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高悬’四个大字挂在公堂之上,灼灼生威,耀眼之极。
威武之声,震慑了四方,让乞钱钱第一次感到了公堂的肃穆,她有些腿软的跪了下去。
只听,威严的声音响起:“堂下被告,乃何人?”
乞钱钱连忙应答:“小女……小人乞钱钱,年方一十七,家中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是无业游民兼乞丐,最大的梦想就是抱着黄金,去当乞丐庙的带头乞丐……还有……还有……”
“够了,够了。”杜大人听着乞钱钱的介绍,嘴角抽出了一下,然后咳了一声:“其他被告皆是乞丐?”
见没有应答的声音,乞钱钱抬起头来,才发现有的乞丐已经晕了,还有几个颤抖的说不出话,她连忙应答到:“不是…那个不是。”
手指之处,那淡然的仿佛站在外园野游的男子,就那样映入了公堂之上。
他身边的空气,温润之极,也淡薄之极,仿若不似人间烟火。
开始的时候,竟没有人将这样一个男子当成和案件有关系的人。
杜知府又咳了一声:“你乃何人?为何不跪下?”
顾泠惜微微抬起眼帘,直视杜大人,温和的声音吐出四个字:“你受不起。”
杜知府一听,有些急了,他竟然没了官威。
“大胆刁民,还不速速下跪!”惊堂木一拍,乞钱钱替顾泠惜留了一把冷汗。
“他不是也没跪么?”顾泠惜微微偏头,看向刚刚被乞钱钱压的那个男子。
杜大人抹了抹自己的冷汗,他总不能说,因为郑公子他爹的官阶比他大,所以他不敢让他跪吧?
于是,他干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原告,被告所犯何事?”
“他偷了东西,我最重要的东西。”郑公子哼了几声,恶狠狠的看向乞钱钱。
“那证据何在?”
郑公子白了眼杜大人:“还没搜,请大人派人动手,免得说我们栽赃!”
“咳,你,你,去搜一下。”杜知府指了两个人,那两个人向乞钱钱他们走来。
搜……搜身?
乞钱钱欲哭无泪的准备让那人在他身上乱摸,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都没有小命重要,更何况是21世纪的她。
只是,侍卫搜完了乞丐们,除了几包饭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们刚要动手搜乞钱钱,就被拦了下来。
“请不要动我们家少爷。”温暖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语气,让侍卫停止了动作。
杜知府一听,脸更黑了:“你要是再妨碍公务,我就赐你板子!”
“哦?杜知府审案都是如此么?”顾泠惜反问道,“不顾王法,屈打成招?”
“别人都搜了,凭什么她不能搜?我看东西就在她身上!”那边的郑公子不爽了,直接叫嚷了起来,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将乞钱钱林乐起来。
“把东西给我交出来!”
乞钱钱摇了摇头,却直接被扔到了地上。
她怀中的玉佩和钗子滚了滚,落到了地上。
钗子…?
乞钱钱一看,顿时傻眼了,她什么时候有那么一个钗子了?
“禀大人,那就是我的钗子!”郑公子指了指地上的银钗,“还请大人明鉴。”
师爷授意,到了地上捡起了那两块玉佩和钗子。
杜知府看到钗子还没有什么反应,但是那两块玉佩却让他大为震惊。
取自西域进贡的冷暖玉,精雕细凿而出的反复花纹,这分明……就是宫中的东西!
杜知府定了定心神,审视了乞钱钱半天,在公堂外议论纷纷的时候,突然开口了:“大胆刁民,不仅偷盗郑公子之物,竟然还偷盗皇宫之物,前几天潜入宫中的刺客便是你吧?!”
乞钱钱一下瘫倒了地上,什么和什么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个玉佩是别人送我的,钗子也不是我偷的!”她嘟嘟嘴,回道。
“你一介草民,怎会有宫中之物?”一拍惊堂木,“从实招来!”
乞钱钱哼了几声,干脆破罐子破摔的站了起来:“我就是宫里出来的,这个家伙是公公!”
她拍了拍顾泠惜的肩膀,抬起下颚,显得十分有架势。
“公公……?”杜知府笑了几声,“你以为我没有见过公公是什么样的?他这样怎么可能是公公?”
然后他转向顾泠惜:“你可是公公?”
乞钱钱看着顾泠惜,眼里满是请求,传达着这样一个信息:你就牺牲一下吧,让人家摸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顾泠惜安抚似的拍了拍,她停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乞钱钱顿时安了一口气,哪知顾泠惜却摇了摇头,说:“不是。”
睁大了眼睛,乞钱钱狠狠的瞪向顾泠惜。
可是后者却一副无辜的样子。
“来人啊,把乞氏抓起来,其他人无罪释放。”
乞钱钱一听,可急了,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闯了进来。
她回过头,只见温玉还穿着侍卫的衣服,气息有些慌乱,似乎是急着赶来的。明明还是微寒的天气,他的发丝却被汗水贴在了额上。
杜知府一见来人是温玉,立马站了起来:“温大人,您怎么来了?”
“杜大人。”温玉微微抱拳,“不知我的下属所犯何事?”
“这两人,是温大人的属下……?”杜知府顿时惊讶的嘴里能塞下两个鸡蛋,“咳,这位乞侍卫,偷了郑公子的东西。”
温玉撇了她一眼,眼里有些不屑的意味:“我这位属下是很爱小偷小摸,实数在下管教不严,若是杜大人要罚,便罚在下。”
公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
杜知府的头脑中也一片混乱,这温玉,是皇帝眼前的红人,怠慢不得,要是罚了他谁给万岁守皇宫去?可是郑公子,也怠慢不得啊!
杜知府暗暗拭了拭自己头上的汗,就在这个时候,乞钱钱突然插嘴:“我没偷,我才没偷他的东西。”
见四周怀疑的目光,乞钱钱性急的找一个信任他的人,哪知……一个都没有。
就在她急得快哭出来的时候,仿佛救星般的温和声音散在耳边:“我相信你。”
温玉望着这边的眼神暗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他握了握拳。
他已经没有资格说相信了。
“杜大人,可否将被偷之物给我看看?”顾泠惜拍了拍乞钱钱的肩膀,安抚了她急躁的心情。
说来也奇怪,乞钱钱仿佛顿时就安定了下来。
将银钗拿到手,顾泠惜微微笑了笑:“这钗子不会是少爷偷的。”
他的声音中带着让人信任的魔力,衣角在空中微微荡漾,他回过头对乞钱钱笑了一下:“这钗子上有毒,若是钱钱偷的,她早应被自己毒死。”
有毒?
乞钱钱一听,向前跑了几步,果不其然,那银钗若细看,上面确实覆了一层黑色,银遇毒便会变色。
那,那个时候能接近她……又可以将钗子扔到她怀里……
乞钱钱回头看向那个兔子般的小男孩,抬起手指:“是他。”
她回头看向杜知府:“查一下我和他手上谁有毒就知道了,不是么?”
“不用查了。”就在这个时候,男孩突然站了起来,他身边的气场仿佛换了一般,“就是我偷的。”
“我本来想将它拿回来,这是我娘的东西,凭什么在这个畜牲的身上!我想毒死他,只要我手上粘过的东西再递给他,他就会毒发,谁知道会出现这样一出闹剧!”男孩死死的盯着郑公子,“若是你能死就好了,但是就算你活着,也早晚会遭报应!”
郑公子怔怔的看着男孩,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只是动了动唇,最终什么也没说,看着男孩被带进了后堂。
乞钱钱缓慢的眨了一下眼,刚才那个男孩扶她的时候,她就知道,其实他是个女孩子。
只是……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她也没有想太多,就随着顾泠惜走了出去。
出去前还不忘了把外衣脱了,那孩子手上有毒,要是误砰了她刚刚摸过自己的地方就糟了。
“那我先回去了。”温玉冷淡的说了一句,转身向皇城走去。
乞钱钱这下也没了什么逛街的兴趣,但是仅仅随着采购的顾泠惜转了几个弯,就又生机勃勃了。
她拉住顾泠惜:“顾公公,竟然今天公堂上你不帮我,那今天陪我住在外面吧?!”
乞钱钱灵动的大眼,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和小坏。
刮了下她的小鼻子,顾泠惜小吻:“又想起什么了?”
“咱们今晚去那吧。”乞钱钱手指之处,满是脂粉的气息,整座楼仿佛包围在粉红的气息之中,门阁紧闭,却让人想入非非,仿若有燕嘤笑语,叮咛浅笑正围绕其中。
那楼的牌子,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大字:春园楼。
妓院。
抹了抹乞钱钱柔软的头发,顾泠惜问道:“你确定要去?”
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那好……咱们先去客栈歇息一下吧。”顾泠惜嘴角带着笑意,将乞钱钱带入一个离春园楼蛮近的客栈。
“客观是暂住?”客栈的老板笑得带着旖旎神色,“客官也是等着春园楼开门的吧?”
乞钱钱眼里满是期盼,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好,一间……上房。”老板打量了一下乞钱钱和顾泠惜的穿着,然后喊道。
“两间。”顾泠惜温和的说,“顺便给我那间送下热水,我要沐浴。”
“好好,两间。”老板笑的眼都睁不开了,让小二带着乞钱钱和顾泠惜到了不同两间房。
乞钱钱十分郁闷的在房里坐着,她这个满身油的人还没洗呢,他洗什么。
而且……都是‘女’人,还怕看么?
乞钱钱越想越觉得烦闷,干脆起身向顾泠惜的房间走去。
可是,她却停在了自己的门口,为什么要去找他?为什么见不到他,就会烦闷?为什么他在身边就会出奇的安心?为什么干什么事都会想到他?连刚刚的食物,也是带了他的一份,因为她知道他是不会带着的。
可是,又和对温玉的感觉不一样,她总是不自觉的会想起顾泠惜……
乞钱钱努力不去多想,甩了甩头,可是这次非但没有甩掉,反而越来越多的顾泠惜挤进了她的脑海里,由于刚刚,他的那句信任,让藏在心底的他,突然爆发了起来。
到了门口后,他的房间里传来水声,似乎已经在洗了,乞钱钱将脑海里的顾泠惜都扔掉,然后色迷迷的幻想自己将会看到的美人出浴图,随即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她奸笑了一下,推开门,在推开门的瞬间,伴随着着‘哗啦’的水声。
“顾公公,我来……”
乞钱钱的话没有说完整,就呆住在了那里。
她看到了什么……?那腿间的东西是什么?
太监……会有那个东西么?
顾泠惜微微皱了下眉头,仅瞬间,他已经将衣服穿好:“你怎么进来了?”
“你……你……”她结巴的连话都说不完整,脸上满是通红。
完了,她会长针眼的!
仿佛知道她要说些什么,顾泠惜微微笑道:“我没说过自己是太监,刚才在公堂之上也否认了。”
乞钱钱结巴着说:“你…你…!!!”
最后,干脆跑了出去。
她第一次,彻底的害羞了。
不过,在害羞之中,竟然还有一丝甜蜜的情绪。
随即,她又恶狠狠的警告自己,甜蜜个什么额!
他是不是太监,和你也没关系!
那他是谁呢?他曾说和温玉共事,大概也是侍卫吧?
顾泠惜看着乞钱钱落荒而逃的身影,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泠惜。”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笑意,顾泠惜侧头,看见来人后微微眯眼,笑得温柔:“你来了。”
“嗯……”清澈的声音,自女子口中传出:“你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