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西凉小王子蒙拉卓前来叫阵,魏因手下钱都尉率五千精兵迎战,西凉人在这一望无际的黄土上果然骁勇,几个领兵的来回冲杀,钱都尉勉力抵挡,败象已现,萧子裴和魏因在城头观战,不一会儿,就让人鸣金收兵,钱都尉调转马头往城里急速撤了回来,哪知道那两个领兵的骑术高明,马速奇快,后发先至,居然和钱都尉追了个马头接马尾,钱都尉手下的两个校尉拼命催马上前欲救主帅,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西凉人挥刀往他的后背砍去。
钱都尉往侧边一让,躲过第一刀,眼看着第二个西凉人挥刀往他腰上横扫了过来,却再也躲不过去,心里大骇,眼睛一闭心想:这次我命休矣!
“嗖嗖嗖”三声箭响,城墙上萧子裴看得急切,弯弓搭箭,连发三支连环箭,疾如闪电,分别直奔两个西凉人,一支直入挥刀那人的脑门,一支被另一个人勉强挡开,最后一支诡异地从一匹马脖子中传出,射入第二匹马的身体。
顿时,马身负痛倒地,大衍士兵一拥而上,将那个留了口气地拖回了城中。
后面观战的西凉军队一阵骚动,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高大的西凉人骑着一匹暗红色的宝马缓缓地走了出来,身披金色盔甲,马头比普通的良驹居然高了一个头,看起来十分彪悍英武,冷冷地操着生硬的官话高声说:“好箭法!看来阁下就是名扬西凉的骠骑大将军萧子裴了,只是躲在城墙后放冷箭,算什么英雄好汉!”
萧子裴微微一笑说:“本将早已和你们战了这么多年,小王子你居然缩在皇宫里现在才出来,算什么英雄好汉!”
蒙拉卓脸色一变,高声叫道:“你们大衍人嘴刁舌滑,和你多说无益,有本事你就下来,和我一战!”
萧子裴嘴里啧啧响了几声,低声说:“说得我心里痒痒的,真想下去和他一战。”
言芷淡淡地说:“那你就下去吧,一个人去他们西凉阵里去冲杀一回,也好过过瘾。”
萧子裴顿时陪着笑说:“我只是过过嘴瘾而已,小芷你别生气。”
于是他冲着蒙拉卓高声叫道:“小王子,你这样身先士卒,带着西凉兵冲锋陷阵,本将十分佩服,只是我不想和你杀个两败俱伤,让别人白白捡了便宜去。”说着,他下令道,“城门紧闭,任何人没有我的号令不得出战。”
巡视完了西门和北门的布防,萧子裴、言芷和魏因刚刚回到中军府衙,只见高天便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对着厅中三人行了个礼,忿忿地说:“将军,我听说那个蒙拉卓在城外侮辱你,请让末将出去会会他。”
萧子裴凉凉地看了他一眼,问:“你的伤好了?”
高天的脸微微一红,舒展了一下筋骨,说:“好了,听云姑娘的药膏很灵。”
“这两天在我府上住着舒服吧?”
高天嘿嘿一笑:“舒服,听云姑娘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你倒住上瘾了,是不是准备再出去受点伤,骗人家对你好一点?”萧子裴哼了一声。
高天顿时叫起屈来:“将军这可冤枉我了,我胆子再大,也不敢拿这等大事开玩笑。”
萧子裴笑着看着他:“你知道就好。不过现在有个活儿,能让你去打上一仗,又能光明正大地受点小伤继续你的苦肉计,要不要去?”
高天顿时心花怒放,高兴地说:“将军果然是神机妙算,善用一石二鸟之计。”
“你倒是会拍马屁,赶紧过来吧。”萧子裴在高天耳旁叮嘱了几句,高天兴致勃勃地领命而去。
言芷在一旁忍不住说:“子裴,你就这样帮着他骗我家听云,小心听云找你们俩麻烦。”
萧子裴呵呵一笑,凑到她耳边说:“我要赶紧把你那两个侍女嫁出去,省得她们两个老是围着你转,都轮不到我。”
言芷脸颊微红,瞪了他一眼,不吭声了。
出了中军府衙,萧子裴和言芷一路缓步前行,回将军府去。漠北民风彪悍淳朴,最是敬重英雄,萧子裴在这里年少成名,深受漠北百姓的爱戴。一路上,不时有人来朝萧子裴见礼,甚至有个牙牙学语的孩童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口齿不清地说:“将军,我长大了也要当将军。”
萧子裴微笑着把他抱了起来,在他的脸上亲了亲,放了他下来,看着他蹒跚地跑回自己母亲身边,眼中羡慕不已,低声对言芷说:“我们赶紧也生一个,我父王和母妃都盼了好久了。”
言芷白了他一眼,轻笑着说:“你急成这样干嘛?”
“能不急嘛,再拖下去,只怕我母妃再也不问我的意见,直接叫人捧着我的衣冠就帮我娶个几个回来。”萧子裴有些后怕。
“那也不错啊,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言芷哼了一声。
“我怎么敢!”萧子裴凑到她耳边说,“我已经派人去知会我父王和母妃了,只怕我母妃现在都要乐疯了。”
言芷大吃一惊,呐呐地说:“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没告诉我?”
萧子裴嘿嘿一笑:“我怕你又瞻前顾后的,就直接和他们说了。你要是再跑了,我就要被全京城的人笑话上一辈子。”
“你——你怎么和你母妃说的?怎么解释我的来历?”言芷着急起来。
“我就说你是言非默的妹妹,是皇后娘娘的义女,我还派人送信给皇后娘娘了,八成我母妃每日进宫找她商量怎么给我们办婚事呢。”
“你!你人还在漠北,况且这里战事未了,你小心让御史台的人参上一本!”言芷有些着恼。
“我一刻都不想等了,真想和你在这里就把亲成了。”萧子裴闷声说。
言芷瞪着他,瞪着瞪着,忍不住自己就笑了出来:“傻瓜!”
不一会儿,两个人到了府邸门前,顿时吓了一跳,只见门口一溜儿叠着一盆盆的鲜花,正是漠北最常见的雪山小报春和红花岩梅,红的蓝的紫的,煞是好看。
萧浅正在门口一盆盆地整理,把它们都摆成整齐的模样,一看到他们来了,高兴地说:“公子,先生,你们看漂亮吗?”
言芷看了十分喜欢,蹲下来闻了闻,一股浅浅的清香扑鼻而来。“怎么来的?”
萧浅贼兮兮地笑了:“晓风姑娘今天出去街上逛了一圈,身后就跟着好多人家把花盆摆在了我们府门口。”
萧子裴奇道:“晓风买这么多花做什么?”
“晓风姑娘前脚进门,方公子后脚就到了,说是晓风姑娘负心薄幸,利用完他就把他甩了。”萧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门口方南站在那里,手插着腰,气呼呼地叫道:“萧浅你还笑!你都笑了一个下午了!你以为你家公子不好笑啊,我都听说了,他急巴巴地想要娶”
萧浅一个箭步窜了上去,捂住了方南的嘴巴,冲着萧子裴点头哈腰地说:“公子,方公子在里面等你呢。”
萧子裴和言芷往里走去,只听见晓风的声音在厅里响起:“方公子,求求你了,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得罪你了。”
方思瑜奇道:“晓风你怎么这么说,我倾慕你这么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为你神魂颠倒,怎么说得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
“你别拿我开心了,我既不漂亮又没才情更没家世,你这流连花丛的风流公子怎么会倾慕我?”晓风急得都快哭了,一看言芷进来,如蒙大赦,冲着言芷喊,“姑娘,你快来帮帮我!”
方思瑜一脸忧伤地看着晓风,故作怅然说:“看来全京城的人知道都不够啊,不知道加上全漠北的人够不够。”
言芷淡淡地扫了方思瑜一眼,温言说:“晓风你进去,我和方公子好好聊聊。”
萧子裴看到方思瑜,不免有些意外,问:“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你们都不在,我一个人在京城呆着也没啥意思,就一路护送着晓风来这里凑个热闹。”方思瑜笑嘻嘻地说。
言芷微微一笑说:“方公子,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晓风就是我妹妹,如果你心存亵玩之意,乘早打消了这个念头,明天就回京城去做你的富家子弟,不然只怕性命难保。”说着,她一扬手,一把匕首不知从何处到了她的手心,只见寒光一闪,方思瑜觉得咽喉一凉,再去看时,那匕首已经消失不见。
方思瑜啧啧赞叹了两声,笑着说:“我好害怕,你这一来,只怕我有十颗真心,也被你吓回去九颗。”
“真心若是够真,一颗便够,多了也无用。”言芷淡淡地说。
“思瑜,你若是记恨那次晓风下药害你,我替她向你赔礼,就算了了这场过节吧,你这样大张旗鼓,让晓风以后怎么嫁人啊?”萧子裴深知好友风流秉性,也劝道。
方思瑜顿时沉下脸来:“你们两个这是看不起我呢?哼,总有一日让你看看我的真心!”说着,他拂袖离去。
言芷和萧子裴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是该信他还是该疑他。晓风从屋子里探出头来,张望了几下,小心翼翼地问:“他走了?”
言芷点点头。
晓风松了一口气,和听云一起走了出来。听云不满地说:“你就是心肠软,这人一看就是个花花公子,不可靠。我看京城四大公子里,除了姑娘,就只有风大人是最稳妥的。”
萧子裴不由得咳嗽了一声,刚想为自己辩驳几句,只听见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了,萧浅的声音响了起来:“公子里面请。”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来人一身青衣,静静地站在院子里,漠北的夕阳照射在他身上,洒下了一层金色的光圈,令人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