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下的梧高城中灯火依稀,伴随着一行人马队的入城,梧高城整年来的平静总算是变得热闹了些。
天色已晚,再赶夜路实属是不太方便,故而一行人此夜便有了夜宿梧高城的打算,准备好生找个有人烟的地方修养一下。
梧高城的城内铺就着的青石板砖古老而坚实,一些坚硬的石砖由外向内呈现出一种暗淡的幽绿色,彷如苔藓点缀,分外典雅。
烟雨中,整座城内的万家灯火已经开始变得有些依稀,而一家看上去还算不错的客栈,也已经临近在了车队的不远处。
大福客栈,名字虽然是简陋了些,但是里面装修却分外干净整洁,加之整家客栈规格极大,足足可以容纳下整个车队的人入住,故而这太子魏丹也没多想,任由着王段庵将马队驱赶向了这家店里。
“今晚不赶路了?”车内,洛云真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魏丹,他尚且以为整条车队今夜在这座城中歇息是由于自己的缘故。
只见那魏丹点了点头,却是心有灵犀。他说道“自然不会是你的问题,只是我们大家也都舟车劳顿了三天三夜,这其间除了换些马匹,车子也未曾停下过,着实是累的不轻快,才决定今夜在此城中歇息的。”
洛云真闻言微微一笑,他旋即开口到“好你个魏丹,还是你最懂我。”
马车停下了,一行人逐一从各辆车上走下,这其中有些是邑国的乐师、有些则是北邑有名的御医和厨子。当然,走下的人其中自然也少不了这周陂镇,周璇若兄妹俩。他们走下马车,神态多是疲惫不堪。虽说也有些表现得比较轻松,但从他们不时扭动的脖子和旋转的腰肢也可以清晰的看出其疲惫与乏味。
大福客栈的街道对面是一家棋馆,棋馆名曰“纹枰论道”,在这趟地板砖颇为古老的街道上显得尤为古色古香。
在大家的注视下,魏丹搀扶着洛云真走下了马车。
而当他看到棋馆的招牌时却不由得眼前一亮,顿时便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待会儿等你休息好了,要不要随我去对面棋馆手谈一盘?”魏丹对洛云真说道,话语间充满了兴奋。
洛云真闻言嘴角一笑,他随即说道“现在走着便是,我又没受伤,不打紧!”
于是,兄弟二人相互依偎着向着街对面的棋馆走去,而下车的诸人,则是大都随着中年将领王段庵前去客房住店,唯有周陂镇送下妹妹之后,也同样独身一人来到了街对面的纹枰论道。
……
棋馆中点着一支紫檀香炉,室内仙气缭绕。围绕着香炉,有两颗巨大的围棋子,一黑一白,一左一右显得是分外的阴阳相合。
伴随着香炉所慢慢缭绕出的烟气,整个室内都被宁绕在一股子淡雅的清香之中,伴随着奕馆内棋手们棋子噼啪落下之声,周陂镇只觉得是分外的让人感到祥和。
在房间的一角,有两位身着白衣的年轻棋士,一位手中捻着子,正对着棋枰犹豫不决,而另一位则是躺在坐垫上,面色看上去便有些疲惫不堪。
周陂镇拿出银钱付了账,随即是转过身伸手拉出了一柄房间内的椅子,向着两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人走了过去。
他的目光紧盯着棋盘,只见两人的棋局才到中盘却由于黑棋在白棋中腹的大龙上一断而变得杀机四伏。
他将手中的椅子放在二人棋棋盘的中央,旋即便坐了下来,细心观望着两位年轻翘楚的纹枰厮杀。
而这下棋的两人也并非旁人,便是那北邑太子魏丹和那身为镇南国侯府嫡长子的年轻“仙人”洛云真。
手中执白棋的魏丹看起来棋力非常雄厚,只见他在自己大龙无法直接连回之后,竟然是直接使出了绝招。白棋一百零四手,镇头!
这一手镇头,着实是给洛云真吓出了一身冷汗,只见他赶忙坐起身来颇为忐忑的计算起来。
而在他的计算下,如果黑棋此时向左侧小尖出头的话则黑棋能否活棋还是未知数,而白棋却将必然在此刻趁势点刺做活。
但如若黑棋选择对白棋继续进行缠绕攻击的话,则非常可能出现一种有眼杀无眼的尴尬局面从而弄得黑棋满盘皆输,溃不成军。
故而在此刻的洛云真手里,一颗捻起的黑子却是迟迟犹豫不决,不肯落下。
突然,洛云真眼前一亮,他先是在左侧的小飞挂角定式上一立,转手就是瞄着一步夹。
这手棋的用意非常之深,在棋盘上对弈的二人如果仍旧纠缠着对方的大龙不放,则黑棋势必可以再必要时放弃大龙转而用一手夹去讨回丢失掉的目数,从而继续与白棋在棋盘的胜负上争上一争。而白棋的处境却比较尴尬,如果说此刻的白棋放弃角上的一颗子,则必然会在整盘棋的胜负上落到下风,而百棋如若趁势顶上一手,则黑棋便可以在争到了先手的前提下小尖,从而彻底破坏掉自己大龙的一只先手眼。究竟是直接对杀还是和黑棋继续纠缠胜负,魏丹此刻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抉择。
下一手,白棋直接飞压对黑棋大龙展开了攻击。他的意思十分明确,你要争胜的话便去争抢好了,我现在只要吃你一条龙。
然后,只见黑棋也不在此处多做纠缠,黑棋第一百零七手直接落下,夹!
这一步棋的出现就表明往后的对局势必要成为一场围空大战,围棋以黑棋一百八十五目棋胜出(一目就是一个交叉点),而往后的这一盘棋,黑棋果然紧紧咬死了优势,最终以一又四分之三子的优势险胜白棋一筹。
棋局下完了,足足过去了有将近三炷香的功夫。
两个人完全沉浸在棋局里,陶醉如风,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坐着的一个人——周陂镇。
终于,伴着室内幽幽的清香气息,洛云真抬起头对着身着黑色长衫的周陂镇微微一笑,他旋即说道。
“我有些疲惫了,如若周兄也精通棋艺的话,不妨下一局棋便由周兄来下吧。”语罢,只见他的眉梢也是微微下垂,终于是显露出了他真正的疲态。
周陂镇闻言,也是微笑。于是,他旋即坐在了洛云真的身边开口说道“在下不才,对棋艺并不十分精通,却也下的还行,还望阁下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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