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1)

第四章

唐逸珅那天晚上认真考虑了不到三分钟,决定该出手时就出手。

只是让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沈嫣竟然在第二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辞职了!

她走得很匆忙,只是今天早上和主管打了个招呼便不来了。甚至有些私人物品都扔在这里不要了。

听见财务主管这么说的时候,唐逸珅只感觉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干得好好的就辞职了?!难道就因为男友要出国感情失意,所以连工作都不要了?!

他直觉她不是那么玻璃心的女孩,那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他从她填的实习人员登记表上找到了联系方式,可号码都输入好准备拨通的时候,他又觉着不对。

他和沈嫣根本连熟悉都算不上,那么他要以什么身份来打这个电话?

朋友?显然不是。

老板吗?谁家的大老板正经事不做,吃饱了撑的去过问一个实习生的事情?!

估计沈嫣十有八九会把他当成老色狼或者神经病。

犹豫了几秒,唐逸珅决定直接去沈嫣的学校找她。

却不想从学校那边得到的消息更让他震惊,沈嫣申请了实习暂停,回家了。想要问些具体的,辅导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不冷不热地说她家里出了些事情。

其实何止是出了点事情。

那个夏天对于沈嫣来说,除了绝望和无助,就只剩下屈辱和疼痛。

先是陆家铭要被保送出国,和她感情出现裂痕,紧接着就是她的父母在晨练时被一辆疯狂驶来的小型货车撞倒,双双危在旦夕。

N城离她家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

沈嫣赶到医院的时候,她父母仍然徘徊在生死的边缘,正在抢救。守在手术室外面的是她的姑姑和表弟,见她来了急忙上前安慰。

手术进行了将近七个小时,最后沈嫣的父亲抢救了过来,母亲却因为伤势过重,去了另一个世界。

当沈母盖着白布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她哭得几近崩溃。那是生她养她的母亲,如今就这么天人永隔了,她接受不了,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然而现实不允许她继续沉浸在悲伤中,沈父虽然暂时保住一命,却仍旧未脱离危险。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便是连着三张病危通知书。

不知道是该怨恨上天的残忍,还是该感谢它的眷顾,沈父最后脱离生命危险,总算是死里逃生躲过一劫。但是后续的问题又接踵而至。

沈嫣的母亲是某家私人事务所的会计,父亲经营了一家卖装修材料的店,在当地也算是经济条件不错。

只是这个年头,条件再好又有几家能扛得住这种重大变故。

沈父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基本上就成了半个残废,如果康复得好,也只能是生活自理没问题。但康复的成本相当高。

流水一样的票子送进医院,几天就不见了踪影。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沈嫣便花光了家里所有的存款。

肇事司机是当场死亡,车子没上保险等于找不到索赔。而且对方家里的经济条件,就算是把人逼上绝路也还是拿不出什么钱来。

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倾塌颠倒了,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沈嫣的身上。

为了父亲的治疗,她低价盘出了家里的店铺,又把一家人现在居住的大房子卖掉,在姑姑家附近租了套老旧的一居室。

可小地方的房子能值多少钱,保险能报销的有限,余下的部分也仍然是个庞大的数字,这么点钱不过杯水车薪。

能借的地方都借过了,能求的亲戚朋友也都求了。

事到临头终究逃不过世态炎凉,根本没有人出手帮忙,更甚至有些亲戚连门都不愿意给她开。

沈父不想再拖累女儿,铁了心要放弃治疗。是沈嫣把刀架在脖子上以死相逼,她说:“爸,要死我们全家一起死!”

她已经失去了母亲,不能再失去父亲,那样剩下她一个人孤孤单单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沈嫣白天找了份出纳兼财务助理的工作,晚上去酒吧做服务生加推销酒水。她长得漂亮,性子也还好,几天下来业绩还不错。

虽然工作很苦很累,经常会被些毛手毛脚的客人揩油,但眼下的这份收入勉强能维持医院的费用支出,也算是值了。

只是老天爷似乎看不得她好一样,总是在希望刚刚露头时便狠心地将它一刀斩断。

沈父的病情出现了反复,明明已经稳定好转的身体,忽然间就急转直下。

然而这一次,她却是山穷水尽,再也拿不出那么多的钱来做抢救。

沈父的性命再次危在旦夕,催款单一天一张地送到手里。

沈嫣真的感觉快要崩溃了。可想想病床上的父亲,痛哭过后,她还是得咬牙振作。

也许是压力太大,也许是疲劳过度,沈嫣晚上工作的时候忽然出现一阵眩晕,把大半瓶酒都洒在了一个客人身上。

那人喝得高了也不好相与,又或是见她长得漂亮想趁机揩油,总之引起一场不小的乱子,最后还是经理亲自出面才平息了麻烦。

事后沈嫣被经理直接带去了办公室。

她当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以为自己大概要工作不保,刚想和经理说软话求情,对方却先一步开了口。

“沈嫣,你是不是缺钱?”开门见山,相当直接。

沈嫣怔住,讷讷地点了下头,然后带着哭腔开了口:“经理,您别开除我!我爸爸还在医院里,求您了……”

经理听她这话当时就乐了出来:“我什么时候说要开除你了?”

“那您……”

“你先听我说!”经理摆摆手打断她,“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你家里遇到了什么困难我不太清楚。我干这行时间不短了,人也见了不少,你不是该出现在这儿的姑娘,所以我也不劝你什么。就是有人叫我问个话,问你一句……你还处吗?”

“什么?!”沈嫣瞪大了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有人要买你初夜。上次的黄总你还记得吗?就是他。如果你是的话,他愿意出价十万。”

沈嫣眼睛里的惊讶变成了愤怒,有种半只小强含在嘴里的感觉。

只是到底人在屋檐下,自己现在没有任性发脾气的资本。

“经理……”她吸了一口气,压了压已经到嗓子眼的火,“我是缺钱,可我不是那种人!”

“沈嫣,我刚才就说过,你是好人家的女孩。可你既然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你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我只是传个话,你不愿意就算了,以后该来上班还照常来,我不会因为这件事为难你一个小姑娘。”说着,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张名片递给她,“要是愿意的话,可以直接联系黄总。”

沈嫣两手攥着衣襟杵在那儿,没接也没说话。

经理笑了一声,直接过去把名片塞进了她手里:“回去吧。刚刚受惊不小,今天晚上放你假。我建议你考虑考虑!”

沈嫣把那张名片揉成一团扔在了酒吧外面的垃圾桶里。

这种事情有什么考虑的!

纸终究包不住火,她卖了自己的身体去给父亲挣医药费,如果有一天事情败露了,叫她父亲怎么接受这个事实!恐怕得气死过去!

她可以再打一份工,甚至两份。总会有其他办法的!

然而沈嫣的这份斗志仅仅只维持到了第二天上午。

沈父的情况不能再拖下去,当医院护士拿着催款单给她下达了最后通牒的时候,她含着泪给经理拨了通电话。

她坚持要先付五万块钱给她,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其实沈嫣提这个要求时心虚得很,如果对方不答应,她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好在经理很爽快地答应,他说这个条件不用和黄总商量,他就能做主。

晚上,沈嫣刚刚去酒吧上班就被经理带去了一间包厢。

她咬紧牙关跟在经理后面,羞愧得整个人似乎都是滚烫的。可到了地方,黄总只是看看她,便将一张五万的支票扔到了玻璃茶几上,不冷不热地威胁道:“这个周末下午三点,我会联系你。到时候你去给我陪个人,事成之后剩下的五万我打到你的账上。我也不瞒着你,这个人我有事情要求他,把人伺候高兴了。要是事情办砸了,我饶不了你!”

那个周末的下午,沈嫣被人带去从头到尾收拾了一番。

黄总看着她的新造型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将她送去了五星级酒店的VIP套房。临走时,仍然不忘半是威胁地叮嘱她,别把事情搞砸了。

酒店房间的布置豪华精美,沈嫣却总感觉这里仿佛有一张血盆大口随时会将她吞噬掉一样。

她洗了澡,收拾整齐了一个人坐到床上,从日落西山等到华灯初上,从紧张忐忑等到平静麻木。

半夜,房门那里终于传来了响动。

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沈嫣一颗心扑通扑通地提到了嗓子眼,她揪紧了衣襟,紧张得快要晕过去的时候,房门开了。

室内的光线骤然明亮,沈嫣有一瞬间的失明。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看着那个西装革履眼圈微红的男人,忽然有种从高空坠落的感觉。

“唐总……”

唐逸珅此刻的惊讶不亚于沈嫣,他站在原地,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天,他兜了一大圈也没找到沈嫣,本来打算叫助理去查她的信息,结果前脚刚吩咐下去,就出了点急事。

还是那次电路故障的问题,有个工人因为伤势太重可能致残,家属因为这个闹了起来。

虽然不至于关乎人命,可也马虎不得。他一面要忙着叫手下的人拟定赔偿,一面还要安抚其他受伤的工人。如果这些人联合起来闹事,狮子大开口讹些赔偿金事小,恐怕连FN的形象都要受到影响。

刚把这些处理妥善,美国那边又来了生意,金额巨大分公司经理做不了主,他只好急匆匆地赶过去亲自和客户洽谈。

等到一切都搞定,已经过了挺长的时间。

回国之后,助理把查到的沈嫣的住址和信息放到他办公桌上时,他脑袋里才闪过一丝恍然。

其实这事早就让他忘到脑后去了。

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女人永远都不可能排在事业前头。

而且沈嫣虽然挺让他心动,却也不见得真有多重要,更多的不过是一种原始的欲望而已。

唐逸珅把那份材料简略地从头翻到尾,在家待了几天,想了想还是开车去了沈嫣家乡的A市。既然有了着落不妨就去看看,大不了就当是旅游,他忙了这么久也需要放松放松。

等到了地方,按照上面的地址一找发现房子换人了。他问现任房主知不知道房子原来的主人去哪里了,对方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之前买房时倒是存了个手机号,可打过去却是空号。

唐逸珅不免有些失望。

然而那个时候除了失望也没有其他,他从来不曾为一个女人这么费心,却是找了两次都扑空。既然没这个缘分,就这么算了吧。

中午吃饭的工夫,他想起来头些天和乔永诚说周末要来A市,那货就顺便让自己帮个忙。

乔永诚母家有个亲戚,姓黄,在A市做生意遇到些麻烦,想求他帮个忙。其实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他就爽快地答应了。

唐逸珅给乔永诚打了通电话,叫他让那亲戚联系自己。

他帮忙把麻烦解决了,本来打算晚上回去,可对方诚惶诚恐的非要感谢。他想着要是硬推辞,乔永诚回头还以为自己是想讹他人情,便答应了。左右不过吃顿饭住一宿的事情,也没什么。

那姓黄的人很是圆滑,说话恰到好处,倒是不招人烦,唐逸珅就多喝了几杯。

临走之前他小声和自己说酒店房间还有惊喜,唐逸珅当然明白什么意思。可今天他真心没什么兴致,就想着等会儿把人打发了好好睡宿觉得了,却不想进了门竟然发现姓黄的口中的惊喜,竟然是沈嫣!

这可真是……有惊无喜!不光有惊无喜,他简直是气得肺子都快要炸了。

唐逸珅找不出一个恰当的词语来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

这个女人他入了眼,还上了心,可她竟为了钱在这里出卖身体!

他有种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扇了一耳光的感觉。

好像是一件他一直认为完美无瑕的东西,费尽心思想要得到,可某一天忽然发现他所认为的那些美好其实都是假象,只是他一直没有看透本质,枉费了心机。

唐逸珅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乔永诚喝多了没遮没拦地开玩笑,问他如果抓到自己老婆出轨会怎么样。

他当时嗤之以鼻。妻子出轨那都是男人没本事,这种事情根本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但是现在,唐逸珅想,他大概是体会到那种心情了!

偏偏无比讽刺的是,沈嫣不是他的妻子,甚至连他的女人都不是。而她“出轨”的对象,又是他自己!

这到底算怎么回事,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

想到这里唐逸珅狠狠吸了口气。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气息冷得周围一米之内都能结冰。

沈嫣则揪紧了衣襟站在床边,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许久的静默后,唐逸珅冷笑着开了口:“原来是改行了,怪不得原来的工作说辞就辞了!”

沈嫣的脸色瞬间更加惨白,嗫嚅着张张嘴,最终却只是低下头没说一个字。

“嫌那份工作挣得少是不是!”

突然的暴怒吓得沈嫣一个激灵,她闭上眼,头埋得更低。

“你就那么缺钱?为了钱什么下贱的事情都做是不是!”

“不是……”沈嫣倏地抬头,可看着他盛怒的脸找不到言辞辩解。不是为了钱,那她是为了什么?!给父亲看病也好,或是其他什么也好……原因不重要,卖了就是卖了!

只是他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她?

嫌弃他曾经用过她这样的员工感到丢人吗?!

说到底这场钱色交易和他脱不了关系。他们这些人可以高高在上用金钱得到自己想要的,她凭什么就不能用自己的身体换父亲一线生机!

就算她下贱,可她又有什么错?!

沈嫣那双含泪倔强的眸子叫他隐隐烦躁。

两个人目光对峙了片刻,唐逸珅深吸一口气,铁青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沈嫣几乎就要夺门而出。

可黄总的威胁蓦地闪过脑海:“把人伺候好了。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绝对饶不了你!”而且那五万块钱已经给父亲用做了医药费,她拿什么还回去?!

她闭了闭眼,尽量伏低做小:“求求你了唐总,别赶我走……求求你……”

这副摇尾乞怜的模样让唐逸珅更加怒火中烧:“我叫你滚没听见!”他大步上前,揪住沈嫣就往门外提溜。

“啊——”她被吓得尖叫,挣扎着不肯出门,口中不断地向他哀求。

盛怒中的唐逸珅根本一个字也听不进去,铁了心地要撵她出去。

沈嫣心底一阵冰凉,绝望中忽然生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孤勇。她咬了咬牙,趁着唐逸珅缓手去开门的工夫忽然转身,八爪鱼一般将他死死抱住。然后踮脚往上一蹿,主动将红润的小口凑到了他的嘴边。

沈嫣个子也就到唐逸珅肩膀,她这一蹿磕到了他下巴上。

唐逸珅嘶地吸了口气,掐住她纤细的胳膊,像拽破抹布一样把人从身上往下扒拉。

可沈嫣仿佛揣了必死的决心,无论如何就是抱住他不放。

两人纠缠撕扯,沈嫣尖利的指甲无意中划过唐逸珅的脖子,留下一道红痕。那种火辣辣的疼痛终于将他为数不多的耐性彻底消耗殆尽。

唐逸珅一手捏住沈嫣的腕子往外一扭,另一只手反手就是一耳光毫不留情地甩在她的脸上。

然后,沈嫣连尖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已经扑倒在他脚边的地毯上。

半边脸疼得已经没了知觉,除了眼前发黑便是阵阵的眩晕。她匍匐在地上细声轻呼了一声,一口气刚缓过来一半,又被他粗鲁地捏着下巴,将脸扭了个四十五度向上抬起。

凌乱的黑发,泪湿的双眸,再加上红肿的半边脸颊,她整个人狼狈中有种说不出的凄美。

唐逸珅漆黑的眸子暗了暗,他闭眼缓缓吐了口气,再睁开已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第一次?”

沈嫣泪眼汪汪地点点头。

“姓黄的给你多少钱?”

“十……十万!”

唐逸珅挑了挑眉,这个价钱玩个小有名气的明星都差不多了,确实不低。不过以沈嫣的姿色,倒的确奇货可居。

“十万……”他沉默了两秒,轻笑着扯开了脖领上的衬衫一扣,“不就是想要钱吗?今天晚上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再给你十万!”

那天晚上,沈嫣承受了她二十二年来从不曾想象过的疼痛和屈辱。

她一直以为风雨过后就有晴天,黑夜过后便是黎明,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却不知道原来夜竟然可以这样的黑,这样的冷,这样的漫长……

结束的时候,他连看都不曾多看她一眼,径自去了浴室。清洗完毕,他穿好衣服一身清爽地站到床边,写了张十万元的支票扔到了她的脸上,转身离开连夜回了N城。

唐逸珅在回忆中渐渐沉睡,等到第二天醒来时沈嫣已经起床,洗漱好正准备去楼下做早饭。

昨晚天气预报说今日大雨,果然,两个人刚放下碗筷就听见外面哗哗地下起了大雨,接着一阵阵的电闪雷鸣。

“我去看会儿文件。”唐逸珅说了一句,便起身离开餐厅。沈嫣收拾好碗筷给他泡了杯咖啡送进去,想上网又怕打雷,干脆倒回床上继续睡觉。

这一睡就是一上午,如果不是被唐逸珅给扒拉醒来,大概能直接睡到晚上。

沈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见唐大少爷坐在床边,已经收拾整齐了。

“你要出去?”她揉揉眼睛,打着呵欠问。

“是我们两个要出去。”唐逸珅大手在她臀上拍了一下,“起床,穿衣服!”

“要去哪儿啊?”沈嫣抱着被翻了个身,却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她身上的痘虽然好了,可脸上的印子还挺明显,才不愿意出去丢人现眼。

唐逸珅似乎知道她心里所想,掐了掐她的脸蛋轻笑:“不是特别难看,用粉底盖盖就行了!走吧,去超市。”

“啥?去哪儿?”沈嫣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这老男人不是最讨厌去商场超市的吗?!今天这是被鬼附身了?!

唐逸珅却丝毫没觉着有什么不正常,眼一眯,起身给她下了最后通牒:“给你十分钟洗漱换衣服,晚一秒后果自负!”

这套公寓是两个人在一起后唐逸珅后置办的,依山傍水,空气不错,也清净。就是有点偏,去最近的大型超市开车也得将近十分钟。

那时候唐逸珅领沈嫣来看房子,她还觉着有些说不出的难过。她想,自己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被包养了,就是不知道唐大少爷有多少金屋藏了多少娇,她每个月被临幸的次数是几回。

可直到住进去才发现,更难过的是根本就是他们两个同居。而她,不光要天天面对着唐大少爷,还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工作日,这会儿又是上班时间,超市里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

唐逸珅在入口处拽了辆购物车,一手拉着沈嫣一手推着车。进去之后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地直接奔向生鲜食材区。

他那见什么拿什么,凶狠扫货的样子把沈嫣给吓住了。五分钟,就五分钟,东西填满了购物车。

生鲜区那里,当他指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鲫鱼叫售货员往外捞的时候,沈嫣终于忍无可忍了。

“等等!”她冲售货员点点头,“麻烦你等一下。”说完指着那一车的东西眼皮控制不住地乱跳,“唐逸珅,你是不是有什么内部消息,听说最近有特大暴雨或是严重自然灾害什么的?”

唐逸珅被她这话弄得一愣,云里雾里地问道:“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

“那你告诉我,你囤这么多食材做什么?开饭店?”

“不开饭店,自己吃不可以吗?”唐逸珅浓眉挑了挑,“这一段时间你生病不能做饭,天天吃外卖我都要崩溃了!”

沈嫣一阵无语:“唐逸珅你为什么不临时雇个保姆?”就算是真如他所说的,花大价钱养着她不用浪费,可也不差这几天,犯不上亏待自己的胃啊。

真心铅笔!2B型号的!

“我不习惯家里忽然多个陌生人晃悠。”

矫情的老男人!

沈嫣翻了个白眼,然后摸着下巴,眼睛里忽然浮现出一丝疑惑:“那你以前是吃什么活着的?我是说和我在一起之前。”

唐逸珅下厨就意味着灾难,总不会那时候他天天吃外卖吧?所以地沟油吃多了,才导致今天这么变态?!

“沈嫣……”凉凉的声音里充满警告,打断了她的腹诽。

沈嫣心里一突,赶紧咧嘴一笑撇清自己:“误会,都是误会!我绝对没在心里骂你!”

唐逸珅哼了一声:“知道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就是说你这样的!”说着坚持不懈地把售货员又喊了过来,让他捞鱼称重。接着鄙视了沈嫣一眼解释刚才的问题,“我刚来N城的时候,一直都是住自己家旗下的酒店。在之前……基本上都是吃外卖,或者唐家大宅的厨师每天会按三顿过去打理。”

沈嫣以前倒是听人说过,唐家三代以上都是有名的望族,子孙遍布世界各地。唐逸珅这支的本家在香港还是哪里来着。

不过听见唐逸珅亲自提起自己家里的事,还真是头一次,于是随口问了一句:“厨师按时去做饭?你都不和自己家里人住一起的吗?”

越是豪门应该越是不允许分居的吧,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嘛,爷爷孙子好几代,成天各种叽叽歪歪,钩心斗角。

沈嫣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明显想入非非了:“那你不和大家一起住,都没有人管你的吗?比如什么一家之主的老太太老太爷之类的……”

“你想什么呢!”唐逸珅好笑地哧了一声,“平时叫你少看狗血剧不听,果然智商越来越低了!”说完满脸嫌弃地扭过脸,不再搭理她。

唐家的人管他?!原来是没人管,现在嘛,他想要做什么,谁又有那个资格和本事来干涉!

售货员收拾好了鱼,唐逸珅接过来放到车里,总算是不再划拉其他的了。

他推着车带着沈嫣去了零食区,然后冲着货架嘴一努:“你不是喜欢这些东西吗?想买多少买多少,今天我请客!”

这一副土豪的嘴脸可让沈嫣惊到不行。

唐大少爷平时都看不上她吃零食的,说那些东西没营养添加剂多,还给她限量,搞得她吃个小食品还得趁他不在家,偷偷摸摸做贼一样。

今天竟然叫她随便卖,这是抽的什么西北风?!

那边唐逸珅看她傻杵在原地不耐烦了:“不想买就马上回去!”

“别,想买,你等我一会儿!”沈嫣激灵着回神,一溜小跑又寻个购物车回来,然后比唐逸珅还疯狂地往车里扔各种小食品。

这一趟两个人最后都满载而归。沈嫣不光扫了一车膨化食品,还在路过玩具区的时候随手拿了只大熊。

可她很快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天下没有白吃的零食!也没有白拿的玩具!尤其这零食玩具还是唐逸珅主动给买的!

车子在一处路口等红绿灯的工夫,他忽然开了口:“晚上我有几个朋友来家里吃饭。”

“什么?”沈嫣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我是说,晚上有几个朋友来家里吃晚饭。”

沈嫣总算明白过来:“几个人?”

“五个。乔永诚和他堂妹,剩下三个你也都认识。”

沈嫣点头“哦”了一声。她不关心都有谁,按人准备菜量就得了。不过唐逸珅这种性格孤僻领土意识强烈的老男人会邀请朋友来家里吃饭,实在是件很诡异的事情。

这一问一答间唐逸珅见沈嫣兴致不怎么高,以为她是因为要大操大办地下厨不怎么高兴,便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道:“那个,弄些家常菜就行,不用太铺张。辛苦你了,回头你还要吃什么零食,我都给你买。”

沈嫣没说话,却被他这句话搞得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唐大少爷竟然会这么客气地对她说辛苦,这世界是什么时候崩坏的?!

反正她一多功能全职丫鬟,唐逸珅就是不给她买零食讨好她,她也得服从命令听指挥不是,还能说个“不”字?!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不过话说回来,唐大少爷最近好像一直不正常,难道真是以前吃地沟油留下的后遗症,现在犯病了?!

不敢想象!

其实沈嫣不知道,今天这请客事件,完全是唐逸珅没事嘴欠惹出来的。

前两天乔永诚给唐逸珅打电话,约他晚上一起Happy。可那时候沈嫣水痘没好,把她一个人扔家里他不放心,就说不去了。乔永诚不干,非得叫他给个理由。

唐逸珅这老男人沙猪思想严重,你说你回家照顾病号,直说得了,他不!怕人听见自己着急回去伺候女人笑话他,就扯了个理由说沈嫣做菜好吃,他着急回家吃饭,没工夫和他们鬼混。

乔永诚听了忍不住嗤笑:“你是着急吃饭还是着急回家吃人?”

唐逸珅懒得跟他磨叽,说了句“先吃饭后吃人”就把电话挂了。

结果乔永诚当时开的免提,那边的人全听了个清楚。

然后这事没等过夜就在他们那圈里传开了……沈嫣小妖精,不光长得招人犯罪,还做了手好菜,把唐大少爷迷得神魂颠倒的。

再没过两天,有几个关系铁的见了唐逸珅干脆嚷嚷着说要来他家吃饭,看看沈嫣做的菜到底有多好吃。

唐逸珅当然不干,沈嫣做菜是好吃,可他的女人给他洗衣服做饭天经地义,凭什么做菜给他们吃啊。

最后是乔永诚说了一句话:“大哥你太不仗义了,嫂子做菜好吃也不给咱们尝尝,好歹也让咱这些光棍享次口福啊!”

这算是说到了唐逸珅心坎里,他的女人做菜好吃,还真就不妨给他们显摆显摆,他也倍有面子不是!

看不让他们羡慕嫉妒恨!

唐逸珅和人约好的时间是五点。

可几个人凑热闹外加猎奇心理,提前一个多小时就都来了,叫沈嫣有点手忙脚乱。

沈嫣以为乔永诚的堂妹自己没见过,人来了才发现就是上回在会馆和她搭讪的那漂亮的红头发女孩。

姑娘今天把头发染了回来,穿了套运动装,看上去倒像个学生。

闲聊时知道她也确实是个学生,才刚刚本科毕业,准备过完年去美国继续念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屋子就她俩是女的,所以那姑娘特别自来熟也特别黏人,屋里屋外的缠着沈嫣磨叽。沈嫣这边忙着做菜根本没闲工夫搭理她大小姐,却又不能不耐烦得太明显,搞得精力不集中,两次差点切了自己的手。

最后还是乔永诚亲自来厨房将人提溜走的。

世界清静了没两分钟,唐逸珅又晃悠来了,大爷一样往门框上一靠,问她:“你累不累?”

“还行。”沈嫣叹口气,累到不累,就是有些无奈。怎么做个菜都不得安生呢!

唐逸珅“哦”一声,缓步走到了她身旁:“还有多少?”

“没多少了。”沈嫣以为他是饿了,边熟练地挥舞着菜刀边说道,“等我把这个红萝卜切丝就下锅炒菜,完了你们先吃。”

“那个……少弄两个吧!”

“啊?”沈嫣扭头看他一眼,满眼的疑惑,“怎么了?”

唐逸珅皱眉:“让他们尝尝味就得了,还管饱!吃出瘾来还不隔三岔五闹着要来!”

沈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有你这么请客的嘛!饭都不让人吃饱!”说完白他一眼,直接撵人,“去去去,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我要炝锅了,大少爷你身娇肉贵的,呛着了我可担待不起!”

沈嫣的厨艺确实不错。

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却是滋味十足,光是闻着就叫人口水直流食指大动。

前几道菜都是刚一上桌就在众人的争抢中立刻见了底。

有人因为下手慢了没抢到最后一块红烧小排,在那里哇哇乱叫,正好被端菜过来的沈嫣听见了:“你们先别急着吃,后面的水煮鱼和五香蒸肉才是重头戏,胃里留点地方省着待会儿吃不下去!”

结果话音刚落就惹来唐逸珅一声哼笑:“你甭担心他们撑着,现在就是来头老母猪信不信这几块料都能扫荡个一干二净。”

这话虽然难听却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成:“没错嫂子,有什么尽管上吧!我们这才刚垫个底啊!”

沈嫣笑笑没接茬,放下菜转身又去了厨房。

唐逸珅那群狐朋狗党里有几个人平时开玩笑总喊她嫂子,唐大少爷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听了也没反对,她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太热情了吧,好像她对唐太太的位置有非分之想。公然撇清呢,又怕拂了唐逸珅的面子,好像她嫌弃他一样。反正老男人不高兴倒霉的总是她。

不过一个称呼而已,叫就叫了又不能少块肉。比这更重要的都失去了,她还在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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