雪雁一番,便往嘉陵岛江边而来。他忙碌了这几日,现到了这江边,听着这江水滔滔不绝的呼啸声,看着浩瀚如雾的江面上,水鸟不停的飞来飞去,在半空中掠起一阵一阵欢快的鸣叫,他心中非但没有觉得丝毫的欢悦,反而觉得这头是特别的沉重,他强打起精神,继续往江边走去。他细细在江边看去,果然水边就有许多肥大的鱼儿,他心中欣喜,素来自己也学了些功夫,他有自信能捕捉到这些鱼儿。可就在身子往前探时,忽地脚下一沉,头一晕,便倒在了这江边,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待他从又迷迷糊糊醒了来之后,他疲倦地睁开眼,映入他眼帘的便是一顶青纱帐!花纯仁心中惊异,他究竟是到了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他记得出来的时候是上午,他原是到了江边捉鱼的,可看着这青纱帐外,仿佛还是上午晨光呢!他吓了一跳,这么说,雁儿将在那屋子里,无依无靠地等了他一晚上?花纯仁想到此,便欲挣扎着坐起来,无奈,浑身使不上力道儿,刚一用劲,便又觉得浑身瘫软,只得又仰倒在床上!
他看了看四周,只不见有人!奇怪,他在那江边昏倒,自是有人救了他的!该不会就是将他带到这屋子里的人罢!他身上虽乏力,可是还能说出话:“有人吗?是您救了我吗?”高唤了几声,门外终于进了一人,花纯仁看了一眼,进来之人,头上蒙着青纱,驮着背,正是这岛上的甲长婆婆!只见甲长婆婆手里端了碗药,走到他的床前,依旧用那苍老的语气说道:“喝药罢!”花纯仁便问道:“甲长婆婆,是你在江边救了我的么?”甲长婆婆遂道:“正巧我路过那,就看见了!着了人将你抬了这里来!”花纯仁便问道:“甲长婆婆,这里是哪?”
甲长婆婆便道:“我既是这岛上的甲长,所以房子还是有几处的!我见你昏迷,就着人将先送到我在江边不远的一处屋子里!”她看了看花纯仁的脸色,低问道:“怎么,你不高兴?可是一夜没有回去,担心你的……妹妹儿?”花纯仁听了这话,也不想隐瞒,他也瞧不出甲长婆婆已是黯然的面色,急急道:“甲长婆婆,实不相瞒,我是担心我的妹妹!这一夜我未归,她在那屋子里,定会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甲长婆婆正色道:“你放心,我自会派人前去相告的!只是你这昏厥,是因过度劳累所致,一时半会的,也是还不能即刻起床的!若是要想早点好,横竖先将这碗药先喝了!”言语之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花纯仁听了,便苦笑了一下,说道:“如此,先谢过甲长婆婆了!”说着,便用手递过了药,他在结果甲长婆婆的药碗时,竟发现很大的不对劲儿,因为这年买的甲长婆婆,这伸出来的手儿却是纤细嫩白,尖如葱白!花纯仁心中倒是一阵恍惚了。可是他没有多想,端起药碗,就将煎的温烫的药都一口喝了下去!
这厢朱雪雁这焦急如焚的心儿,自是不必说。她那日下去整整织就了几匹葛布,苦等花纯仁回来,可是一直等到黄昏,日头都要落山了,花纯仁可还是没有回来。她本想出去寻找,可又担心花纯仁万一此时回来,不见了她,可更加着急!因此,只得沉住气,端坐在门前,等到月亮都升满天儿了,花纯仁还是没有回来。朱雪雁心中想哭,莫不是他这一出去,可是出了什么意外不成?朱雪雁不敢往最坏处想,只觉得自己果然是个扫把星,谁惹上她谁倒霉儿。她这会到屋子里,点上一盏今天采集的桐子,熬成的桐油灯,坐在小桌子前,苦苦等着。屋子外,是这岛上飞禽的叫声,以及树林哗哗的巨大声响,在这深黑的夜晚,这些听来格外的使人恐惧。朱雪雁便大着胆子,将门先掩了,不然,这门外钻进来的风,可会把点着的桐油灯给吹灭。
忽地听到门外一阵沉重的脚步,朱雪雁心中欣喜,莫非是花纯仁回来了么!她三步并作两步,赶紧奔向门边,打开门,令她大感意外,简直吃了一惊,因为这门外之人,不是华花纯仁,竟是齐匡胤!可是门已经打开,而齐匡胤也已经疾步走进!朱雪雁惊问道:“齐大哥!竟是你!你不是已经回了齐国了么?怎么还在岛上!”齐匡胤幽幽看了看她,随后打量这屋子来,他没有回答朱雪雁的话,倒是笑着问道:“怎么,这间屋子住的可还舒服?”朱雪雁见他不回答,倒像是这屋子的主人似的,心生不悦,便道:“大哥,不会钻乘了这夜黑风高之夜,赶来看我的罢!”齐匡胤听了,便坐了一张木椅上,对了朱雪雁说道:“嗯,这张椅子倒是做的结实,看不出这花纯仁倒是有两下子!并没有让你吃苦!”朱雪雁听了齐匡胤提到花纯仁的名字,一时顾不了许多,急忙说道:“齐大哥,你见过花纯仁么?他究竟在哪里,可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