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顾伊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脸都要冻僵了,眉毛上都是碎碎的冰渣。她哆嗦着坐起来,发现整床被子都在自己身上盖着,而床的另一半,早就冰凉冰凉的了。
“屈铭枫?”顾伊喊了一声,没人回答,她又接着喊了几声,回答她的只是外面呼呼的风声。
过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屈铭枫才呵着气进来,手里拿着她的鞋子。
顾伊疑惑,“你拿我的鞋子干什么?”
“哦,看你鞋子上有泥,我给你擦了擦。”屈铭枫说话的时候牙齿直打架,脸冻得成不正常的青紫色。
顾伊狐疑的看着他,却没有说什么,接过屈铭枫手里的鞋子穿上,下来走了几步,总是感觉不对劲,好像大了一些。
但是,顾伊没有放在心上,她以为鞋子穿久了,自己撑大了。
外面传来大妈的喊声,叫他们去吃饭。
“你先去,我暖和暖和。”屈铭枫把手伸进并不温暖的被子里,背对着顾伊说道。
“那你快点,不然饭都凉了。”顾伊推开门出去,还细心的把门关紧了。
大妈正骂着孩子去洗手,山上烧水不方便,孩子们都是用冷水洗,手上起了冻疮化了脓。
“我们这儿冷吧,昨晚冻着没?”大妈把细薄的粥舀进碗里,端到顾伊面前,“先拿着暖暖。”
顾伊说了声谢谢,向着他们的屋子看了看。
“那是你男朋友吧,真是好福气。”大妈说着,一脸的憧憬,想必是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我一大早起来就看到你男朋友在外面又蹦又跳的,我还以为这孩子在做晨练呢,一看,嘿,他脚上穿着一双女人鞋子。”
顾伊惊诧,“什么女人鞋子?”她没听说过屈铭枫有怪癖啊?
“呶,就是你脚上这双,我问他干什么,你猜他怎么说?”大妈一脸神秘,见顾伊摇头,才继续说道,“他说屋里温度太低了,刚穿鞋子的时候,脚跟放进冰窖里似的,你的脚从小受过寒气,受不得冷,他穿在脚上给你捂捂,捂热了再给你穿。这样的好男孩,可是难找哦。”
顾伊垂下眼睑,手里捧着的粥有些烫手,原来,他不是给自己擦鞋子,而是用自己的体温给她暖鞋子。原来,鞋子不是她自己撑大的,是屈铭枫为了给她暖鞋撑大的。难怪她感觉屈铭枫走路有些怪异,是因为穿她的鞋子挤得脚疼吗?
平静的粥面上泛起涟漪,顾伊抬手擦了一下眼睛,把手里的粥放下,亲自盛了一碗,转身出了厨房。
顾伊推门进去的时候,屈铭枫正把自己整个儿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看见顾伊来了,忙从被子里爬出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吃完饭了?”
“嗯,你先把粥喝了吧,喝了会暖和些。”
屈铭枫笑眯眯的接过粥,看着顾伊一口气把粥喝完,“身上还真暖和了好多。”
“你……我的鞋子是你给我暖的?”顾伊小脸微红,虽说现在不是古代的封建社会,男子见到女子的脚,便得娶女子为妻,但是,两个并不是特别熟悉的人,共穿了一双鞋子,难免有些尴尬。
最主要的是,屈铭枫的细心体贴让顾伊感动。
从七八岁起就没有感受过父爱的顾伊,对于男性的关心很是敏感。
“没什么,男生总是要照顾女生的嘛,就是把你的鞋子撑大了,太不好意思了。”见顾伊知道了自己做的事情,屈铭枫也没有继续隐瞒,反而说的云淡风轻。
空气中流动着一股烧焦的味道,顾伊一怔,忙把鞋子移开,神思也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她想,她就是在那个时候爱上屈铭枫的吧。
现在想想,顾伊贪恋的是屈铭枫如父爱般的体贴。
“差不多了,我把你的鞋子换下来给你。”顾伊摸着半干的鞋子,找了个小板凳坐下,脱下屈铭枫的皮鞋递给他。
屈铭枫不动,手里拿着顾伊的另一只鞋子也没给她,“鞋子不敢,穿上对身体不好,你先穿着我的鞋子,等干了再换。”说完,便拿着顾伊的鞋子走了出去,顾伊只好重新穿上屈铭枫的皮鞋。
这一天,两个人说话很少,只是静静的坐着看着外面的雨,顾伊心事重重,也没发现屈铭枫盯着她看了一整天。
其实,只要能这样看着她,他也就满足了。
谁让他先伤害了她,背叛了她呢?他不求顾伊能原谅他,只求顾伊不要那么冷冰冰的对自己。
雨天无所事事的日子很漫长,也很快,顾伊几乎是发了一整天的呆。
等到夜幕降临,老板那半旧的收音机又断断续续的响起来,大体意思是由于雨下的太大,救援队伍进山的行程受到阻碍,有一辆先行车在进山途中被山上的落石砸中,滚落到山间……最后提醒被困在山上的游客随时做好准备,以防突发泥石流等灾害。
旅馆的游客们听了乱糟糟的抱怨了一通,吵得没力气了,纷纷回房间睡觉。
“回去睡吧,我们会得救的。”屈铭枫见顾伊坐在窗前不动,上前劝说安慰她。
“我睡不着,你先上去吧。”其实顾伊是想把床让给屈铭枫,明着说,他肯定不同意,所以,白天的时候,她把椅子搬到楼下,现在,椅子正坐在她屁股底下。
“我也睡不着。”屈铭枫回到原来的位子上坐下,再也没说话。
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了呲呲啦啦的收音机电流声和断断续续的播音员的声音。
顾伊出神的看着窗外,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这几天,她一直让自己忙起来。可是被困在山上的这些时间,她根本无事可做,只能发呆。
她只好放空自己的大脑,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漆黑的夜晚里只剩下雨水落地的声音,靠近旅馆的地方,雨水反射着微弱的光,再向远处,便是漆黑一片。
顾伊木然的看着窗外,眼睛眨了眨,很遥远的地方,似乎有光闪了一下。
顾伊没在意,也许是看错了。她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窗外,一道白光闪过,那是一束光束像是手电筒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