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的战阵之中,不知为何有一名年轻却衣着华美的弓手红了眼睛。
只见他目光愤恨地盯着骑在马上缓缓而行的李桐庐,眼角处则是流露出了一丝凶狠。
弯弓搭箭,旋即是就要向着李桐庐的背影一箭射去。
洛云真目光刚好从李桐庐身上移开,却看到了李桐庐身后的这一幕,顿时是面露惊骇神色。
“小心。”他大声高喝道,却说那一支被东晋甲士射出的箭矢却是丝毫不留给李桐庐反映的时间,下一瞬便是已经插在了李桐庐脊背上,透过铁甲,刺入皮肉。
腥红的鲜血顷刻间喷涌而出,李桐庐则是有些痛苦的皱了皱眉头。
他转过脸去,面容中透着一股子的愤怒,只见他抖了抖手上的战刃,便是勒马而停,静静地将战马掉过头来。
洛云真已是飞身下了城墙,只见他神色匆忙,双眼中则是爆发出了愤怒的火光。
定风波不知何时已经从剑鞘中飞出,刹那间便斜掠向了那名射出羽箭年轻人。
只见他的身影飞速来到了李桐庐所骑乘的那匹战马下面,将李桐庐一把搀扶了下来,揽在怀里。
李桐庐看了看洛云真的表情,神色便有些恍惚了。
只见他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却又是转瞬即逝,下一刻便被一种痛苦的表情所取代。
“将军。”李桐庐有些痛苦的开口道,只听他的声音沙哑,不自觉间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忍着点儿,我给你拔箭。”洛云真说道,旋即是用手在他的胸口点了两下,便将李桐庐的心脉封住,继而拔箭。
却说当那支羽箭被从李桐庐背后拔出时,洛云真却愣住了。
只见,一股猩红的鲜血非但没有因为被洛云真封锁了心脉而停止喷涌,反而是愈演愈烈。
“这是?”
洛云真见此场景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呼,只见他有些紧张的将目光凑到了李桐庐身后,却是下一刻不由得目瞪口呆。
“心脉……穿了……”
洛云真哽咽了,他不由得是垂下了脑袋,无力的掉了几滴泪水,痛哭起来。
自己的得力干将,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这般害死,还是被背后的暗箭所伤,何其悲哉!
“将军,我想喝酒。”
李桐庐的声音响起,不由得随着他越发变得苍白的脸色而越发的低沉。
洛云真闻言微微一怔,只见他用手拍了拍李桐庐的头盔,是有些痛苦的点了点头。
“好。”他说道,话语间流露出的尽是悲痛。
于是,只见他飞身跃起,顷刻间便上了城池,提起了那只定窑烧制的雪白中透着绿光的上好瓷瓶,飞身下来。
然而,当他再度来到李桐庐身边时,这名中年将军却已经因为失血过度而变得意识恍惚了。
“请将军喂我。”只听他有气无力的说道,旋即是闭上了眼睛,面容变得更加疲惫了。
洛云真闻言,也不多想,只见他赶忙打开了瓷瓶。
刹那间,酒气的芳香弥漫在阵前,顿时令的双方的将士们不由得是直了眼睛。
洛云真的眼角流出泪水,泪水随着夏日的阳光向下流着,直到被烤干。
他将酒壶的瓶口对准了李桐庐的嘴唇,只听他轻声说道。
“张嘴,老李!”
洛云真的声音急切而慌乱,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子难以掩饰的伤感。
李桐庐闻言,在意识恍惚中缓缓地张开了嘴,他也闻到了那阵沁人心脾的酒香,嘴角处则是略微流露出了一抹微笑。
“好酒。”
只听他颤颤巍巍的开口道,旋即是张着嘴静待洛云真灌酒。
洛云真将酒水从他嘴角灌入,酒香气夹杂着一股清凉进入了李桐庐的嘴中。
“谢谢将军带来的酒……”李桐庐喝完一口,咳嗽了两下,便轻声说道。
他的呼吸已经变得越来越微弱了,却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有了回光返照的气象。
“将军,在下家中尚且还有个不成器的儿子,还需要承蒙您照顾一二。”李桐庐说道,却是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
洛云真哭着点了点头,见李桐庐脸上的血色越来越少,他终于是忍不住的放声哭了起来。
李桐庐听见了洛云真的哭声,不由得是抬起手,有些疲惫的为洛云真擦拭起脸颊上的泪水。
只听他低沉且愈发变得沙哑的嗓音再度轻轻响起。
“将军,辛苦你了,往后还要麻烦你给我小儿说上一声,他爹是怎么死的。今日幸得将军灌酒两口,喝上了这辈子最好的剑南春,此生也算无愧……”
李桐庐道,然而随着话说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的声音也是变得越来越小。
话音落下,他便已经缓缓的昏厥了去,一只放在洛云真脸颊上为他拂去泪水的手缓缓垂下,随即就再也没有了呼吸。
洛云真看着自己怀中的魁梧男人,他不由得是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仰着头,两行泪水便从他两颊轻轻滑落。
“嘀嗒,嘀嗒。”
眼泪跌落在中年人的眼皮上,男人尚且还没有死绝,有些不适的挤了挤眼。
然而,被刺穿了心脉的他却是注定再也醒不过来了,此生无愧将军灌酒两口,何其哀哉。
下一刻,洛云真将怀中的李桐庐扛了起来,将他的尸身放在了马背上,便转过身向着东晋的战阵走去。
那柄定风波不知何时已经被一名护卫模样的中年人当空击落,掉落在地面上是已经沾染了灰尘许多。
洛云真抬起手,将定风波从人群中御出,旋即是握在了手心里。
他的步伐坚毅,眼神中则是充满了愤怒的神情。
那名衣着华美的公子哥并没有被洛云真方才的一剑刺死在当场,只见他高坐马背,面庞上则是多了几分的戏谑神态。
“殿下。”一个声音从那名衣着华美的年轻公子哥身旁响起,声音沙哑而低沉,不自觉间给人一种沧桑之感。
只见,在华服公子哥身旁,有一位面容枯槁的年迈老者,老者见洛云真身着白衣,是飘飘然带着愤怒走了过来,顿时是心中犯起了一阵的嘀咕。
却不料。
“陈轲,你怕什么,隔着这么远,他还能越过战阵来找我的麻烦?你给我上去会会他,敢后退一步,也是杀无赦!”
说罢,只见华服傍身的公子哥有些不满的白了一眼说话老者,旋即是不再理会,面容不善的看向了远处正在向他们缓缓而来的洛云真。
于是这一日,有白衣要孤身一人闯大阵。而他带来的上好庆功酒,却成了赤峰校尉李桐庐的第二碗送行酒。
何其悲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