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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不过既然知道了阮家的底细,再想起今日阮韵待他的态度,孙耀兴脸色微微一变。

清晰的不悦浮上孙耀兴的面容,从那两个丫鬟话里说的,这伯府应了亲事皆是因着赌债的缘故,想贪他家的银子,只那二姑娘却还看不上他似的,与他说起话来都不冷不淡的模样。

他顿时记起方才阮韵拉着小美人离开时候的脸色,不由更加恼怒,明明该是她家求他的婚事,倒成了他高攀!

气急上头,他立时就转了身迈着步子朝正堂行去,也并不知晓那两个说完了话的丫鬟行迹匆匆出了萱辉堂向落梅院去了。

孙耀兴才走到正堂前便看到母亲身边一个伺候的婆子走出来,便招手将人叫过来:“里面说得如何了?”

那婆子未察觉他的语气异样,面上露出几分迟疑:“那三太太倒是好说话,不过府上的老太太却还不满意,太太还在里头说着呢。”

孙耀兴嗤笑一声,刻薄道:“那老太太是不满意咱家的聘礼?”

婆子也是看着孙耀兴长大的,自是不意外他的性情,话里也隐隐露出几分不满,低声道:“观这老太太也是穿金戴玉气派得很,就是不知怎的极看重银钱,太太觉得有些狮子大开口呢……”

她说得隐晦,孙耀兴却是明白的,嘴角溢出一声冷笑,那三太太许是只想用银钱堵上儿子的债,老太太却是想从他家身上啃一块肉下来。

那婆子又小声抱怨了几句,又说:“……今天恐怕是谈不下来了,哥儿与那二姑娘怎么样了,方才午间席上太太也看了,那二姑娘模样身材都还行,只人木讷了些,怕不是个机灵的,还有她那个妹妹,才来与老太太请安,长得一副狐媚子的模样,看着便不正经,好在与二姑娘不是一个娘,数来数去,东平伯府是最合适的,只是委屈了哥儿……”

孙耀兴一边听着她说,一边眯起了眼。

“你回去伺候母亲吧,这桩婚一定能成。”

…………

与阮姿相携着出去的阮韵并不知孙耀兴对自家的婆子夸下海口,只略带了几分愁绪地道:“咱们这厢说得容易,可哪里好做,母亲如今等着救命的银子,老太太心里也有一本自己的账——”

尾音拖长了些,倒是她难得显出几分无奈之色来。

阮韵往日虽不在意那些事,可她也不傻,该知道的还是知道的,八千两银子,三房是一时拿不出来,可老太太手里未必没有,之所以冷眼看着,无怪乎就是庶出三房的这根独苗在老太太心里的分量不够罢了,再一个便是老太太只怕早就想好了拿孙家来堵上,不然那孙家怎生这么快就再上门?

“二姐姐也猜到了?”阮姿眉梢一挑,面上显出三分笑意。

阮韵看她一眼:“老太太那么要面子的人,便是再看不惯三房也不好没个因由就胡乱指派,先头她便只叫母亲操持我的婚事,可母亲那人你也知道,哪里有什么门路识得高门,总不过是随便找个差不多的把我嫁了就是。只现在这一桩倒是凑了巧,大哥被人勾得去赌坊欠了银子,母亲也只好与孙家商议婚事,她老人家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如愿所偿。”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面上皆是笑盈盈的,仿佛说的并不是老太太早就念着把她嫁给孙家好得上一大笔银钱的事来。

阮韵顿了顿又补道:“不过说来,这样算,母亲要给大哥还债,老太太也是亏了,只怕要死死咬住那孙家再出一笔银子了。”

她语气平静地仿佛是在议论外人的事,阮姿忍不住噗呲笑出来,过了一会儿说:“可是那孙家也不是省油的灯,打听来的消息说他家与好些人家都相看过,未曾明言拒绝的可不只二姐姐,这会儿和老太太只怕也是彼此试探呢。”

都是抱着投机取巧的心思来的,就看谁比谁技高一筹,谁算计得过谁。

两人正说着,竹露贼兮兮进来,一双眼睛都止不住的笑,趴在阮姿耳边叽里咕噜说了好一阵。

望着阮韵诧异的眼神,阮姿面上也浮起一个狡黠的笑:“二姐姐,送上门的好机会来了,你要不要?”

混乱是在孙家太太要告辞离开的时候发生的,正堂偏侧花厅处忽然传来一阵尖利的呼喊,叫人心都跟着颤了三颤。

紧接着就是一声气急败坏地吼叫,声音还很熟悉——孙耀兴。

正要寻着儿子一同离开的孙家太太顿时变了脸色,一众人都朝花厅疾步走去。

花厅这会儿也煞是热闹,一个穿着碧色衫裙的姑娘跌坐在地上,身上衣衫凌乱,发髻歪斜,显见的是出了些不好的事。

离她两步远处正站着脸色铁青的孙耀兴,死死看着地上的碧衫女子,脸上还有一条不深的血道子。

未等才到场的众人开口说话,明显也是匆匆赶来的阮韵、阮姿已经走到那碧衫女子跟前,碧衫女子扑进阮韵怀里,一副惊慌失措的害怕模样哭道:“姑娘……”

摆在面前的场景再明显不过了。

“依柳,这是怎么回事!”三太太忍不住第一个开口怒道,盯着地上的人很是生气的。

那叫依柳的丫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孙耀兴,瑟缩了下身子,哭哭啼啼地道:“奴婢来给二姑娘送差点,出来看见这丛花开得好,想着往日二姑娘喜欢,便多看了两眼,谁想到、谁想到……这位公子忽然就从后面……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只好大喊,姑娘……”

她说得吞吞吐吐,但是在场的人却都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因此一众目光都看向孙耀兴。

孙耀兴黑沉着脸,阴郁的眼眸死死盯着半抱住依柳的阮韵,身上本就是应装出的三分文气已经消散殆尽,露出几分凶狠。

老太太被人扶着姗姗来迟,却还是听见了依柳的一席话,脸面登时就拉得老长,看向依柳身边围凑的一群人更是眼神不善。

孙家太太来不及多想,只听了依柳的话便连忙反驳起来:“只怕这其中有些误会,兴儿不成器,可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阮家太太、老太太您看——”

她虽是有些慌张,可也没怎么失了分寸,毕竟只是个丫鬟,还有回旋的余地,因此倒还镇定。

三太太也不想因着这样的意外搅黄了婚事,听了孙家太太的话正要忙不迭地应和:“看起来倒像个意外……”

不等她多说,老太太就忽然接过话头,带了几分薄薄的怒气道:“胡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孙家太太莫不是准备一句话就过去了?”

老太太低沉的话里掺杂着几分深意,叫三太太顿时僵了脸,孙家太太面上也不大好看。

阮姿斜着眼瞥见,险些忍不住心底的笑,老太太还真是趁火打劫的一把好手,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怎么回事的场面,三太太想要糊弄过去自然是不想婚事节外生枝,偏生老太太又想借故打压打压孙家,如今倒成了三太太与老太太对峙的局面,当真是好笑至极。

老太太的心思自然不是只有阮姿看出来,孙家太太心里也是清楚得很,因此脸色也更加沉重,适才在屋里商讨的时候便是她与那二姑娘的亲娘都没甚不同意的了,只老太太还三番五次地暗示聘礼,孙家太太也是人堆里打过滚的,哪里听不出老太太的意思,但她又不是上门来行善的,如今出的银钱已是不少,只这老太太人心不足,总还想着从他家身上吸血,自是不乐意,索性便拖着。

“老太太,话可不是这么说,”那孙家太太朝着老太太福了一礼,面上却不见恭敬之意,张嘴道,“事情还没闹明白,只听了一个丫鬟的几句话,怎么老太太嘴里就仿佛是我家兴儿的错处,老太太便是再维护自家人也不好这样做吧?”

孙家是做生意的,孙家太太自是生得一副伶牙俐齿,几句便将老太太的话堵了回去。

老太太面上本是装模作样的怒气顿时真切了几分,只是那孙家太太的话却也在理,因而语气生硬地怒道:“不知孙家太太是个什么意思,不若也叫你家哥儿说上一说?”

这明晃晃摆在眼前的事情,难道还能做假?

不过那孙耀兴听了也并未说话,只拿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阮韵和依柳二人,依柳依旧伏在阮韵怀里哭得好生伤心,听见孙家太太话面上露出几许骇色,却还是哭道:“老太太明鉴,奴婢真的是在这里看花,什么也没做,是这位孙家公子从身后就……就扑了上来,奴婢吓了一跳,却怎么也挣不开……姑娘,您给奴婢做主啊,奴婢绝不敢说假话……”

依柳哭得眼泪哗哗地落,好不可怜,阮韵一手抚着她,一边淡淡开口道;“我这丫鬟一向胆小,今儿要不是给我送茶也不会跟来这院子,她万万做不出这样的事。”

听着她说话,依柳一边哭着一边狠狠点头,看着她们似乎一唱一和的模样,孙耀兴一时急火攻心,脱口而出:“要不是她穿成这样子,我又怎么会……”

话说到一半又突然止住,他一张脸彻底黑掉,狠狠咬着牙却半个字不肯再吭。

然而众人也已经听清了他的话,眼睛不由去看依柳身上的衣裳,那碧色的衣衫,还有头上的发髻钗环,无一不眼熟——

那是今日二姑娘的打扮!

孙家太太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去看阮韵,阮韵换了件浅黄色的衫裙,午间用膳时头上精致的步摇如今也到了依柳的头上,自己只簪了支简便的白玉钗。

孙耀兴话冲出口时就想明白自己是被算计了,脸色难看不必多说。

在场的人经了他的话也是立时被点醒,看向阮韵的眼神十分凶恶,三太太抖着手不敢置信般,老太太便更是神色不善。

只有阮姿在这个死寂的空隙里闲闲开口道:“这么说,孙公子是承认自己意图不轨了,本来还以为孙公子只是看中了我家婢女美貌,一时失了心智,这般看来倒是早有成算?”

语气不显,只话里的苛责却是将孙家压得死死的。

其实这场面若不是轮到她开口,阮姿真能偷笑出声,先前她还想着怎么不动声色地点出来依柳身上的衣裳,这位孙公子就迫不及待自己说了出来。

被阮姿戳穿,孙家太太先前的一点点得意眨眼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且不说阮姿句句属实,便是假的,以阮姿的身份,她也不敢直接顶撞,只好把气怒洒在地上的依柳身上。

孙家太太气恼之处也正是老太太气恼之处:“依柳她为何穿了二丫头的衣裳!二丫头,你来说!”

老太太现在的怒气仍旧是半真半假的,阮姿戳穿的这事让她准备趁势讹上孙家一笔的念头更加稳固,只是面上还要做出震怒的样子。

阮韵早和阮姿算准了老太太的心思,因而并不紧张,只低着头道:“用过了膳孙女便照例回去换了身衣裳,依柳这身是我早先就赏给她的旧衣裳,孙公子自己看花了眼。”

言下之意,她什么都不知道,与她有什么关系?

不过在场的人却也都明白,哪里就有这样的巧合了?

但是这总归是个解释,老太太听了也未再说什么,她虽看出其中有些不妥却也没有料到阮韵她们的打算,又因着自己的小心思,略略点头就放了过去,只转头对着孙家太太不大和善地道:“孙家太太现在有什么打算?”

那孙家太太看着她轻拿轻放的举动,自以为是阮家祖孙串通好了故意要来讹诈,心中气怒更甚,涨红了面颊,冷冷吐出一句:“老太太不要欺人太甚!”

眼看着气氛逐渐冷硬,三太太是急得满头冒汗,只是两头她都不好说,瞅着一个空档连忙插进来说:“这事看起来有些不甚寻常,何不梳笼清楚了再说,孙家少爷看起来不像那等无礼的人……”她是唯恐这桩好亲事生变,耽误了婚期。

“事情都摆在眼前了,母亲还要维护他孙家吗?今日他第一次上门,当着您和祖母的面都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母亲究竟究竟当我是什么……”

三太太方才一张口,阮韵的头便渐渐垂了下去,等她说了几句才幽幽地打断。

三太太劝解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面上难掩焦急的神色,可眼神却不敢去看阮韵,只袖中搅紧了手指,可是想到儿子跪在她面前哭成泪人,求她救救自己,三太太又狠了狠心继续道:“韵儿你莫要胡说,孙家少爷惯来都是个君子人物,这其中说不定有些误会,说清楚了……”

阮韵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不等三太太说完,阮姿又忽然插嘴道:“依我看,这桩亲事还是不结的好。”

这一句忽然炸起,连老太太都被惊骇,忍不住看向她。

阮姿只站在那里含笑不语。

老太太立时明白了她的打算,心中大惊,冲口道:“你胡说什么!结不结亲哪里轮得到你来插话!”

却不料那孙耀兴听了阮姿的话,只冷笑一声,也道:“这门亲事确实不结也罢!”

听出他话音有异,孙家太太瞪大了眼去看他。

阮姿也饶有兴致地看过去,只是她这眼神落到孙耀兴眼中,却是更加挑衅了,一想到这样的美人居然和她姐姐一样蛇蝎心肠算计自家,他顿时如同不干净的东西厌恶至极:“老太太是怕拿不到我孙家的银子,救不了自己的孙子吧!”

“你说什么!”老太太一下子站直了身子厉声喝道,一旁的三太太却是惊得僵住了身子,一句话不敢再说,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孙家太太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了一句:“这是怎么回事?”她虽知道老太太贪图银子,却是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孙耀兴阴沉着脸嗤笑道:“母亲您不知道,我也是意外知晓,这位三太太的好儿子在人家赌坊赌钱,欠了一大笔银子,伯府还不上,这才要二姑娘与咱们家结亲,便是想用咱家的银钱去堵窟窿!”

听他一字一句说完,三太太面色顿时煞白一片,连同老太太也变了脸色。

只那孙家太太已经从儿子的话里明白了整桩事儿,瞅着老太太的眼神已经含了几分鄙弃,本还觉得有些理亏的心情一下子扭转了过来,朝着老太太就啐了一口,接着骂道:“我原以为伯府的老太太是个敞亮人,这才巴巴上门想与您结亲,倒是不曾想,老太太拿咱们当冤大头,想着拿亲事得好处呢,哼,我就说今儿一天三太太怎么怪怪的,明明二姑娘是个大好的姑娘家,偏生一副嫁不出去的样子,感情内里还有这样的事儿,要不是我家兴儿凑巧知道了,莫不是老太太准备一直瞒着咱们!”

一顿话含讥带讽,孙家太太的气焰顿时嚣张,直把老太太气得要倒仰过去,伸手指着孙家太太半晌没说出话来。

那孙家太太看自己占了上分,立时又接着道:“我看我家兴儿说得对,这样的亲事还是不结的好,这万一要是结了,说不准哪日老太太便要哄得我们孙家倾家荡产了,再说家里有个嗜赌成性的,少不准连家都要败没了,这样的人家谁敢结亲啊!”

她这话一出,三太太险些受不住要晕过去,哆嗦着身子,只能拿眼睛去看老太太,老太太也是恨得牙痒痒,孙家太太这是直接要与她们撕破脸去,别说婚事了,话里话外都是要把赌债的事情宣扬出去的意思。

老太太气得手脚发抖,却是硬挺着斥道:“胡说八道,没影儿的事你也敢编排,就不怕老身去京兆府告你一状!别的不说,你儿子在我府上调戏姑娘家的事情可还没完,若是叫人知道你孙家小子背地里尽是男盗女娼的玩意儿,我看你孙家有何脸面在外走动!”

论起威胁人,老太太可也不弱。

只是听见老太太的话,孙家太太冷笑一声,望着依柳道:“老太太莫不是年纪大记性不大好,忘了你家这事儿是怎么来的?这丫鬟身上的衣裳可还没换呢!”

见她几句又攀扯回来,阮姿本是站在一旁狗咬狗的好戏,这下可不乐意了,扬声道:“我看是孙家太太失忆了才对,方才发生了什么你家公子已经亲口承认,便是告到京兆尹去,也是雷打不动的事实,还轮不到孙家太太在这里颠倒黑白。”

阮姿说得不紧不慢,面上还挂着几分笑意,只那眼底一片冰冷,颇有几分学着贺渊的模样。

这气势叫孙家太太不由打了个寒颤,脑子霎时清明了几分,这才想起适才阮姿也只说了退婚,别的一概不提,这会儿也是因着她说阮家二姑娘才张口说话,顿时有几分明白这位未来的安王妃与伯府的老太太似有不对付,但对二姑娘却是放在心上。

自以为拿准了阮姿的心思,孙家太太立时改了口,避过调戏之事,只拿老太太的算计说事:“老太太既是这样对我们孙家,这桩婚事便罢了,我家兴儿大好的儿郎,还愁娶不着媳妇吗,今日多谢款待,兴儿,咱们走!”

因着阮姿插话这一遭,孙太太的气势续接不上,很有些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的意思。

府中下人并未来得及拦,老太太已是气得上期接不上下气,三太太更是面上惨白,说不出话,伺候的人连忙上来扶着。

只阮姿还不肯放过她们似的,闲庭信步走上来,一副担忧的腔调:“孙家太太适才说得话,只怕是真的,他们可能为了先下手在外头散步伯府欠了赌坊银子的事,这要是传出去——”

她话只说到这里,老太太忽然站起了身子,怒道:“还不快去取银子,给那赌坊结了,告诉他们一个字也不许往外漏!”

看着老太太气急败坏的样子,阮姿却是与阮韵交换了个眼神,淡淡扬起唇角。

好面子终究是老太太的命门,为了堵住孙家在外胡说八道的可能,老太太也会捏着鼻子出了这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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