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她知道他不是玩笑,而她、内心也许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刻,她觉得也许这么些年不恋爱就是为了等他“长大”。
在她的眼里,樊达哪里哪里都好。
雷从光觉得樊达从小就爱打架闹事,但她认为这足以证明他敢作敢当有血性;父母认为樊达太小,只是个孩子,不能托付终身,但她认为樊达是男子汉,而且还高她大半个头呢;樊家认为是她这个姐姐教坏了樊达,她、无言了……
为什么他要小她六岁呢?!为什么不能像雷从光与樊丽娟一样同岁呢?!若是有天意,是天意故意弄人吗?!
慢慢的,她成了大姑娘,纵然有着上层的容貌,纵然有着光鲜的家庭背景,可是追求的人渐渐少了起来,好多以前追求她的人已抱上了孩子。
双方父母虽是世交,但、绝对不同意他们的结合,认为他们完全是胡闹!甚至,樊达的父亲还动了粗,把他绑住手脚打断了几个鸡毛弹子。而她的母亲以死相逼,觉得她太大逆不道,让她不要给他们家丢脸。就连雷从光也是坚决反对,觉得他们实在不该这样“伤风败俗”。连姐也不叫了,一直“从芬”叫下去……
难道与樊达在一起就是丢了他们的脸吗?!难道就是大逆不道吗?!难道就是伤风败俗了吗?!
父母给自己安排了一次又一次的相亲,终于、她辜负了樊达,选择了还算看得顺眼的前夫。
她实在是没有勇气跟父母永远永远一直拧下去,实在是没有勇气再看父母看着她头疼、失望、痛苦的眼睛。
可是面对生产期时前夫的出轨,那样骄傲的她还能忍受?!
不让她跟樊达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吧!反正,她不愿意再跟别人在一起。
离婚后,樊达依然是一如既往找她,可是她……越来越配不上他了。
一段爱轰轰烈烈过就够了吧!为何一定要结果呢?!
所以,她与他再一次恢复到小时候那样,是最好最好的朋友,是最好最好的姐弟,但、绝对不再是恋人……
只是,他们真的曾经是过恋人吗?!现在,雷从芬自己也不能确认了。时间啊!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从芬。”门铃也不按,就在大门上拍得啪啪乱响。不用看也知道,这是雷从光一贯着急起来的作风。
起身,为他打开大门:“小点声,她睡了。”
烟还未来得及熄灭,雷从芬低低地说道。
雷从光也不跟她多说,急急地步入他以前住过的房间去找到安雪。她睡着了,小小的身体缩在宽大的床上像只小猫一般惹人怜。可是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湿漉漉的水珠,粉粉地小嘴向上嘟着,似乎还有天大的委屈要向他诉说。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不知道在医院的时候她吃了多少的苦。
雷从光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痛难当……
又退了出来,帮她把房间门关上,返回客厅瘫坐到沙发里,抚起额头垂下头去。
雷从芬安静地坐在一边,手指间的烟头还燎燎燃起,将痛苦的雷从光重重包围。
“有我睡衣吗?!”许久,雷从光红着眼眶抬起头来,累累地看向雷从芬。
“你房间左边的柜子里都是你的东西。”雷从芬淡淡地回答。
雷从光起身,向着房间走去,取了睡衣去洗浴室。
雷从芬一声不吭地看着雷从光,她知道他难过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连半句安慰她也没送给他。当然,她亦明白,雷从光从来都是个不需要别人安慰的人,如自己一般一般的。
其实他真的好幸福,有个女人竟然这么没有自我的爱他。而她、想爱不敢爱,还要故作大方说不爱。人与人真的不能比,即使是一个妈生的。
雷从光打开莲蓬头,闭着眼睛,让热水哗啦啦打在他的脸上。只是、没有坚持多久,脸上的肌肉抽搐起来,但、分不清哪是水、哪是泪!
好一会儿,终于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这才擦干身体穿上睡袍回到房间。
她一定是太累了,连他上床也没有感觉出来。贴着她躺下,伸手将她搂入怀里,吸吮了一口她发丝的气味,这才闭上眼睛。
可是哪里睡得着?!
前天、昨天晚上都没有睡着,本以为是自己工作压力太大,满脑子想着陪同省领导调研的事情。其实,是提醒他早该有所预感,预感到他的第二孩子即将离他而去。
如果、如果这周他回了怡景,陪在她的身边,那么孩子一定还在;如果、如果他承认她是他老婆,把她接到怡景去好好养身体,孩子一定也在;如果、如果……
他太明白,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如果,事实上是,他现在没有了孩子……
身体不由又抽搐起来,但、他死死闭着眼睛不让自己落泪。
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什么事情、他都可以撑过来……
只是,胸口真的好疼好疼……
床上轻微的动静让安雪从睡梦中惊醒,只觉得腰间有一双大手护着,让她的忽然惊醒没有半点的惊慌。因为她知道是他,只有他的手才有这样的温度、才能这般的温柔。她亦知道,他没有睡着。
刚要转过身子与他面对面,不料他却用力让她保持原来姿势不要动,把脸埋入她长长的发丝中。
“老雷……”她觉得她该跟他说点什么,但、话未出口,雷从光的大手已覆上她的小嘴。
“太晚了,快睡。”雷从光的声音哑哑地。她为他怀着孩子,而他一天也没有照顾她,只是把照顾她的义务推给姐姐。现在,他回来了,她没有抱怨一句,而只是、而只是伤心难过……
满以为明年年初他就可以抱到自己的孩子了,还曾幻想过如果是女孩子会怎样,是男孩子会怎样,可是、转眼便是泡影。而她、承受的是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伤害,他更不能怪她!
“老雷……”她想象过雷从光回来后的N多场景,但、唯独没有想到他会是这般的安静。人家说,痛到最深是无言,他、一定是很难过很难过吧。
“什么事明天再说,明天晚上我才走,可以陪你一整天。”说着,大手向上移,挡在安雪睁开的双眼前,形成一道黑影让她再也无法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