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大一号的苏潇然不是悲剧,其实遇到只真正的苏潇然才是悲剧中的悲剧,我们俗称惨剧。
“三哥,我师姐很漂亮吧?”
大号苏潇然媚眼如丝,斜斜瞥我一眼,吐气如兰:“小妹,就她这模样,还算差强人意。”
什么狗屁话,我本就心情不爽,被他这么一说,火气是噌噌往上窜,冷笑道:“那是,在下粗鄙,自然是比不得您这般娇艳动人。”顺便斜眼狠狠扫了苏潇然一眼,淡淡道:“师妹,欺骗诚然可耻,但与这种妖人勾勾搭搭,更是败坏师门之举。”
“师姐,我三哥不是妖人……”苏潇然默默答了一句。
我颔首,笑道:“我知道,他只是人妖而已。”
“……”
“臭丫头,你说谁呢?!”那打扮妖冶的苏三哥终于怒不可遏,停止卖弄风骚,拍桌子对我吼道。
切,你以为本姑娘会怕你?
我登时也跳了起来,抬起右脚狠狠踩在圆凳上,将手中茶盏狠狠往桌上一拍,顿时茶水四溅。我这才抬眸打量他,微微笑道:“谁认了就是谁了。”
他顿时暴怒,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也开始扭曲。我暗自叹道:“果然即便是美人,怒发冲冠也会变成丑八怪啊……”
“你……”苏三哥怒色上扬,显然快要气炸。
我还以为,苏潇然的哥哥,怎么着也要比苏潇然要有脑子些,事实证明我又猜错了。其实这厮是一尾狂暴变色龙,攻击力太低,没有逗得乐趣。
话说回来,这苏潇然当年上昆仑山时不是说是父母双亡除了姨母便没有亲人的孤女吗?怎么突然冒出一个貌美如花嗜好女装的三哥,还是在酒楼卖唱的。
等等,三哥?
我登时眼神如炬,盯着苏潇然,慢条斯理道:“师妹,你老实交代,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
“不多,蛋蛋是排行行九,前面应当有八个哥哥。”说话的是狐狸。
“你怎么知道?”我顿时愤怒了,为什么连狐狸这种冤家对头都知道的事情,我身为堂堂师姐,竟然不知道。
狐狸好笑地看我,随即拉着我坐下,道:“表妹若是想知道,为兄可以与你促膝详谈,当然表妹你若是想秉烛夜谈,为兄也是极为乐意的。”
我登时整个人呈僵化状态,过了许久才狠狠吐出一个字:“滚!”
所以说有时候人就是犯贱,我这会又深深觉得狐狸还是闹别扭的时候看着顺眼些。
……
这日下午,我回了家,顺手带回苏家九妹一只,至于那三哥,据说他还要在酒楼卖一阵子唱,寻找他生命中的女子。
我觉得那是匪夷所思的。一来,所有大家闺秀一般都是在家中绣花扑蝶,不可能出现在这人龙混杂的酒楼之中。二来,除了有特殊爱好的磨镜姑娘,哪家姑娘脑子抽风会去喜欢一个长得比自己还漂亮的“女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个江湖卖唱的。
苏家人做事,果然是不走寻常路。
我开始对苏潇然的家庭产生了非比寻常的好奇心。问狐狸,狐狸笑而不语,然后拍了拍我的脑袋,恢复别扭中状态,送我到家门口就走人了。问苏潇然,这厮今日倒是难得嘴严的很,饶是半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师姐,你放心,我三哥已经如此表态了,就是不会对你感兴趣的。”苏潇然丢下这一句话,正巧有一道颀长身影走过,她顿时如打了鸡血一般兴奋,丢下我,立刻颠颠奔去,口中直嚷嚷:
“昊昊,等等我……”
我看着老哥猛然僵硬的身子,和那一道如彩蝶轻盈的身影,忽然觉得压力恁大。
八个小舅子,哥哥,妹妹祝你好运!请你自求多福吧。
……
第二日便是太后寿辰,即便是寿宴设在了燕王府中,众人还是要入宫为其祝寿祈祷。
我自然是不能例外的。
不得不说,燕王殿下所操办的寿宴,确实可以算得上是费尽心思的奢华铺张筵席。当我陪着太后娘娘从宫中到了王府,这一路走来,亭台楼阁皆是张灯结彩,园中百花怒放,一片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用过午膳,太后娘娘兴致极好,一群人浩浩荡荡往新建的戏园子而去。
戏台搭得很高,布置也极为精巧,无论是唱曲的伶人还是跳舞的舞姬,都是让人无可挑剔。唯一让我不爽的是,为何排位置的时候,我会与纪弦琴这个女人排在一起?
并且,这个女人竟然还对我温柔腼腆地笑,问候我一句:“沈小姐,脚伤痊愈了吗?”
顿时我原本恹恹的神情容光焕发了,盯了她半晌,含蓄笑答:“烦劳纪姐姐挂心了。”
嘿,天界有路你不走,这地狱无门,你偏要往姑娘我这里撞,那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不好好照顾你了。
这厢正猥/琐地如何出奇制胜巧妙出手,不动声色打倒纪姑娘,以报那一脚之仇,耳旁就响起了一道欢快的女声。
“你就是传说中那个拒绝秦国太子的彪悍女将军?”
我隐约觉得额际滑过一滴冷汗,人言可畏啊。
抬眸望去,只见纪弦琴身旁坐着一个粉衣女子,明眸善睐,长得是极为可爱动人。此刻她正睁着一双杏目,黑漆漆如墨玉的眼珠滴溜溜地转,视线一刻不离我身。通过那强烈堪比夏日闪电的目光,我可以感受到她对我的崇拜之意。
一时间,我满足了。我好歹也是有人崇拜了,而且还是如此娇小可爱动人美丽的小姐。
努力抑制住心中正不断膨胀的欢乐泡泡,清咳一声,微微笑道:“彪悍说不上,不过是我配不上秦国太子罢了。这位小姐是?”
“我叫纪弦音,你叫我音音即可。”这位小姐很自来熟地对我一展笑颜,眉眼弯弯,甚是好看。
可是为何,她又姓纪?纪弦琴,纪弦音,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姊妹,不过这两姊妹无论是长相和性格都是相差甚远嘛。
“我与你同年,而且是小年夜出生的,我是六月生的,你既然叫她一声姐姐,自然也要叫我一声姐姐的哦。”纪小小姐果然自来熟得让人瞠目结舌,她指了指身边面色算不上好看的纪弦琴,然后就提了裙角走到了我身旁,坐了下来。
我瞅着她一系列动作连贯而成,轻快且不失优雅,心中感叹,看来果然是千金小姐,仪态养成。饶是精灵可爱,但依然不忘保持仪态和姿势的优雅。
不过,这纪弦音竟然指着纪弦琴不叫姐姐,而是只用一个轻描淡写的“她”来指示,并且言语之间并无多少亲昵之感,这就委实有些奇怪了。并且一个一看就知道养尊处优在家中深养,一个,却早早就进宫做了女官,且阶位不高,这么多年下来,已过十八,别说是混个宫中嫔妃当当,连皇子的妾室都未混上,只混得有名无实的王爷红颜,实在奇怪加可悲。
我眼风在这两姊妹之间扫了几扫,一个笑得天真烂漫,另一个面容沉静,笑得端庄温和,但是丝毫没有亲昵之感。
也罢,这是人家家务事,我又何必问的这么细。
即使想要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等结束了这筵席,再去找翠玉问问不就一清二楚了嘛。
当下笑着回视纪弦音,道:“若是都叫纪姐姐,怕是会搞错。你我相差也不多,不如直接唤名字,也亲昵些,这样可好?”
她倒也爽快,又向我凑近几分,灿烂一笑,道:“你看你看,我知道你叫沈萦,你我唤名字都是谐音,如果你唤我音音,我唤你萦萦,岂不更会搞错?你只有一个兄长,也没有姐姐,不如你就叫我声姐姐,我唤你声萦儿小妹?”
我顿了顿,吞了吞口水,这姑娘,实在有些……自来熟得过分啊……
正要答话,却听到旁边纪弦琴温和开口:“沈小姐见谅,我二妹就是这么个性子。”
嘿,果然真是姊妹啊。正要笑笑答“没事”时,旁边的纪弦音已经凉凉开了口,脸上尚带笑容,语气却是轻蔑不已。
“我交我的朋友,与你何关?”
我诧异,抬眼望去,正好对上纪弦琴,此刻她早已面色刷白,却还极力保持着镇定的模样,勉力笑着,却已经有泪珠在眼睛打转。
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啧啧,我见犹怜啊。
当下干干开口,笑道:“无妨无妨,我是小了些,做妹妹也无可厚非。”说完我就感叹,我果然是好人,如此好的机会竟然都不挑拨挑拨,还要委屈自己去调和人家姊妹间的矛盾。
不过,企图要这两姊妹之间和平相处,显然是我一人在痴人说梦。那纪家二小姐,似乎丝毫没有发现我的好意,她依旧巧笑着,偏偏看那纪弦琴的时候,眼神冷冷的,语带轻蔑,而且每出一句话,都让我觉得其实这两人不是姊妹,而是敌人。
“别以为你冠着纪姓,就真以为自己是纪家人了。”这话真犀利,我瞅着她连勉强的笑都笑不出来了,面色从刷白已至惨白。
偏偏那自来熟得纪姑娘还拉着我道:“萦儿小妹,你别理她。总是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也不知做给谁看!”
我很为难,面前那纪弦琴已经是泫然欲泣,嘴巴张张合合了许久,终于还是附和着呵呵呵干笑。
其实嘛,这纪二小姐说话虽然挺尖刻,但是真的挺对我胃口的。
不过接下来,我就发现自己没出声答话实在是太对了。
“萦儿,你们在做什么?”一道轻柔却不失威严的话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回眸,看到燕王殿下一袭华服,拄杖立于我们身后,眉头微蹙,正紧紧盯着我看。起身正要打招呼,听到身旁小美人儿又冷笑着道:
“王爷不是看到了么,每日例行一事,欺侮你家琴儿啊。”
“……”我默然,明显看到楚清峄的眉头锁得更紧,但只淡淡说了一声:“纪弦音,别胡闹!”
但这纪二小姐,丝毫没有消停的意思,巧笑倩兮,嘲讽道:“五哥哥,你可真偏心。我这还没欺负呢,你就上来仗义出手了。”
“既然这么仗义,怎么我这大姐都快二十了,您怎么还不娶进门呢?对吧,萦儿小妹?”
我手中酒壶一颤,有酒不甚洒出,这下连干笑都笑不出来了。
你们家这些混账事,扯上我干嘛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