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殊途冷漠
八月末，夏天的尾巴还带着最后一丝未尽的酷暑，枝头轻摆着苍翠的枝叶，树底下是人来人往的学生刚刚返校，临川中学正式开学。
顾朝辞和陆昀一起搬了行李放在寝室，虽然分班了，但两个人的寝室还是不变，依旧是双人寝住在一块。只是教室的楼层从二楼变成了五楼，之前的班级继承给了下届高一，代表以后上楼梯都要多爬五层。
超强理科班在最为僻静的角落处，超常班在隔壁，下课探个头基本就可以见到了。
想此，陆昀倒还松了口气。
他带着顾朝辞去原先的班级晃了一晃，大部分同学都到齐了，班级成员也没怎么变，只是挪出了几个去理科班，然后又插了几个来超常班。大家刚经历过暑假的自由与恣意，一回到学校反而有点不太适应。
俞缪一看到这两位到了，当即挥了挥手：“班长陆哥，你们来啦！”
这两位长身直立，气质出众地走入教室，想让人不引起注意都难，顾朝辞轻抬了眉眼：“我现在是隔壁的人，以后就不是班长了。”
“不！顾哥生是我们一班的人，死是我们一班的鬼!”俞缪气势浮夸地举起了双手，底下还有不少人跟着起哄，“生是一班人，死是一班鬼！”
陆昀好久没给这帮人逗得，一下就乐呵了。
不过他赶紧赶狗似的挥了挥手：“呸呸，生生死死的瞎喊什么，多不吉利啊，别咒我辞哥。”
陈嘉晖举手狂呼：“班长，你永远是我们的老班长。”
旋即憋了两个月没有表演的戏精们一下又演成一副悲痛欲绝的德性，赵琦睿还卷了本英语书当作话筒哭嚎：“啊！我的老班长！我是多么舍不得你的离去！啊！心好痛！”
顾朝辞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浅浅的幅度：“别说，搞得还挺像追悼会的。”
陆昀赶紧“呸呸呸。”眉眼一压，让这群戏精们闭嘴，成天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来，然后拉着顾朝辞先来陪自己座位上再坐会儿，到时候老李来了再回自己班去。
俞缪点点头头：“陆哥和班长确实要好好享受一下最后的温存。”
陆昀差点没一脚蹬死他。
这群龟孙子，一个暑假没整治，还越来越贫嘴了。
蒋川洋今天特意拖晚了时间来学校报道，因为他和宋疏还是一个寝室，不想和他当面撞上。幸好他来放东西的时候，宋疏不在，柜子也是空的，估计比他来得还迟。
收拾好东西后，他绕道上了教学，没想到一上楼梯，就好死不死碰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今天居然规规矩矩穿了校服，裤子拉得挺高，显得一双长腿更为修长。
蒋川洋瞬间停滞在了原地，宋疏听到背后的声响，不经意回头扫了一眼，发现近来朝思暮想的人，忽然出现在了眼前。
自那天后，他开始日日夜夜频繁的做梦，梦见的全都是眼前这个男生。
在后悔与喜欢中日夜挣扎。
两个人就这样一时之间，略为僵在了楼道上。
“蒋狗”唇瓣挪动了片刻，还是宋疏先意味不明的开了口，没想蒋川洋只是简单怔神过后，低下眸子，直接抬步上楼梯，与他擦身而过。
一句多余的问候与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在他身上停留。
宋疏一下呆在了原地，头一回这样直面蒋川洋如斯的冷漠。
而蒋狗边走边心道：真是见了鬼了，今天开学运气怎么会这么差。
俞缪趁班主任还没来，手舞足蹈地在教室里头讲着他和他老妈暑假斗智斗勇的全部过程，此时正讲到最高潮，走廊外的少年一脚披着午后明媚的阳光走了进来，看了看场面，挑高了眉梢：
“哟，俞总，这么久不见，学会在台上跳舞了啊？”
俞缪眼睛一亮：“蒋狗你正好来给大家表演一段做咖啡的过程，来纪念一下你暑假的服务生活。”
蒋川洋抿唇笑了一笑：“不好意思，已经不干了。”刚说完，另一道身影也走进了教室，来者身材比例极好，不是宋疏又是谁，只是面色稍微暗沉，与蒋川洋的灿烂阳光形成了略为鲜明的对比。
蒋川洋脚步顿了顿，找了个角落没人的位置坐下，大家基本都是按照原来位置坐的，他忽然这么一坐，显得有些突兀。
宋疏今天来上学之前就已经和宋母吵了一架，心情不大好，见蒋川洋这样，心里又更低沉了点。他想了想，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还是陆昀的后面。
陆昀见这两人一副闹不愉快的样子，顿时朝角落处挥了挥手：“蒋狗，你坐那里去干嘛。离这么远以后我还怎么骚扰你？”
蒋川洋余光瞥到了宋疏，挑唇勾了一下：“还是别了，我怕顾狗跳起来打我。”
其余人倒没注意这些暗潮流涌，依旧叽叽喳喳地各自讲着暑假期间发生的趣事，教室里吵吵闹闹，同学们走来走去的，不由给人一种一直在上学的错觉，习惯而自然。
到了点以后，老李抱着公文包走进教室，顾朝辞安抚地拍了拍陆昀的手，要起身回自己教室了。老李正好看见他，笑着招呼了句：“朝辞在超强理科班要好好加油啊！”
顾朝辞一抿唇角：“我会的。老师。”
说完后，另个男生急匆匆往门外跑了进来，鼻梁高挺，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又露出一股浅浅的痞气。
“不好意思，老师我迟到了！”
顾朝辞狭长眼眸微微一眯，凭着良好的记忆力记得这个人是原来七班的叶子墨，他淡淡与他擦身而过。就听老李说：“子墨啊，下次不要再迟到了！怎么看你每次都会迟到！你就坐就坐陆昀身边去吧。”
“报告老师，我下次一定不会了！”叶子墨基本每次迟到都是这句话，他微微喘了口气，开学刚转来超常班，班里的人其实还不大熟，但段霸还是眼熟的，一路走了过去，把书包往桌上一放，礼貌说了声以后请多指教。
陆昀懒懒散散翘着腿，他原本还想让宋疏和他一起坐，没想到老李神速给他安排了个新同桌，扯起了个幅度：“好说。”
老李看了眼全班的座位，觉得也不用再调了，两周一换就好，瞥见蒋川洋一个人扎眼孤零零坐在角落，当即道：“川洋，你坐回你原来的位置去，坐在这儿看着还真不合群。”
蒋川洋：“”
他抬头道：“老师，我就想坐在这。”
“不行。这么偏僻位置坐久了，容易斜视。”老李其实主要还是为了看着美观。
蒋川洋瞥头看了眼原来那个位置，宋疏还坐在靠窗口，他顿了顿。
“快点，等你坐过去我还要讲新学期的新事情呢。”
蒋狗被催得一个头两个大，只好起身抱着书包，拉开凳子，做回原来的地方，他拉开了点凳子，小心翼翼和他保持了点距离，不想再离得太近。
他现在，不想再和宋疏有任何瓜葛。
宋疏明显感觉到了男生得不太情愿，心下泛出一股酸涩，但是对于这种冰封的冷漠，又不知从何开口。
认错？道歉？后悔？
会有用吗？
他低垂着眸子，想不明白。
老李在讲台上开始讲新学期的注意事项，让大家首先掌声欢迎新来的班级同学，从此要当作一个班级一家人来看待。大伙响亮应了声好，然后老李环顾了一圈，目光渐渐锁定在了陆昀的身上：
“因为顾朝辞同学成绩优异，这学期分班到了隔壁超强班，班长位置出现空缺，我想直接干脆由他先前同桌陆昀同学来担任，怎么样？”
“好啊好啊香火延续，后继有人！”
“陆哥陆哥陆哥！”
陆昀本人还没反应过来，前面两个就开始带头起哄，然后全班一片热烈应好，老李看大家回应激烈，就直接定了下来，笑道：“那陆班长以后记得好好带领一班，别带着带着打群架去了！”
陆昀突然感觉到一股临危受命的重托，他微微勾唇：“感谢大家感谢信任哈，我一定不负所托。”
叶子墨扶了扶金边眼镜框：“感觉，你们班的人都很热情。”
“什么你们班，以后你也是我们班的一成员了，说这个见不见外。”陆昀扫了一眼他。
叶子墨点点头：“也是，我得习惯。”
老李把重要的事情大概都讲完了以后，让陆昀带几个人去教务处搬新课本，顺便再把暑假作业给收上来。陆昀小公鸡地点了一圈周围地人：“蒋狗，宋疏，俞缪，嘉晖，琦睿。走，是个男人就一起搬书去！”
俞缪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有逃过搬书这遭，无奈起来，勾上了陈嘉晖的肩膀：“同桌我忽然觉得自己好虚弱…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陆昀起身，看着后面两个气氛尴尬，半死不活的两个人，挑高了点眉梢：
“嘿，走了！”
蒋川洋起先勾上陆昀的脖子，唇边笑了笑：“走起走起。”看也没看宋疏一眼，勾着陆昀大步就走了出去。
陆昀：“蒋狗放开你的狗爪！”
蒋川洋：“我不！”
宋疏望着男生修长肆意的背影，心里泛起浓烈的苦涩，他想，原本这样灿烂的笑容该是对着他才对。
但是，已经，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