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何时开始,渐渐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点砸下,溅起一地涟漪。
银色的剑芒在空中吞吐,黑亮柔软的发丝,在空中张扬飘洒。几缕发丝被雨水浸染,贴在颊边。那一袭红衣,似怒放的红梅,点染着雨幕。衣袂飘飘,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绝美却凄凉的弧度。
那一刻的云陌,美得令人心痛。
独孤夜静静的看着,心中翻涌,再也不能平静。
舞毕,云陌在那座坟前站了很久。只是,直到离开,那块墓碑,依旧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山脚下,蓝宇凌撑着伞,有些焦急的张望着。
忽然,双目一滞,看着缓缓行来的两人,蓝宇凌眼中闪过一抹黯然却飞快的隐去。
“你的伞……”蓝宇凌的话止在喉间,没有再说下去。
“走吧。”云陌看了眼独孤夜,转身离开。
雨幕中,独孤夜执伞而立,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尽头。
花园,云陌独坐亭中,百花环绕,却无一能够夺走她的光芒。
“教主,经属下多方打探得知,那血玉龙凤佩可能与一百多年前天下第一首富的宝藏有关。”钰轩立于一旁,抱拳道。
“宝藏?”云陌眉头一皱,道:“你是说,这是一张藏宝图?”
“也可能是打开宝藏之门的钥匙。有很多势力都在暗中打探这块血玉龙凤佩的下落,但是这十几年来,却没有一个确切的消息。”钰轩道。
“十六年前,不是有消息称玉佩在蓝叶山庄吗?”云陌问道。
“是的。”钰轩神色一动,见云陌脸色如常,没有变化,这才松了口气,道:“十六年前,不知从哪儿传出的消息,玉佩在蓝叶山庄。圣女云若素奉命探寻,却爱上了蓝枫。他们私奔后,被武林正道追杀。但是那玉佩却不知所踪,之后,便没有了消息。”
“即便是私奔,也断不会引来如此大规模的追杀。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事。”云陌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沉思道。
“教主的意思是,当时的玉佩在蓝枫手中,这才招致杀身之祸?”钰轩一惊。
“一百年前的天下第一首富,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多么富有。但是可以预料,他的财富若是重现世间,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若蓝叶山庄不想玉佩落到他人手中,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祸水东引、混淆视听。”云陌冷静的分析着。
“蓝枫死在蓝名手中,若以此推断,那玉佩如今应该还是在蓝叶山庄。”钰轩欣喜道。
“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有动静,必定是还未参透其中的奥秘。”云陌眸光一闪,一道寒芒电射而出,道:“看来,我有必要走一趟蓝叶山庄了!”
“教主!”钰轩闻言心中一紧,想要劝慰,却也明白,一旦云陌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再有更改的可能。更何况,只有这样,她才能够脱离被监视的局面。
“我意已决,不必多说。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若是出了差错,决不轻饶。”云陌霍然起身,不给钰轩开口的机会,转身离开。
“哼!”钰轩一声冷哼,面色难看的瞪着云陌的背影,拂袖而去。
在两人离开之后,一道身影从转角处走出,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略作思索。从怀中取出一张字条,系于白鸽腿上,抛向空中。
那人自以为做的隐蔽,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被另一个院落中的钰彤收于眼底。钰彤勾起一丝嘲弄的弧度,看着那只白鸽消失在视线中。
而另一边,客栈中正要出门的蓝宇凌却被拦住了。
“宇凌,你真的在这里,你知不知道你爹娘都急疯了,派了多少人在找你。你到底在做什么?”一中年男子看着蓝宇凌,道:“跟三叔回去。”
“我不回去。”想都没想,蓝宇凌直接拒绝。
“为什么?”蓝景有些讶异的看着蓝宇凌,似不明白为什么从小懂事听话的蓝宇凌会变成这样。
“我要赎罪。”蓝宇凌倏然转身,双眼紧盯着蓝景,道:“三叔,当年的事情,你也参与了。是吗?”
“什么事?”蓝景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追杀二叔。”蓝宇凌咄咄逼人。
蓝景身形一震,眼中闪过一抹伤痛。
“回答我,三叔。”蓝宇凌不容蓝景逃避,厉声问道。
“你问这些做什么?难道……”蓝景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想说什么,却对上蓝宇凌失望而决然的眼。
“果然。”蓝宇凌有些失魂落魄的呢喃着,不可置信的看着蓝景,嘶声道:“为什么?三叔,这到底是为什么?二叔不是您的亲哥哥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宇凌,听三叔的话,回去吧。这些事情,不是你该管的。”蓝景疲惫的开口。
“呵……”蓝宇凌自嘲一笑,质问道:“三叔,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我该管的?回去?回哪儿去?蓝叶山庄吗?不,我再也不要回去了。那个冰冷无情的地方,我一步也不要再踏入。”
“宇凌!”蓝景张了张口,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三叔,你回去吧。我要留在这里赎罪。”没有再看蓝景一眼,蓝宇凌径自朝门外走去。
“赎罪?赎什么罪?云陌在这里?”蓝景心中一惊,连忙问道。
“我没办法批评他们的过错,但是至少我能用我的双手,为他们赎罪。”蓝宇凌道。
“宇凌,你长大了。”蓝景叹了口气,看着蓝宇凌的眼中满是欣慰。
“或许吧。”蓝宇凌看着天空,道:“至少,现在的我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少爷,至少,现在的我,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至少,现在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可是,你还是得跟我回去。”蓝景道。
“为什么?”蓝宇凌皱眉。
“你爷爷的身体越来越差,这次为了救你爹,耗费了很多元气。他想见你,回去吧。”蓝景语重心长的开口,见蓝宇凌想要开口说什么,便打断道:“即便你想要赎罪,可现在的你,根本没有能力去做你想做的事。”
“我知道你想帮云陌,但是,以你现在的能力,你能做什么?”蓝景说着,眼中闪过一抹黯然心痛,道:“如果你不想有一天,当你拼命想要做一件事,却发现自己竟无能为力,如果你不想留下遗憾。那么,现在,跟我回去。等你有足够的能力,三叔保证,绝对不会阻止你想要做的事情。”
“我……”蓝宇凌语塞。
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事,他备受打击。原以为他可以帮助云陌,但是,这几天来,他除了跟着云陌之外,根本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无论是夺宝大会,还是那天。
想起独孤夜,蓝宇凌心中涌上一股不甘。但,不可否认,现在的他,真的没有能力帮助云陌,没有能力与独孤夜争锋。
“好,三叔,我跟你回去。”蓝宇凌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坚定。
如果现在的他无法帮助云陌,那么,他就充实自己,让自己尽快成长,总有一天,他能够帮助她。
云陌,我发誓。我一定会成长到能够与你比肩的程度。到时候,我会为我爹娘欠你的债,赎罪。
蓝叶山庄,经上次云陌大闹一场之后,守卫更加森严。上次的事情,蓝叶山庄声誉有损,但偌大的势力却依旧令人忌惮。加之蓝天河施压,江湖各个势力,倒也没有人选择在这个时候触怒蓝叶山庄。
蓝宇凌失踪后,蓝叶山庄派人四处寻找。有传言道,蓝叶山庄少爷蓝宇凌离庄,寻找云陌报仇。这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是以江湖中虽有议论,却也没有人怀疑。
“爷爷。”蓝宇凌低垂着头,站在蓝天河床前,眼中满是愧疚。
“回来了。”蓝天河点了点头,看着正直磊落的蓝宇凌,道:“凌儿,爷爷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但,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论你爹做过什么,但是对于你这个儿子,他没有半分亏欠。你没有资格指责他、怪罪他。”
“爷爷,我不明白。”蓝宇凌抬起头,眼中满是脆弱与迷茫。
即便已经回到蓝叶山庄,但是,他依旧有很多事不明白,他放不下,他做不到以前那样随心所欲。他甚至觉得,所有人的笑容都是虚伪的,而那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谁也不知道。
曾经他以蓝叶山庄为荣,他以蓝名为荣。可如今,他却觉得,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屋一瓦,都让他觉得压抑。
“其实,这件事我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蓝天河眼中满是复杂,他的视线落在窗外,似在思念着什么。
“爷爷?”蓝宇凌轻喊。
“你父亲是长子,文才武略皆属上层,只是蓝名他太重名利,心思深沉。我本想着,让他多历练些,多承担些。这样,将来把蓝叶山庄交给他,我才能放心。当年,因为你二叔蓝枫母亲的关系,我对于蓝枫特别宠爱。当然,其中也有些刺激蓝名的心思。后来,果然如我所料,蓝名处事越加沉稳、圆滑。而蓝枫从小就对名利不感兴趣,只想着游山玩水,笑傲江湖。”蓝天河说着,眼中闪过一抹骄傲。
当年蓝叶山庄三个少爷,各个英俊不凡,文武双全。曾引得各地少女魂牵梦萦,非君不嫁。成为一桩佳话。
“可,人算不如天算。后来,你娘出现了。十八年前,你娘才十六岁,当时的她已是江湖第一美女,各地青年才俊无不为之神魂颠倒。蓝叶山庄与青云山庄是世交,梦蜻与蓝名三兄弟从小一起长大。”蓝天河说着,眼中闪过一抹忧色。
“十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当时你爹为了管理山庄,经常废寝忘食。梦蜻便与蓝枫和蓝景更为亲近。枫儿是三兄弟中最英俊潇洒的一个,为人更是温文尔雅,温润如玉。梦蜻就是那个时候,爱上了枫儿。”见蓝宇凌一脸惊讶,蓝天河不由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