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打开门准备走的时候,迟以蔚正一个人面无表情的整理满屋子的婴儿用品。看着她原本纤细的身材如今瘦如竹柴,苏终究是有些不忍的。关上门之前,他转身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不管怎么说,孩子没了是事实。你总不能跟着他一起去死吧?你舍得吗?而且,这个孩子的存在要不要告诉给那个人知道,都看你的意思了。如果需要,我会帮你安排。”
迟以蔚脸色瞬间便的更是苍白无比,被他最后一句话震的愣在原地,有些颤抖的问:“你是说,他在W市?”
苏迟疑了一下,随即微叹息:“不,我不知道,只是我可以帮你查一查而已。”
迟以蔚苦笑出声:“哪里是这么容易查到的呢?他那么仔细骄傲的一个人,一旦出了任务,就算你再厉害,也未必知道他在哪儿。不过,还是谢谢你。”
他原本打开门的手顿了一下,略有些疑惑的看着迟以蔚,转身直直的看着她的脸庞,声音很沉的问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还要跟着我?迟衡可是特种兵的兵王,又是一名军人,他……不会有意见吗?”
她回头,看着他冷笑:“实际上从老板娘的出现开始,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不是吗?更何况,我和你不是在一起,而是两个受伤的人互相借助对方来抚慰自己罢了。也许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你的目的,但这不表示我真的就这么傻。”
他倒是了然的笑了,双手环胸看着她:“倒是没想到你这么聪明。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从老板娘开始提到言莘的名字的时候,还有后来她说的那些话,当时我只是很感激她能教我那么多,后来觉得很奇怪,然后再联系到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我身边,就能猜到了。”
她苍白的脸上带着狡黠和些许自信,那是苏第一次觉得,迟以蔚这个小姑娘,其实也并不如她看起来的那样单纯,她也是极聪明且防备心很高的女孩子。也是他第一次开始真正的仔细思考,利用她,究竟是可取还是不可取。
苏走后,她脸上强装的坚强终究是败退了,一个人抱着那些婴儿用品,瘫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这些东西,忽然心头一阵平静。
她安安静静的看着,想像着她的孩子如果还在,看到这些东西究竟会有多么高兴,也许会笑着闹她抱抱,甜甜的叫着妈妈。也许小大人一样斥责她乱花钱,背后却还是开心的不得了。
半晌后,她起身拿起电话,给那家收容她的医院去了个电话。自从院长知道苏在接到自己的电话后立刻赶回来之后,早已经把迟以蔚当初苏的另一个女人了,对她尊敬的很。
“院长,那孩子,还有剩下什么吗?”她空洞的问着,声音悠远的像是来自天边。
“这……您是想要……自己带走吗?”电话那头的院长有些惊讶,小心翼翼的问她。
“是,我想为我的孩子,葬下他,留一座墓碑。”她垂眸,咽下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看着自己细长无力的手指发愣。
院长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同意了。只说了让她随时去取即可,迟以蔚却一刻也不想等,套上外衣就出了门,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如今头发纷乱面容苍白眼眶乌青的模样会吓到别人。
到医院的时候,院长正好和苏打完电话,应该是没想到她会来的这么快,所以有些微的惊讶,随即便笑眯眯的从院长室走出来,带着她一起去前几日就让人保留下来的死婴的存放处。
走过妇产科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小姑娘拿着人流的单子,抽着烟浑身上下打扮的像是个小太妹,烟熏妆漂亮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人流的单子因为她的不小心飘到了迟以蔚的脚下。
迟以蔚缓慢的蹲下身捡了起来,端详着上面两个多月的B超照,笑着笑着就哭了,抬头恶狠狠的看着那个少女,怒吼道:“你为什么要伤害一个无辜的生命?你的孩子还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看一眼,他还没有能叫你一声妈妈,你有什么权利夺走他的生命你凭什么?”
那女孩微微一愣,随即顺手夺过单子同样也火大了起来:“你脑子有病吧你?!这东西在我肚子里,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何况我根本就不喜欢这东西,你TMD脑残就滚回家养着!”
院长也被突来的状况给惊住了,见迟以蔚只是白着脸却没有再反驳,不由松了一口气,带着她走的更快了,身后不时传来那少女的嘀咕辱骂声,越发的不堪入耳了,院长一个扭头,手下的人便将那少女带出了医院。
“按理说,若是流产造成的死婴,一般来说我们医院是不予保存的。但是考虑到您身份的特殊,若是真要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们医院也不好交代,所以便留在了太平间。但您看之前呢,我得先多嘴一句。毕竟是不足五个月的孩子,虽然已经成型了,但也只是一具不足四十公分的尸体,您的身体不好,孩子也是一向体虚的。所以较一般的婴孩小些。”
院长在为她打开太平间的门之前语气慎重的提醒道,迟以蔚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默默的轻点了下头表示她知道了,随即跟着进去。
太平间的温度很低,她刚进去的时候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她的孩子,小小的一块被端放在放医疗器械的盘子里,盖上白布,就那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原本早已在心里做了无数遍心里建设的她,终究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院长贴心的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了,只有自己留在她身边以防万一。见她如今这模样实属不忍。
“迟小姐,要不过两日等苏先生来了,你们两位一起来取?”
迟以蔚摇头,双手颤抖的往盖着的白布伸去。院长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迟小姐,请您做好心理准备,胎儿虽然成型了,可是到底是引流出来的死胎,可能……会有些……吓人。”
她点头,深吸一口气一把拉开了盖着的白布。她的孩子就那样血肉微模糊的躺在小小的托盘里,看的她心都碎了。上下一扫,果然是个男孩。她有些悲哀的想着,正好那些衣服可以用到了。