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后,Y市,天有些YIN沉,云楠拉着行李箱心事重重地走出机场。
云杉和伊凡正等在门口,呃……周围依然少不了一大堆注目礼。
“什么时候回国的?”刚说完,四下扫一眼,云楠不得不对着伊凡皱眉,“跟你说多少次了出门记得戴帽子戴口罩戴眼镜……”
“哥!”云杉凶他。
云楠叹气,“真是女大不中留。”这还没嫁过去呢,真要是嫁过去了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三哥?没好气儿地扭头瞪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妮子,“你工作不忙吗?”
“什么都没有我最最亲爱的三哥重要啊~~我当然是请假来接机咯~~”云杉眨着眼睛扮可爱,可惜效果不佳,让云楠连打了三个冷战。
“别!千万别!你最最亲爱的在你身后呢~这小子现在拜了高人为师,我已经打不过他了。喂,三哥刚刚问你呢,什么时候回来的,打算待多久?”他是在问伊凡,他义妹许美美一不留神捡回来的王子。
“跟云杉一起回来的,云杉待多久,我就待多久。”
“切~~你蒙谁?是你待多久云杉待多久吧?”
“哥!”云杉撅嘴。
云楠更来气了,“我说他两句都不行?”
“不行!”
“你个死丫头!”难怪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不对啊……“你这还没嫁呢好吧?你真嫁了还改姓伊了啊?”
伊凡咧咧嘴,“三哥,我姓许。”
云楠呲牙,“姓许了不起啊?不管你姓什么她都得跟我姓云!”
伊凡抿嘴,装酷,径直往前走。
云楠看发泄得差不多了,吐口浊气,问:“这次回国又有什么重要的事?不会很忙吗?”以伊凡现在的身份,自由是天价奢侈品,除有足够理由,否则,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家族是不会放他回来的。
啊……对了,还有一个例外:许美美的忌日。
“什么都没有最最心爱的云杉的最最亲爱的三哥重要,我当然是陪云杉来接机咯~”伊凡头也不回地说。
云楠“噗”地笑喷,大乐,“不错嘛~~都已经学会油嘴滑舌拉?”说完,深吸口气,“我就在Y市待一天,明天我女朋友过来,我接她去宗堂看一眼,再一起去B市。”
“谁?”云杉瞪大眼睛问。
“我女朋友。”
“你女朋友?!”
云楠撇嘴,“你三哥又不是和尚,找个女朋友至于你这么大惊小怪吗?”
“可是你……你不是……”
“好啦~~你哪儿那么多意见?姓伊的小子,不用送我回大学城了,就近找个酒店,我得好好睡一觉……”
提着行李走在前面的伊凡脚步一顿,回头,咧嘴,“三哥,我姓许!”
云楠摆摆手,皱着眉头不甩他,自顾自地往前走,脚步越来越快,带着某种莫名的烦躁。
许美美“死”后,伊凡用她的姓氏落了“户口”,还找到了许美美的养父母,名正言顺地成了许美美的弟弟,大家都知道,许美美留给他的不只是一颗肾,而是一个全新的身份和生活,犹如新生。
秦镇的眼睛严重受损,需要角膜移植,根据许美美的“遗嘱”,他接受了所谓无名善人的捐赠,重获光明。她说他可以继续好好生活,结婚生子,让他替她去看花看草看阳光看彩虹……可惜了,他继续活着,却并没能结婚生子,因为我们的石大律师趁着秦镇的手术时间,一只手捏着关海的脖子一只手提着两份检验报告,杀气腾腾地冲进医院“客客气气”地请秦镇的父母出去喝了杯茶。两个老人对着一份亲子鉴定目瞪口呆,再看看另一份……秦镇的母亲当场昏了过去。
沈晓萍和关海曾经闪电结婚,但很快又闪电离婚,之后关海跟许美美在一起,离了婚的沈晓萍后悔当初的草率,又来找关海要求复婚。一来二去,就有了肚子里的孩子。
秦镇的那份所谓的体检报告是林云佳的杰作,她嫉恨许美美,偏偏武欣悦又找上她,两个恶毒女一拍即合,就使出这样的招数,她们就是算准了秦镇的懦弱和善良。他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病,可是这个笨蛋,自卑惯了,别人说什么他都信,他就是不敢信自己!石磊说,等到顶针(秦镇小名儿)康复了,他会带他去L城找一个老中医好好地看看,这老中医可不简单的,什么首长啊市长啊省长啊,请都请不动,有病没病,他一眼就知道,就算真有什么病,那老头也能药到病除。
“那,那个孩子真的是为了救我们儿子……”
石磊叹口气,“舅,舅母,你们儿子为了救她冲进火场烧瞎了眼睛,她又为了救你们儿子冲回去烧死在火场……一报还一报,两清了。”
两清?怎么可能?!
只不过,除了刘毅和云楠,没人知道秦镇的那双眼睛,是活着的许美美留给他的,而不是什么遗嘱……
云楠忘不了她是用什么样的眼神拿刀比着自己的脖子让刘毅在那份死亡报告上签了字,又是用怎样决绝的口气威胁云楠帮她摘除了角膜……她答应云楠,手术后,她会跟他回台湾。
而这里……Y市,就当许美美死了吧。
很多时候也许我们猜对了结果,却猜错了过程,又或者,我们猜对的结果,其实只是一个过程中的一部分。
“起风了,怎么还不睡?”
一件厚实的羊绒披肩暖暖地盖在肩头,她微微笑,没有转头,只是默契地向后依靠,他便自然而然地环抱住他。
“明天,伊凡和云杉要来看我们,云楠也会带着他的女朋友来。”
“云三少终于找着人陪他了,以后就不会缠着我老婆了吧?”
她笑着拍他一下,忽然想起什么,“吃药了没?”
“吃了。”
“有没有嫌苦又偷工减料?”
“有老婆大人在,哪儿敢?”
“哼哼~~不敢就好!”
“是!大人……小的还想多陪你几年。”
她微微一顿,回身,抱住他,脸埋进他的胸膛,深吸着他身上的草药味,“为什么不是陪我一辈子?”
“是,小的会努力。”
“老关……”
“美美,你不必总是觉得欠我什么。恰恰相反,我很感激你。我活了快三十年,只有跟你在一起的这五年是最快乐最幸福的。我本来已经是病入膏肓,是你让我又从阎王那里又抢来了五年幸福时光。如果不是你,我现在……”
“好拉……你就别再忆苦思甜了,当初要不是你硬追来台湾,谁也不知道我们的今天会是什么样子。”
关山叹口气,紧紧抱住她。
关山没有告诉她,如果不是弟弟关海在机场碰到他们,关山也不知道她竟会跟云楠去台湾,更不会知道她毁了容,把眼睛留给了秦镇。
有些事,冥冥中自有注定。
好在他生命中最后的时光中他终于真正拥有了她,没有芥蒂,没有猜疑,没有歪曲,当然,也没有那样的刻骨铭心,有的只是满足和感激。对他们来说,有关那个城市中所有的爱恨情仇都随着许美美的“死亡”烟消云散,而另一个故事却刚刚开始……
如论如何,我们都愿看着心爱的人幸福。幸福,才是守护者所追究的结局。这个结局,往往并不介意谁是那个守护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