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痛苦而虚弱的三个字,用尽了独孤梦所有的力气。只见她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的盯着独孤夜,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了一丝完好的皮肤。触目所及,只有一片血肉模糊。而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看着独孤夜缓缓走过去,林衍和小婵都没有说话,但双眼都不自觉的紧紧盯着独孤夜的动作。
“噗哧!”一声,很轻,但林衍和小婵身体一震,眼中只有那漫开的血色。
时光匆匆,转眼便过了三月,云陌的伤势虽然严重,但邪医的医术也不是浪得虚名。短短三月时间,云陌身上的伤痕尽数褪去,就连右腿也已经完全恢复。
时值盛夏,虽然白日里天气炎热,但清晨却是凉爽宜人。云陌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钰彤推门而入,这才回神。
“云陌姑娘!”黑蝶朝云陌点了点头,却没有意外。
“有事吗?”云陌看了黑蝶一眼,朝黑蝶走来,虽然只是随口一问,但心中却有了计较。
“小姐死了。”黑蝶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头来,看向云陌。
“小姐?”云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心中一跳,追问道:“独孤梦?”
“是的。”黑蝶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隐晦的担忧。
“怎么回事?说清楚。”云陌眉心紧蹙,双眼紧盯着黑蝶。
冥王宫后山有一片桃花林,云陌缓步而来,如今是盛夏,桃林中没有繁花似锦,落英缤纷,却有郁郁葱葱的碧叶,以及那枝头的硕果累累。
这段时间,独孤夜虽然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但是她却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心中的疼痛与哀伤。这样的感情是从心底发出的,即便独孤夜可以隐藏,却也瞒不过云陌的眼睛。但是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她已经下定决心,一旦伤势好转,便去找天灭报仇。然后带着孩子隐居山谷,从此再不与独孤夜相见。
所以,即便知道独孤夜有心事,她却没有多问。一来,独孤夜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她不想强人所难。二来,她想借此与独孤夜拉开距离,否则,真到了离开的时候,她恐怕会舍不得。
只是,她没想到独孤夜竟然亲手杀了独孤梦。直到从黑蝶的口中得知事情的始末,她这才踏出了房间,走到了这儿。
桃树下,一黑衣男子背对着她斜躺在树下,手中抓着一壶酒,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因为是背对着她,所以云陌看不清独孤夜的表情,但是她却能够感觉到独孤夜的挣扎与矛盾。
云陌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扰独孤夜,只是慢慢的走过去,坐在独孤夜的身边,静静的陪伴着。
四周一片安静,只有独孤夜偶尔喝酒所发出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独孤夜放下酒壶,一伸手,将云陌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
云陌心中一叹,没有挣扎,任由独孤夜将她抱在怀中,耳边听着独孤夜低沉的声音。
“这片桃花林,是梦儿出生的时候,爹娘亲手为她种下的。爹在这里的每一棵桃树下埋了一坛酒,本打算到梦儿出嫁的时候再挖出来。”独孤夜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桃林中流淌,那语气说不出是失望、自责还是别的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独孤夜看着前方,轻声问道。
“你在帮她解脱。”云陌抬起头,对上独孤夜深邃的双眼,道:“她若活着,也不过是多承受一些痛苦,到了那个程度,就算义父愿意出手,也救不了她了。”
“云陌,你怎么可以这么了解我?”独孤夜眼中满是深情与感动,他一低头,轻柔的吻上了云陌如水的双眸。
“因为我是云陌。”云陌心中一痛,随着那一吻闭上了双眼,敛去了眼中的痛楚和挣扎。
“是啊!因为你是云陌!真好!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可以这么了解我!”独孤夜没有注意到云陌的异样,嘴角微扬,勾出一抹温柔的笑。
“将来,你一定可以找到另一个了解你的人……”一声轻叹压在了云陌的喉底,看着独孤夜脸上的温柔与深情,她终究开不了口。
“云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独孤夜终于察觉到了云陌的异样,心中一紧,薄唇轻抿,锐利的双眼深深的凝视着云陌如水般清冷的双眸。
云陌眸光微闪,与独孤夜对视了几秒,却低下了头,没有开口。
独孤夜眼中闪过一抹失望,本以为以他和云陌的关系他们之间已经没有秘密了。但是关于那件事情,云陌却从未提及。他不是想逼她,但她的反应却依旧让他有些难过。
“给我一点时间。”云陌吸了口气,看着独孤夜,道:“等所有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告诉我你。”只是,那个时候也就是我离开的时候。这一句话云陌没有说出口,但是那眼中的挣扎与落寞如何瞒得过独孤夜?
“不想说就不要勉强了。”独孤夜揽住云陌的肩膀,轻声道:“我只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其他的,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再问了。”
“不。”云陌心中一紧,一把推开独孤夜,看着独孤夜错愕的表情,心中一凛,有些慌乱的瞥过头去,急促的道:“我会告诉你,等所有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好。”独孤夜皱着眉头,云陌的反应他看在眼里,直觉有什么事就要发生。正待开口询问,却瞥见林衍疾走而来的身影。
独孤夜脸色一沉,林衍不是不懂分寸的人,他明知道自己和云陌在这里,却这么着急的赶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也顾不得再纠缠之前的问题。
“宫主,我们的人查到天灭带着鬼门的人往北走了。但是我们的人只传回了一次消息,之后就再也没有踪影了。属下怀疑他们已经被杀。”林衍脸色沉重的向独孤夜禀报。这次他们派去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却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天灭的武功可见一斑。
“往北?”独孤夜凝眉思索道:“往北是沙漠,天灭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调查,如今既然动身去了沙漠。难道……”
此刻,不止独孤夜,就连云陌也皱紧了眉头。当初她给独孤夜的那封信上隐晦的提醒过独孤夜那块凤玉的作用。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独孤夜才能孤注一掷,最终用那块玉佩救回了云陌。而当时,他就已经派人暗中跟踪天灭的行踪。
三个月的时间,鬼门上下一直在暗中寻找那神秘宝藏的下落,而如今既然已经动身,恐怕是已经确定了宝藏的位置。
“从冥卫中挑十个人出来,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出发。”独孤夜一挥手,立刻下达了命令。
“是。”林衍答应一声,知道这次任务的重要性,转身便去布置了。
“我们也走吧。”独孤夜看向一旁的云陌说道。
“嗯。”云陌点头,两人大步离开,没有一丝的停留与迟疑。
这次的任务凶险异常,不说天灭的武功,没有人会认为那样惊天的宝藏没有机关,就单单是那些机关,就非同小可。而这次,那茫茫的沙漠之中,不知道又会埋葬多少鲜活的生命呢?
半个月后,一群人来到了位于楚越国边境的沙漠之中。触目所及只有漫天的黄沙延绵起伏,与蔚蓝色的天空相映成辉。
盛夏时节,天气炎热,虽然尚未进入沙漠,但是热浪已经扑面而来。腾腾的热气从地面的沙子中透了出来,景象有些扭曲。
这一群人就是独孤夜和云陌等人。当日得到天灭往沙漠而来的消息,独孤夜一刻都没有耽搁,飞速赶来。半个月的快马加鞭,他们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但是他们没有立刻进入沙漠。
观察了片刻之后,独孤夜等人返回沙漠边缘的一个小镇,休息了一晚,将各自的精神养到了巅峰的状态,备足了食物和水之后,第二日才进入沙漠。
“宫主,这样没有目的的寻找不是办法,可能还没有等我们找到天灭等人,就已经断水绝食了。”林衍脸色有些沉重的策马走到独孤夜身边。
独孤夜闻言没有开口,而是将视线投向了身侧马背上的云陌。茫茫沙漠,想要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找到天灭等人,无疑是大海捞针。林衍的担忧很有道理,但是到了这一步,他们已经没有了回头的可能。
但是,他相信云陌。来时云陌曾说过,只要进了沙漠,她可以找到水和食物,也能够找到天灭等人的踪迹。
“停。”正想着,一旁的云陌忽然一挥手让众人停下,自己则翻身下马,俯身趴在滚烫的沙子上,俯首倾听着什么。
“怎么样?”独孤夜见云陌站起身子,连忙问道。
“所有人下马,就地休息,等天黑之后再赶路。”云陌看了眼脸色疲惫的众人,严肃的说道。
“云陌姑娘,现在还早,我们支持的住。”林衍一愣,以为是他方才的话让云陌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连忙说道。他方才只是觉得这么无目的的找下去不是办法,但是这里的人都是冥王宫的精英,现在不过走了一上午就要休息未免小题大做了。
“沙漠不同于其他地方,从现在开始,我们白天休息,晚上赶路。”云陌观察了一下地形,找到一处沙丘,在沙丘背面的空地上坐下,看着众人疑惑的神情,解释道:“沙漠温度太高,白天行走消耗的体力和水分太大,这样走下去,还没等找到天灭我们自己就倒下了。”
“可是晚上看不见啊,若白天都找不到天灭,晚上岂不是更找不到了吗?若是迷失了方向,后果不堪设想。”黑蝶有些担忧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