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天,艳阳高照。
远处的雪山在湛蓝的天幕下显得格外肃立和庄重。山下的县城在群山的环绕下,存在了上千年。
古老,沉静,即与世隔绝又和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就是Y县。一个彝汉杂居的千年古城。
由于昨晚下了场大暴雨,附近的河流暴涨。某些地方甚至出现了泥石流。可是,即使如此。必须要出门的还是要出门。
比如,为了生计而奔波……
哪还管得了什么危险不危险的?
一处山沟里,这里虽然没有出现泥石流。却由于山沟里的河沟水位暴涨。将平日里的羊肠小道淹没了。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背着竹编的背篓在半山腰上的玉米林里穿梭。背篓里装着她刚刚从自家花椒树上摘下来的花椒。这些花椒她要拿回去卖掉。然后,为患有老慢支的奶奶买药。
莫清歌!
现年26岁。从小品学兼优。后来,又以省文科状元的身份考入燕京师范大学。毕业后,她原本可以在燕京过得很好。可是,家里读高中的妹妹却突发很严重的心脏病。为了保住妹妹的生命。家里倾尽所有。无奈之下,只得带着妹妹背井离乡去京城。开了个不大的杂货铺,一边打拼,一边赚钱治病。年老的奶奶无法远行。留在老家也无人照料。最后,清歌放弃了燕京的安逸工作。回到了小城。在小城的高中当了一名普通的语文老师。一来,高中离家近。二来,方便照顾年老体弱的奶奶。
这条山沟就像是一刀砍下来的一样。两边山体都很陡峭。可是,哪怕地势陡峭,勤劳的人们还是将这里改造成了一块块顺应山势的玉米地。
山沟中间,有一条蜿蜒的小溪。平日里,这小溪溪水潺潺,可是一有暴雨就变得狂暴了起来。三四百斤的大石头,都能被水流冲着在河床上滚动。
天气太热了,汗水沿着清歌的下颌滴个不停。她抹掉试图掉进眼睛里的汗水。鼓起一口气,纵身一跳。从一道一米高的地坎上跳下去。下头,是另一块玉米地。这块玉米地下方三米开外的地方就是咆哮的小溪。
等清歌背着半背篓花椒,好不容易回家。却看到她家大门口围着一大帮子人。一种不好的预感涌向心头。难道是奶奶……
清歌扒开人群,挤进家门。却看到自家奶奶,好好地坐在破旧的沙发上。她的心,终于落地了。这时候,她才有心思管那些在门口看热闹的家伙。
清歌走到大门口笑道:“看西洋镜的,看热闹的都暂停了。大家快回去吃午饭吧!”
这时,左邻右舍看热闹的都在说:
“你奶奶就是活菩萨啊!”
“你奶奶好啊!”
“心善得很!”
听到这些人的对奶奶的评价!她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火冒!
是啊!
就是因为奶奶心肠好。从她懂事起,就经常看到周围的邻居老是有事没事来占便宜。此外,家族里的其他亲戚也是如此。不是拿走家里辛苦挖回来的土豆。就是理所应当地顺走她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蔬菜。末了,还厚颜无耻地来一句:我们下次还能不能再来拿?
太无耻了!
可是,奶奶却告诉她。别生气,人有时候都喜欢这样。其实,那些人骨子里都不坏!
不坏才怪!之前她们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怎么就没有见哪个亲戚站出来借点儿钱给她们家?哪怕一块钱也好啊!
可是,就连那一块钱都没有人借给她们家!
为了渡过难关,爸爸妈妈和奶奶这才一狠心将家里的房子卖掉了。最后,她和奶奶搬到了这里。而这里,过去曾经是她们家的柴房。
心里越想越气,她表面上却笑眯眯地将大门嘭的一声关上。
“奶奶!”她将装花椒的背篓丢在屋子中央。
屋子不大。全部的家当就是两张床,一个奶奶捡回来的破沙发,一个煤炉,一个实木的老旧碗柜。一个曾经是奶奶嫁妆的衣服柜子。此外,还有一只趴在奶奶脚边睡大觉的大白猫。这只大白猫曾经是一只被人扔路边的小奶猫。是奶奶瞧着它可怜给抱了回来。天知道,怎么养着养着就变成了一只又大,又懒,又极度欠扁的小死猫。
她和奶奶住的这间屋子由于老旧破损得厉害。为了避免下雨天雨水淌进来。她只得用一些塑料布将房顶和墙四周“包裹”起来。这样一来,屋子里的光线就更加昏暗了。可是,哪怕这屋子够老旧,够昏暗。却一直都被打扫地干干净净。
将花椒背篓丢下。她就跑到了奶奶的跟前。跪在奶奶面前抱着奶奶的膝盖:“奶奶!到底怎么了?你没事吧?还是和爸爸妈妈怎么了?”
“没事没事!”慈祥的奶奶揉了揉孙女的头发:“大家都没事!只是,今天我看到一个年轻人昏倒在路边。这么热的天,没有人管。那还不晒死?因此,我叫你徐三叔和周幺爸把那个年轻人扶到我家来了。”
不是吧?
她赶紧起身,跑到奶奶床前。一把拉开蚊帐!
果然!
床上躺着一个双眼紧闭,浑身泥泞,还遍体鳞伤的瘦高男人。他身上的伤虽然多。可是,血却好像止住了。由此可见,他的伤应该不是太严重。
奶奶老胳膊老腿,再加上眼睛也不太好。虽然帮这个人洗脸了。可是,却没法子洗干净。因此,看上去有些惨不忍睹。幸好奶奶看不清楚。要不然,心善的奶奶一定会执着地为这家伙洗脸。洗到干净为止。
“奶奶!”忍不住跺了跺脚:“万一这家伙是个小偷或是骗子呢?万一死在我家呢?奶奶,还是赶紧把这货丢出去啦!”
“清歌!”奶奶叹了口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清歌忍不住再次跺了跺脚:“可是奶奶……”
“他现在昏迷不醒。我们不管他。这么热的天,他就可能被晒死在路边!”奶奶将煤炉上的砂锅转了转。那砂锅里焖着她们祖孙俩今天的午饭。
“等他醒了之后,再让他离开也不迟!”奶奶拍了拍清歌的头。试图安抚孙女的情绪。
既然奶奶都这样说了。清歌只得无可奈何地塌下双肩。
不是她没有爱心。而是她们家已经够穷了。妹妹的医药费就是个超级无底洞。她每个月的工资基本上都寄给了爸爸妈妈。她可不想家里还多个素不相识的伤患吃饭。
她和奶奶的午饭是腊肉焖饭加腐乳。
腊肉是过年的时候,爸爸妈妈回来为她们祖孙俩准备的。如今,就只剩下这最后一块了。
腐乳是腊月上她自己做的。做好一大罐,能吃一整年!
虽然午饭很简单,但是对她来说是最美味的。午饭后,清歌洗碗收拾屋子。奶奶出去散步。清歌正要准备将刚摘下来的花椒,拿到街上去卖掉的时候。听到床上的人动了动。
清歌走到床前。拉开蚊帐,看到床上躺着的人闭着眼睛,或许是由于他知道有人靠近床边。于是,他又再次动了动。
“喂!喂喂!死了没有?没有死就睁开眼睛!”
她的话音刚落。
那个原本闭着眼睛的人就缓缓睁开了双眼!
不可否认,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很黑!
就像最干净,最纯粹的黑色宝石。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
只是,这双眼睛好看是好看。却透着一种孤傲的冰冷。看到这眼神,让她想起了冬腊月里照在水面上的月光。美是美。就是太冷了。
至于他长什么样子还真看不出来。因为,奶奶眼睛不好。没有给他洗干净脸。以至于他的脸看上去有些滑稽。
“喂!能不能下床?要是能下床就快离开这里!”她还要赶着去市场卖花椒呢!
“……”
“喂!你能不能下床?”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感觉这货的眼神变得更加孤冷了几分?
“……”
回答她的依旧是一阵沉默:“你哑巴啦?”
“……”
说不得还真是哑巴!
看着他那满是血和泥的脸。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这位大哥!如果你能懂我在说什么。那么,你就点点头!成不?”
这次,回答她的是点头!
这货终于有反应了。
清歌搬过一截做板凳用的树墩。一屁股坐在树墩上。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好言好语地做“思想工作”:“我对你是什么人,做什么事情的,叫什么名字根本就不感兴趣。我唯一关心的是。你能不能下床。能不能自己离开这里!要是能离开,我希望你能尽快离开。因为,我和我奶奶相依为命。你又是我奶奶捡回来的。要不然我不会容忍你继续在这里。再就是,我不希望我家突然出现个大男人。左邻右舍的嘴巴很碎,我不希望我和奶奶活在风口浪尖!”
“……”
“你能懂我在说什么的吧?”
躺在床上的人等她说完之后。就淡淡地点了点头。
然后,抢在清歌再次发言之前。撩起了自己的衣衫。这时,她终于看到他腰腹上绑着绷带。
看样子,他是受了重伤了。只是,之前被打理过了的。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好强行让这个残疾人伤患离开这里了。她有时候确实很利益至上。但是,还不至于铁石心肠。
看着他依旧静静地看着自己。清歌深呼吸一口气!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自己再怎么暴躁,也不应该对一个残疾人发脾气。
啊!
遇到这样的残疾人真是头痛。最重要的是,该残疾人还是个重伤患者。
起身,抓过煮饭的砂锅看了一眼:“饿不饿?”随后,看了那个躺在床上的人一眼。
“……”男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受伤了,最好先吃点儿粥!”说着,清歌很利索地将砂锅洗干净。在锅里放了适量的米,再倒上些水。之后,将砂锅放在煤炉上。并且,不停地用勺子搅拌着。这是为了防止米粒糊锅。等锅里的米粒开花了。她便停下动作,将火门关小。在确定粥不会沸腾上来了,她便将锅盖盖上去,慢慢地焖着。这样一来,粥才会煮地粘稠,清甜。
没法子,她家没有更好的食材了。只能凑合。
在焖粥的空当。转身,去倒了一些水过来。抓过她自己的洗脸帕丢在水盆里:“刚才你昏迷我可不敢动你!现在你醒了,告诉我。你身上哪里疼?疼得厉害不?要是厉害,就去医院!我可不想你死在我家!”清歌将毛巾从盆里捞了出来。拧干了水之后为那个床上的人洗了把脸。随着他脸上的泥和血渐渐变少。他的真容也终于露了出来。
不是吧?
这货居然长这么好看?
他的眸子清冷,孤傲。面庞的线条干净利落。鼻子很高,眼睛很大。长长的睫毛让她这个女的都觉得羡慕。此外,他的唇形非常好看。虽然薄唇紧闭,可是那唇形真的很性感。
看着他的这张脸,她突然想起了诸如:面如冠玉,唇若涂朱,眼若流星,顾盼生辉……之类的词汇。
因为他真的很好看。最后,害得她微微闪了闪神。
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之后。她自嘲一笑:“你长得还蛮好看的。”
当他听到这句的时候。幽暗如深渊的双眸微微一眯。也只是一瞬,他便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和孤傲。
她将毛巾洗干净。拧干水,将盆里的脏水倒掉。
等她将毛巾洗干净晾好,回转身。
出门散步的奶奶也回来了。清歌将床上的人的情况简单地给奶奶说了之后。便背着花椒去街上了。卖湿花椒讲究的是时间。下树时间越久,花椒的颜色就越差。晒出来的干花椒也就越不值钱。因此,做生意的人买湿花椒的话都喜欢买最新鲜的。
清歌的花椒很新鲜。因此,买了个好价钱。
等她背着背篓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她买了一斤鸡蛋,一大包治疗老慢支的药。至于蔬菜,她家房子背后的菜圃里管够了。
她虽然对那个伤患是谁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但是,既然奶奶收留了他。那她也没有理由让他死在她家不是?因此,她还买了一些绷带,消毒药水和白药。至于能不能管用她就不知道了。为了买这些疗伤药品。她花了一小笔钱。为此,她还心疼了好一会儿。
等她回家的时候。奶奶告诉她,伤患喝了粥之后就睡着了。清歌摸了一把伤患的额头。幸好没有发烧。随后,奶奶煮饭,她负责去菜圃收拾点儿今晚吃的菜回来。饭菜烧好之后。祖孙俩将菜一样夹了一些起来。这些菜是留给那个病号的。简单地吃过了饭。奶奶饭后去散步。清歌负责收拾家。等她收拾好屋子之后。这才发现,那个原本睡着了的伤患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清歌丢下手里的扫帚走到床前:
“你醒了?”
“……”他点了点头。
“我在市场上买了些绷带和药回来。如果你允许我为你换药。你就点点头!”
“……”他点了点头。
得到了他的应允。她转身去柜子上拿过装有绷带和药物的袋子过来。
而他也很配合地将衬衣下摆的几颗纽扣解开。
撩开他的衬衣。她看到他胸腹上的绷带上沾满了黄色的泥水。现在,泥水干了。绷带上的颜色显得很奇怪。
小心地将绷带解开。最后,她终于看到了他胸腹上的那道伤口。
如果硬要形容。
那就是触目惊心。
整条口子横在腹部。看样子应该是刀伤。伤口应该不太深。之前也被处理得很好……不过,越是看这个伤口。她就越佩服这货。如果这口子真的是刀伤。那他到底经历过了什么呢?要知道,这一刀要是砍得厉害了。这货哪还在这躺着?应该是腰斩才符合逻辑不是?
用消毒药水仔细地将伤口消毒一遍。他应该很疼的。可是……
他却躺在床上,双眼静静地看着床顶。面上的表情更是波澜不惊。就像那伤口不是他身上的一样。
这家伙不是个一般人!
这是她的第一个反应。
消毒完成之后。她将白药细细地撒在他腹部的伤口上。随后,用新绷带为他将伤口裹住。在处理他的伤口的时候。她手指和手心能在最近的距离感受到他的肌理。
铁板!
这是她对他的筋肉的直接评价。
他整个人看上去瘦弱。可是,身上的筋肉却一点儿都不羸弱。能拥有如此夸张筋肉的人会是个普通人?
虽然她心里有疑问。但是,她很清楚自己最好少惹麻烦。她家的事情已经够麻烦了。
想到这些,她原本有些凌乱的心神顿时又恢复过来了。
迅速为他包裹上绷带。
“饿了吧?”
“……”他点了点头。
“我和奶奶吃得很简单。你要是不嫌弃。就凑合着吃点儿!”说着,从碗柜里端出一个荷包蛋,几筷子土豆丝,清煮空心菜管够。然后是一碗米饭。
清歌将饭菜端过来放在床边的树墩上:“你能起来吗?”
“……”他点了点头。
“那就你自己吃!我还得去菜园摘些空心菜和豇豆回来,明天好拿到市场上去卖。”说完,她将筷子递给了伤患。
他慢慢地起身,缓缓地坐了起来。接过了她手里的筷子。
看着他稍微能自己动了。她便转身往房子背后的菜园走去。
等她将摘好的空心菜和豇豆背回家的时候。奶奶告诉她,病号吃过饭之后又睡着了。
受伤了能吃能睡是好事!
清歌为奶奶倒水洗脸洗脚。奶奶的床上躺着那个病号。因此,今晚奶奶就睡她的床。至于她自己,就在沙发上凑合也是可以的。将奶奶送上床之后。她赶紧拿药过来给奶奶:“奶奶!这种糖浆你现在喝点儿!医生说喝了糖浆之后先不要喝水。要不然效果不好!”一边说,清歌一边利落地抓起量杯,为奶奶倒了些糖浆出来。
奶奶笑得慈祥,小心地接过孙女倒的糖浆:“哎!清歌啊!为了我这个老骨头。你受罪啦!”
“奶奶在说什么?”清歌笑着将糖浆瓶子盖好:“奶奶是世界上最好的奶奶!清歌希望你能长命百岁。将来,我嫁人生孩子了还要请您坐上席呢!”
“不知道啊!不知道……”老人抬起布满老人斑,微微有些发抖的手。将孙女鬓角的落发别到耳朵背后:“我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要是能的话,那该多好?”说完,老人慢慢将糖浆喝了下去。最后,量杯上还沾着一些糖浆。老人抓过随身的塑料水壶过来,清歌知道奶奶要做什么。因此,她接过了奶奶手里的水壶。从水壶里倒了些冷开水在量杯里。冷开水倒进量杯。微微晃几下,粘在量杯上的糖浆被水涮了下来。老人端过量杯仰头喝了那点水。这才将量杯递给清歌。
将奶奶扶着躺下去之后。这下,她能放心整理菜了。
菜整理好之后。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调好闹钟,简单洗漱之后,她窝在了破沙发上睡着了。第二天,她被闹钟吵醒了之后。却发现原本躺在奶奶床上的那个病号居然不见了。
“清歌啊!”奶奶见孙女醒了。将孙女叫到了床边,清歌坐在床畔。
“奶奶!还早。你多休息会儿。我现在去给你早餐回来。奶奶你是想吃豆浆,葱油饼还是油茶?”路口张三奶奶家的豆花,豆浆喝葱油饼都很美味。此外,还有香喷喷的四川油茶也很不错。
“先不说那些!”奶奶摇了摇手。说着,指了指破沙发旁边的树墩:“清歌!那个人今天好早就起来了。他说,他要走了。还在那树墩上放了什么东西。我这眼睛也不好使。看不清楚。原本我想过去看看的。可是,我这腿脚又不灵便,怕把你吵醒。你现在过去看看。那树墩上放着什么。”
“他会说话?”原谅她会没有没脑来这句。实在是,她压根儿就没有听到过那家伙说过一句话。
不!
别说一句话了。就连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吭过。在为他腹部伤口消毒的时候。他甚至连哼都没有哼过一声。
还真是个怪人。
“你这傻孩子!”奶奶笑了笑:“人家好好的。怎么就不会说话了?快去看看那树墩上是什么。别是人家忘记的贵重物品。太贵重的要收拾好。将来,一定要还给人家。丢了就不好了。”
清歌起身,走到了树墩前。首先,看到的是一张卡!卡下边放着几张皱巴巴的,被黄泥水浸透过了的百元大钞。卡旁边放着一支她平日里使用的圆珠笔。这张卡很奇怪。整体呈黑色。卡体在灯光下不同的角度看。都能看到隐藏在卡面上的暗金色繁复花纹。一串由钢印敲上去的数字和字母。高高地凸起,将整张卡片显得质感十足。数字是由37打头。此外,就没有多余的装饰和标志了。翻过卡片,她在卡片磁带上方的持卡人签名栏。看到了一串用圆珠笔写上去的英文字母和数字。这些数字和字母写得很漂亮。一看就知道些字的人文化修养很高。
看着这张奇怪的卡片。她只是耸了耸肩。拿起卡片和钱走到床前。
“奶奶!那个人留下了七百块和一张卡!看样子,这卡应该很值钱!”这卡确实怪。说是黑卡又不像黑卡。如果真的是黑卡,那这价值就恐怖了。
黑金信用卡,号称信用卡中的“战斗机”。卡中之王……
看着手里黑不溜秋的卡片。清歌都觉得搞笑。
这怎么可能是黑金卡?
她觉得自己真的想多了。
老奶奶一听卡值钱。赶紧从怀里掏出手帕。将孙女手里的卡拿了过去。仔细地包在手帕里。
“这么贵重的东西一定要收好。将来还给人家。再说了,我们只收留他一天,他就给了我们七百块。这太多了。将来见到他,我们一定要将多余的钱也还给人家!”
看吧!
她就知道是这样。
“好!”清歌点了点头:“这七百块奶奶你也一并收着。我去给你买碗油茶回来啊!昨天喝豆浆,今天吃油茶。换一换会好些。”
“好!”老人家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包裹钱和卡的手帕握在手里:“这屋里藏不住值钱的东西。我还是贴身收着好!”
清歌笑了笑。起身去给奶奶买早餐去了。奶奶的早餐买回来,她帮奶奶洗漱好,就背着昨晚整理出来的菜去街上了。她必须要赶早去。要不然,是找不到好摊位的。
她以为生活会这样继续下去。
平静,忙碌,疲倦……
但是,九月初学校开学后。她的平静生活就彻底被打破了。
清歌就职的高中距离她家只有三分钟路程。这所高中,是整个县里数一数二的。学校升学率很高,以至于州里其他地方的学生。只要是成绩好点儿的。都想考进这所高中。当然,学校里也有一部分家里有钱有势,学习不咋样的学生。但是,这是一种普遍现象。作为老师,清歌一向都抱着一视同仁的态度,面对着她所教的每一个学生。
在面对学生的时候,她那超强的责任心和好脾气是出了名的。因此,她教过的学生极少有不喜欢她的。
当然,那极少数中。就包括马天赐!
马天赐家老爹是州里的某个官员。马天赐从出生起就在成都待着。因为,他家有套房子在那边。可是,他太能惹事儿了。在成都前前后后转了不下十所学校。后来,上高一那会儿打群架。将成都某位官员的大公子打伤了。马天赐的老爹感觉事态严重。好不容易按平了这件事情后。将马天赐发配到了自个儿老家。将马天赐发配过来,也好方便爷爷奶奶看着他。马天赐的老爹想得也单纯。觉得在成都被外公外婆宠坏了。发配到老家去应该还行。让他吃吃苦也好。可是,马天赐的爷爷奶奶却更加溺爱马天赐!
最后的结果就是,导致马天赐成了全校最让人头痛的学生。
比如现在!
这个马天赐就在学校大门口和三个社会闲散人员在干架!
幸好这会儿天晚了!
学校里的学生只剩下几个。要不然,这样打架还不引起骚乱?
马天赐头破血流,他的所谓好兄弟站一边。冷眼旁观……
即使如此,愣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劝架。包括偶尔路过的教职员工,和一直在值班室看电视,装睡觉的保卫。
莫清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上前一步,将马天赐拉到自己的身后。混乱中,她的背和腿上被那三个人踢踹了十几下。刺骨的疼让她忍不住哼了哼。可是,她护在怀里的马天赐却怒瞪着莫清歌。嘶吼着:“老子要你多管闲事!”
就在她想臭骂这死孩子的时候。
由于刚才她被人踹得有些狠了。这个时候,当她想要起身抽气的时候才发现。根本直不起腰了。
马天赐不仅不感恩,还越加骂得难听了起来:“你这个死三……”
“啪!”一个耳廓子抽在了马天赐的脸上。
莫清歌抬头……
只一眼就有些愣住了!
来人居然是……居然是……
“谁的狗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打老……”马天赐还没有吼完!
“啪!”又是一耳光!
“是你?”莫清歌弯着腰,像个驼背老太太一样,看着那个走到她面前的颀长男人。
此刻,他穿着一身黑色笔挺西服。将他原本就颀长的身形显得格外挺拔。此外,他的头发被打理地很好。连一根乱发都没有。清隽立体感十足的五官,孤傲不染尘的眼神。这一切组合起来。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犹如一个身居九天之外的神祇。
“……”他点了点头。然后,用双眸一眯。看了马天赐一眼。
只一眼!
马天赐就从一只利刺直立的刺猬秒变成一只温驯地兔子。虽然眼神仍有不甘。却再也不敢出口不逊了。他可没有忘记这个黑西装男人刚才打他时的凶狠。
“马天赐!你的脸肿得好厉害!”莫清歌也终于发现马天赐的脸有些奇怪了。抬头看着那个犹如九天谪仙般的家伙。这家伙打她的学生可真狠!
“我……我……”马天赐小心地看了一眼看着那个一直看着他的“黑西装”。这家伙绝对是个狠角色。马天赐赶紧咽了口唾沫道:“我……我刚才不小心被那三个人打的。跟这位先生无……”说着,他看了一眼他们身后。
这一看不要紧。
光只看一眼。他就硬生生倒抽了一口冷气!
因为那三个社会闲散人士,已经被人打得趴在地上说不出话了!
这是什么情况?
马天赐和莫清歌几乎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啊!
从没有在莫清歌面前说过话的人,终于淡淡地开腔了:“只是废物”
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却清冷,平淡地如同腊月里的水面。
他说:只是废物!
却似乎连马天赐也被骂了进去!
马天赐像一只小老鼠一样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那个神一样的家伙。又看一眼莫清歌。迅速低头嗫嚅着:“老……莫……莫老师!刚才,谢谢你救我!”
“呃……快去医院包扎一下”可能是刚才被人踢得厉害。因此腰直不起来了。现在,当她慢慢试着直起来。试了几次,终于成功了。
马天赐如蒙大赦。背着书包就跑得没影了。那模样,就像屁股后头有个可怕的厉鬼在追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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